雲芷隔著一層空間屏障，緩緩抬起的手，並非攻擊，也非防禦。
    她的指尖，縈繞著一縷極其精純、仿佛蘊含著創世與滅世兩種極端意境的混沌氣流。那氣流在她指尖跳躍、變幻，最終化作一個微型的、與混沌玉璧表麵紋路相似的古老符文。
    隨著這個符文的成型，那劇烈波動、景象模糊的門戶，竟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撫平，瞬間穩定了下來！從門戶中洶湧而出的混沌氣息和那股強大的吸力，也戛然而止！
    落魂坡上混亂的靈氣和躁動的人群，都為之一靜。
    所有人都驚疑不定地看著那穩定下來的門戶，以及門戶景象中，那個眼神化為純粹灰色、氣息深不可測的雲芷。
    她……竟然能隔著空間，影響這道“門”？
    這已經完全超出了他們對修為境界的認知！
    雲芷的目光，如同實質，穿透空間，冰冷地掃過清虛子、吳明等人。那目光不再帶有恨意或者憤怒，而是一種居高臨下的、仿佛看待螻蟻般的漠然。
    清虛子被她這目光一掃，竟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半步，心中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意。這孽障……在裏麵到底得到了什麽機緣？！怎麽感覺像是換了個人？！
    雲芷的視線最終落在了墨淵身上。
    那雙純粹的灰色眼眸，在與墨淵深邃目光接觸的刹那，微微波動了一下，仿佛冰湖投入了一顆石子，泛起一絲幾不可察的漣漪。那漠然的眼神深處，似乎有什麽東西在掙紮。
    墨淵靜靜地看著她，沒有言語，但那緊握古劍的手，指節微微泛白。
    就在這時，異變再生！
    雲芷身後那片無盡的混沌虛無，突然劇烈地翻滾起來！一隻遠比之前更加龐大、覆蓋著暗金色鱗片、纏繞著毀滅雷霆的巨爪，撕裂灰蒙，帶著湮滅一切的恐怖威勢，朝著雲芷的後背狠狠抓來！
    是“門”後的存在！它似乎被雲芷引動的龐大混沌本源激怒，或者……是垂涎她此刻的狀態，發動了真正的攻擊！
    這一爪的威力，遠超之前！尚未完全探出，那恐怖的威壓已經讓門戶景象都開始扭曲！落魂坡上的所有人都感到靈魂顫栗！
    “小心！”蘇淺月失聲驚呼。
    墨淵眼神一厲，周身劍意衝天而起，就要不顧一切再次強行出手！
    然而，麵對這足以讓元嬰修士都瞬間隕落的恐怖襲擊，景象中的雲芷，卻仿佛背後長眼一般。
    她甚至沒有回頭。
    隻是那抬起的手，指尖那枚古老的混沌符文，輕輕向後一拂。
    動作輕描淡寫，如同拂去衣袖上的塵埃。
    但就是這輕輕一拂——
    那隻恐怖絕倫的暗金巨爪，在觸碰到那枚微小符文的刹那，竟如同沙堡遇浪，從頭開始，寸寸崩解、消散！連同其上的毀滅雷霆和恐怖威壓，一起化為最精純的混沌氣流，融入了周圍的環境之中！
    無聲無息，仿佛從未存在過。
    一擊，輕描淡寫地，化解了！
    落魂坡上，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上每個人的心髒。
    這……這是什麽力量？！那可是“門”後疑似超越元嬰的存在啊！就這麽……沒了？！
    清虛子渾身冰涼，吳明麵無人色，就連那一直邪異從容的墮天使和死寂冰冷的引渡人，眼中也第一次露出了極其凝重的神色！
    雲芷緩緩收回手，指尖的符文悄然隱沒。她再次看了一眼外界，那純粹的灰色眼眸中，掙紮之色更濃。她似乎想說什麽，但最終，隻是對著墨淵和蘇淺月的方向，微微點了點頭。
    然後，她盤膝坐下，重新閉上了眼睛。周身再次被濃鬱的混沌氣流包裹，那波動的門戶景象也緩緩隱去，重新化為了緩緩旋轉的灰色漩渦，仿佛一切都未發生過。
    但落魂坡上的眾人知道，一切都不一樣了。
    雲芷展現出的那種匪夷所思的力量，徹底震懾住了所有人！就連墮天使和引渡人，在深深看了一眼那門戶之後，也暫時收斂了氣息，不再有所動作。
    清虛子等人更是如同鬥敗的公雞，臉色灰敗，再也生不出絲毫搶奪的心思。他們知道，就算墨淵此刻離開，他們恐怕也沒膽子再去動那門戶分毫了。
    那個他們曾經可以隨意拿捏、追殺的小小弟子，如今已然成長為了一個他們需要仰望、甚至恐懼的存在！
    墨淵看著重新穩定下來的門戶，緊繃的身軀微微放鬆，但眼神深處的擔憂卻並未減少。他看得出來，雲芷剛才的狀態很不對勁，那種漠然的眼神，不像她。
    蘇淺月走到他身邊，低聲道：“她似乎在融合混沌本源的關鍵時刻，心神受到了影響。不過……她剛才認出了我們。”
    墨淵沉默地點了點頭。
    ……
    混沌源地，不知又過去了多久。
    雲芷緩緩睜開眼。
    眸中的純粹灰色已經褪去，恢複了以往的清明，隻是那清明的深處，多了一份曆經滄桑般的沉澱和一種難以言喻的威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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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氣息徹底穩固了下來，並非簡單的金丹中期或者後期，而是一種更加圓融、更加貼近本源的狀態。若硬要劃分，大概相當於金丹後期，但其靈元的精純和厚重，遠超同階。
    她成功吸收了那龐大的混沌本源，初步融合了混沌玉璧傳遞的部分道紋真意，對“源眼”的運用也有了一絲明悟。方才那隔空化解巨爪的一擊，便是借助玉璧和此地混沌本源，調動了一絲此方空間的“規則”之力。
    但也正因為強行調動規則，她的心神險些被那浩瀚冷漠的混沌意誌同化。幸好，在最後關頭，墨淵和蘇淺月的身影，以及內心深處那份不甘被命運擺布的執念，將她拉了回來。
    她站起身，感受著體內澎湃的力量和對周圍混沌氣流如臂指使的掌控感。是時候離開了。
    在這裏，她得到了天大的機緣，但也差點迷失自我。外界，還有未了的恩怨，還有等她的人。
    她走到這塊石台的邊緣，看著下方無盡的灰蒙。進來時，她是強行撕裂空間。出去，則不需要那麽麻煩。
    她伸出手，指尖再次勾勒那古老的混沌符文，輕輕點向前方的虛空。
    嗡——
    前方的混沌氣流如同簾幕般向兩邊分開，露出了一道穩定的、僅容一人通過的灰色光門。光門之後，隱約可見落魂坡的景象。
    她沒有猶豫，一步踏出。
    ……
    落魂坡。
    距離上次門戶異動，又過去了七天。
    這七天，氣氛依舊緊張，但無人再敢輕舉妄動。墨淵如同磐石般守在那裏，蘇淺月也未曾離開。
    就在這天清晨，那一直緩緩旋轉的灰色門戶，光華一閃，一道素白的身影，悄無聲息地邁步而出。
    正是雲芷！
    她出現的瞬間，所有閉目調息或暗中窺探的人，全都猛地睜開了眼睛！
    她的氣息……深不可測！明明隻是金丹層次，卻給人一種如同麵對浩瀚星海般的錯覺！
    雲芷的目光平靜地掃過全場，在墨淵和蘇淺月身上微微停頓，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然後，她的視線，如同兩道冰冷的閃電，猛地射向了臉色劇變的清虛子！
    “清虛子。”她開口，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仿佛九天之上的神隻在宣讀判詞，“我們的賬，該清算了。”
    清虛子心頭狂跳，強自鎮定，色厲內荏地喝道：“雲芷！你別得意！就算你得了些機緣，也還是我靈溪宗的叛徒！宗門養育之恩，你……”
    “養育之恩？”雲芷打斷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諷，“指的是你覬覦我的仙骨，將我當作柳青青的養料？還是指你多次派人暗殺，甚至勾結北境，欲將我當作祭品？”
    她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全場，將清虛子那層偽善的麵具徹底撕碎！
    “你……你血口噴人！”清虛子氣得渾身發抖，周圍那些靈溪宗弟子和長老也麵麵相覷，有些動搖。
    “是不是血口噴人，你心裏最清楚。”雲芷懶得再與他廢話，她抬起手，指向清虛子，“今日，我雲芷，便以叛徒之名，重返靈溪宗！”
    “不是請求，不是認罪。”
    “而是——清理門戶！”
    話音落下，她一步踏出，身影如同瞬移，瞬間跨越數十丈距離，出現在了清虛子麵前！素手輕揚，一掌拍出！
    沒有華麗的靈光，沒有驚天動地的氣勢。
    隻是簡簡單單的一掌，掌心之中，一個微型的混沌漩渦悄然旋轉，散發出吞噬一切的恐怖意境！
    清虛子臉色大變，他能感覺到，周圍的空間仿佛都被這一掌鎖定，避無可避！他狂吼一聲，金丹巔峰的修為全力爆發，祭出一麵古樸的護心鏡法寶，擋在身前！
    “轟！！！”
    掌印拍在護心鏡上！
    那麵品質不凡的古鏡，連一息都未能支撐，便發出一聲哀鳴，鏡麵瞬間布滿了裂紋，然後“嘭”地一聲，炸成了漫天碎片！
    掌印去勢不減，印在了清虛子倉促間交叉格擋的雙臂之上！
    “哢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聲響起！
    清虛子如同被太古神山撞擊，雙臂扭曲變形，鮮血狂噴，整個人如同斷了線的風箏般倒飛出去，重重砸在遠處的山壁之上，嵌入其中，不知死活！
    一掌！
    僅僅一掌！
    金丹巔峰的清虛子，靈溪宗宗主，敗！
    全場死寂！
    所有人都被這摧枯拉朽般的一掌震撼得說不出話來！
    雲芷收掌而立，白衣勝雪，纖塵不染。她看都沒看生死不知的清虛子，目光轉向那些噤若寒蟬的靈溪宗長老和弟子。
    “還有誰，要攔我清理門戶？”
    聲音平靜，卻帶著無上的威嚴。
    無人敢應聲。
    吳明早已嚇得麵無人色，悄悄向後縮去。
    雲芷的目光，最終落在了麵如死灰、癱軟在地的柳青青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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