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5日清晨。
    上海汪家別墅，大門外。
    時任上海財政局副局長的汪芙蕖彎腰坐車內，囑咐司機立即出發，直奔南京汪公館。
    昨日黃昏時分。
    新一師情報處駐瀘辦主任帶著禮物上門拜訪。
    起初汪芙蕖非常疑惑。
    他跟遠在齊魯大地的新一師扯不上半分關係，新一師情報處駐瀘辦主任找他何事？
    事後他才知曉前因後果。
    前段時間，他的親侄女汪曼春被複興社特務處調往南京，他一直以為汪曼春在南京工作。
    然而，新一師情報處駐滬辦主任卻告訴他，他的親侄女汪曼春被複興社特務處派往新一師執行任務，目前汪曼春已是新一師情報處中校副處長。
    等這位駐瀘辦主任說明上門原因，汪芙蕖十分震驚，這位新一師情報處駐瀘辦主任居然是代表新一師那位全國最年輕的中將師長上門提親而來。
    他對李言有所耳聞，這位李師長雖偏居一隅，但其潛力無限，短短幾月時間便拉起四萬兵馬。
    據傳，新一師耗資上億銀元，姑且不談軍事素養，僅以武器裝備比較，新一師乃是全國第一師。
    這門親事他本該樂見其成，欣然讚成，奈何李言不是娶妻，而是想要納妾，即人盡皆知的姨太太。
    李言若想娶他侄女汪曼春為妻，他汪芙蕖當然同意，可若納汪曼春為姨太太，實在有辱門風。
    汪家是滬上有頭有臉的頂級家族，放眼全國都能位列一流，汪氏嫡女還沒有成為他人姨太太的先例。
    本來他想直接拒絕。
    可仔細權衡，似乎也不是不行。
    前些年汪氏一族很是輝煌，險些追上四大家族，但自從族兄汪兆銘與蔣委員長競爭失利之後，整個汪氏一族大受影響，權力之爭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蔣委員長深諳打蛇不死反被其傷的道理，其不僅將族兄汪兆銘排擠到一邊，弄成國黨吉祥物。
    此外，蔣、孔、宋、陳這四大家族同樣也在針對汪氏一族，政商兩界，汪氏一族的版圖一再縮水。
    汪家若能與李言締結姻親，有了軍事力量的支持，他那位族兄未必不能絕地翻盤，重歸中樞。
    昔年族兄汪兆銘執掌武漢國民政府，蔣委員長執掌南京國民政府，那段時期汪氏一族最為風光。
    奈何好景不長，武漢與南京合流之後，族兄汪兆銘幾度下野幾度複出，始終都被蔣委員長壓製。
    為了家族的昌盛，汪曼春應當做出一些犧牲，況且李言尚未娶妻，姨太太同樣有機會晉升正妻。
    昨晚他已經與族兄汪兆銘通了電報，族兄似乎頗為振奮，立即約定今日下午會麵，詳細商榷此事。
    上海和南京相隔296公裏。
    兩者的距離不算近，車程最少六小時起步。
    下午三點多鍾。
    風塵仆仆的汪芙蕖終於趕到南京汪公館。
    …
    汪公館二樓書房。
    一路顛簸，以致臉色微白的汪芙蕖顧不上休息，緩步跟在汪兆銘身後，進入書房。
    不過一會。
    身著西裝的汪兆銘泡好兩杯咖啡。
    他端著咖啡走到沙發旁，遞給汪芙蕖一杯，旋即彎腰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說道：“曼春被複興社特務處派遣至新一師執行潛伏任務，此事我事先知曉，沒想到曼春魅力還挺大，竟能令李言遣人上門提親。”
    聽著汪兆銘這說話語氣，汪芙蕖若有所思，對於這門親事，汪兆銘的態度不言而喻，哪怕李言是想納汪氏嫡女為姨太太，汪兆銘依舊沒有意見。
    考慮到自己那親侄女汪曼春大概率會反對，汪芙蕖比較擔心地說道：“曼春年紀也不小了！談婚論嫁理所當然，不過依照她的脾氣，她興許會…”
    “會什麽？是離家出走還是上吊威脅？”汪兆銘放下二郎腿，義正言辭說道：“家族的繁榮靠的不是某一個人，每位家族成員都需要為家族有所奉獻。”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天經地義。”
    “曼春是個明白人，她自會理解，況且李言也算出類拔萃，屬於年輕俊傑，又不是配不上她。”
    聽汪兆銘說完。
    汪芙蕖不由無奈一笑。
    他清楚知道，事情算是就這樣定了。
    汪兆銘說的沒錯，以李言的身份地位，即便姨太太聽著有些掉價，稍微有點有辱門風，若與聯姻之後所能帶來的好處相比，這點門風不要也罷！
    現在的汪氏一族已經出現沒落跡象，一旦家族真正進入衰敗期，到時整個汪氏一族有何門風可言？
    蛋糕盤子就這麽大。
    你多吃一口，他人便少吃一口。
    任何家族一旦開始衰敗，沒有人會跟你客氣，不踩你兩腳都算好的，落井下石才是世間常態。
    各個頗具實力的家族，必會撲上來將你分屍蠶食，從你的屍體上攝取養分，用於壯大己身。
    “曼春父母早逝，從小由你撫養長大，你的話她還是會聽的！晚點你斟酌一下說辭，給她發封電文，陳述利害關係。”汪兆銘張口囑咐汪芙蕖。
    隨後，他重新燃起鬥誌，堅定說道：“汪氏一族不能就這麽沒落下去，我汪兆銘還沒認輸，一時成敗決定不了什麽，人可以輸一百次，但隻需贏最後一次。”
    汪芙蕖望見汪兆銘突然容光煥發，整個人不複先前那種佛係，精神麵貌為之一變，顯得鬥誌昂揚，好似一頭永不服輸的雄獅，這令汪芙蕖很是高興。
    他這位族兄，乃是汪氏一族的一麵旗幟。
    正如委員長於整個蔣家，雙方都與家族深度捆綁，堪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汪氏一族目前僅是表麵光鮮，實際上，汪氏一族的衰弱跡象十分明顯，並且有愈演愈烈之征兆。
    而今事情卻有了轉機。
    李言麾下的新一師無疑十分強大。
    按照李言的發展勢頭推測，未來的華北大地李言必能占據絕對話語權，興許就是下一位華北王。
    汪家若和李言締結姻親，可實現軍政與黨政互補，有了新一師這股強大的助力，族兄這位國黨左派領袖，必能再度複出，重新回歸權力中樞。
    比起這些好處，他那親侄女的態度自然無足輕重，享受了家族提供的資源，必要時就得有所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