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
    新一師電訊處，副處長辦公室。
    覃墨卿一襲戎裝，彎腰站在辦公室桌前，她雙手撐著桌麵，表情怪異，低頭閱讀鋪在桌麵上的電文。
    辦公桌上共有四張剛收到的電文，這四張電文被覃墨卿逐一鋪開，整齊擺成一排橫線。
    第一張電文來自委員長侍從室。
    蔣委員長在電文中說，鑒於日寇可能會侵略華北，而新一師又全是新兵，為以防萬一，陸海空訓練總監部會給新一師調撥5000名精銳老兵。
    第二張電文來自冀察綏靖公署主任辦公室。
    冀察綏靖公署主任宋哲沅無奈表示，華北駐屯軍29軍尚能應對，如果關東軍趁機南下，29軍獨木難支，29軍希望新一師能及時予以支援，共抗日寇。
    第三張電文和第四張電文均來自上海汪家，覃墨卿之所以臉色怪異，正是因為這兩張汪家電文。
    其中一張電文是李言向汪家提親，準備納汪曼春為姨太太，汪曼春的親叔叔汪芙蕖欣然回電。
    汪芙蕖的回電言辭還挺文雅，信誓旦旦的說什麽兩姓締盟，一堂共誓，良緣永固，琴瑟和鳴。
    另一張則是汪芙蕖發給汪曼春的電文，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讓汪曼春聽從長輩安排，切勿胡鬧。
    “汪曼春被李師座納為姨太太？”覃墨卿低聲嘀咕，一雙眸子閃爍不停，這兩封電文令她目瞪口呆。
    “汪曼春是怎麽暴露的？”
    “那我呢？是不是也暴露了？”
    覃墨卿咬著嘴唇思索，心裏嚴重懷疑，興許暴露的不止汪曼春一人，還包括她和穀正文。
    盯著電文琢磨半晌，覃墨卿很快理清來龍去脈，據她推測，李師座向汪家提親，多半出於三種原因。
    一是李師座喜好女色，汪曼春剛好姿色上佳。
    二是李師座看中了汪曼春背後的家族勢力。
    三是李師座覺得汪曼春能力不錯，可擔重任。
    容貌姿色、家族背景、自身能力，汪曼春一應俱全，李師座怎能不心動，向汪家提親不足為奇。
    “~嘶~”
    想到這兒的覃墨卿心頭一慌，眉宇微顫。
    這時候她猛然發現，自己似乎也符合這一標準，姿色、背景、能力，她都能與汪曼春對齊。
    可以想象，她的潛伏身份一旦暴露，依照李師座的好色秉性推測，這家夥若是嚐到提親甜頭，後麵興許會故技重施，遣人去覃家提親，納她為妾。
    覃氏一族在川省境內位列一流，勢力不小，可放眼全國，覃氏一族排不上號，屬於二流家族。
    連汪氏一族這種一流家族都難以拒絕李師座，假如李師座故技重施，遣人上門提親，欲納她為姨太太，覃家會和汪家一樣，欣然同意，難以拒絕。
    屆時，她覃墨卿大概率會跟汪曼春同病相憐，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壓迫下，變成師長姨太太。
    “應該沒這麽倒黴吧？”覃墨卿渾身一顫，趕緊雙手合十，閉眼祈禱，暴露的隻是汪曼春又或穀正文，她覃副處長仍處於潛伏期，目前非常安全。
    祈禱完畢以後，覃墨卿招來一名助手，讓其將汪芙蕖發給汪曼春的電文轉交給汪曼春，她則拿著另外三份電文，獨自去往李師座的師長辦公室。
    …
    師長辦公室中。
    覃墨卿已經來到此地，她心神不寧地站在辦公桌前，眼睛注視坐在辦公桌後的李言。
    “調撥5000名精銳老兵給新一師。”
    “委員長轉性了？”
    “怎麽突然這麽大方？”
    聽見李言吐槽委員長，覃墨卿身為紅黨，必須落井下石，當即啐聲諷刺：“師座！蔣委員長沒安好心，新一師再怎麽也是國民革命軍，軍費、軍需、軍械等等，軍政部將新一師視作空氣，一文錢都沒撥過。”
    “現在蔣委員長見日軍欲在華北挑起戰爭，蔣委員長故意給新一師調撥雜牌老兵，一旦爆發戰爭，麵對中央軍令，擁有老兵的新一師將失去推諉理由。”
    “雜牌老兵？”
    李言抬頭看向覃墨卿，沒好氣道：“你一個小小的少校副處長，竟敢非議委員長？兵還沒調來，你怎麽知道是雜牌老兵？就不許委員長宰相肚裏能撐船？”
    覃墨卿：“……”
    什麽人啊？
    不信拉倒浪費本姑娘口水。
    李言見覃墨卿不再發言，他斟酌半晌，隨後囑咐覃墨卿：“給委員長回電，感謝黨國支持。”
    “給宋軍長回電，新一師時刻準備北上冀察，一旦小鬼子挑起戰爭，新一師可立即開拔，馳援29軍。”
    “給汪芙蕖汪局長回電，請汪局長放心，李某必將不負重托，不讓汪小姐受半分委屈。”
    囑咐完三件事情，李言雙眸半眯，目光落在覃墨卿身上，一邊欣賞覃處長，一邊暗笑琢磨。
    這年頭。
    父母之命大於天。
    上門提親確實是個好方法。
    眼前這位覃副處長同樣來頭不小，若是遣人去重慶覃家提親，豈不是皆大歡喜，你好我好大家好。
    突然被李言審視打量，其目光十分放肆，一會瞅她胸，一會又瞅她腿，這令覃墨卿心感一陣惡寒，渾身不自在，趕緊向李師座立正敬禮，撒丫子跑路。
    覃墨卿隱隱有所察覺，她似乎和汪曼春一樣，潛伏身份暴露無遺，李言對她的底細來路一清二楚，
    方才那種眼神。
    不就是在打量未來姨太太麽？
    “跑什麽？”
    “李師長又不是老虎。”
    “看你兩眼，還能少塊肉不成？”
    …
    另一邊。
    新一師情報處，副處長辦公室。
    汪曼春剛剛拿到電訊處轉交而來的電文，看完電文內容，汪曼春臉冒黑線，心裏鬱悶到無以複加。
    她實在沒想到。
    僅僅隻過去一天時間。
    李言竟已經遣人上門提親。
    和她猜測的一樣，即便不是正妻，隻是小妾姨太太，汪家依然沒拒絕，她的親叔叔汪芙蕖更是發來電文，好言相勸，讓她不要鬧脾氣，遵從家族安排。
    “姨太太？”
    “暖床小妾？”
    汪曼春咬牙沉思，心裏想著要不要一走了之。
    天大地大四海皆可為家，憑她汪曼春的本事，到哪都能混口飯吃，何必留在新一師淪為師長小妾。
    不過，權衡良久，考慮諸多情況，汪曼春最終打消這一念頭，決定走一步看一步，先跟姓李的虛與委蛇，實在不行再溜之大吉，讓姓李的空歡喜一場。
    家族親情她難以狠心割舍。
    再加上她對目前的職務也比較滿意。
    現在雙方隻是初步商榷階段，難不成李言還能厚著臉皮跑到她的房間，要求她履行暖床義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