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軍的實際戰鬥力已經超越晉綏軍，李言後來居上，擠掉閻老西，成為華北頭號軍閥？”
    委員長辦公室，鬆軟的真皮沙發上，校長手撐一根木質拐杖，筆直而坐，麵部神色頗為鬱悶。
    閻老西早已年過五旬，其人掌控一支晉綏軍都稍顯吃力，不足為慮，可李言才剛剛二十出頭。
    李言比他蔣某人足足年輕兩個年輪。
    等新一軍團擴旅，或者團擴師，坐擁此等軍事實力，哪怕李言沒有逐鹿之心，其麾下這夥新興利益集團豈能善罷甘休，誰願久居人下？
    沙發旁邊，參謀總長程潛瞧見委員長似乎臉色不太對，他大致猜到委員長心中在擔憂什麽。
    李言崛起速度太快，委員長對此憂愁萬分，委員長必是擔心李言野心膨脹，心生覬覦南京之野望。
    縱觀曆朝古史，一個又一個位居高位的年輕人，誰不意氣風發，欲壑難填，自詡人間第一流？
    靜等片刻，因委員長遲遲不說話，程潛垂下目光，將公文夾翻到第二頁，張嘴繼續匯報：
    “委座！日軍第5師團已向天津守軍張自忠部發起試探性進攻，日軍第20師團目前兵分四路，配合華北駐屯軍進攻北平郊區。”
    “除了第5師團、第20師團、第14師團、華北駐屯軍等四支部隊，日軍第6師團、第10師團、第16師團、第108師團、第109師團都已整裝待發。”
    “第6師團、第10師團、第16師團即將進入華北，平津局勢不容，宋哲沅接連催促孫連仲、關麟征、衛立煌、湯恩伯等人盡快馳援平津地區，否則29軍將無法…”程潛輕輕合上公文夾，沒再繼續往下說。
    “29軍將如何？”
    “莫非宋哲沅準備棄守津兩市？”
    “想將平津兩市拱手讓給日本人？”校長聲含一絲怒意，認為宋哲沅不識抬舉，竟敢催促他蔣某人。
    以前29軍盤踞冀察兩省時。
    怎麽不見你宋哲沅這麽熱心？
    現在日本人打了進來。
    你立馬幡然醒悟，知曉自己不是山大王，頭上還有南京政府，每天都向南京政府瘋狂發電，上午剛發來一個匯報，下午又發來一個請示？
    諷刺完29軍。
    委員長收緩臉間怒意，歎氣詢問：“孫連仲部、關麟征部、衛立煌部、湯恩伯部，目前在何地界？”
    “第26路軍孫連仲部、第52軍關麟征部、第14軍衛立煌部已經進駐鄭州，第13軍湯恩伯部尚未趕到鄭州，湯恩伯輕車從簡，帶著指揮部先行抵達鄭州。”
    程潛停頓片刻，予以補充：“等湯恩伯部抵達鄭州，四路大軍匯合完畢，第26路軍、第52軍、第14軍、第13軍會即刻出發，乘坐火車沿平漢線馳援平津。”
    “第13軍為何還未趕到鄭州？”
    “這個湯恩伯到底在搞什麽名堂？”
    “他還有沒有時間觀念？”
    程潛：“……”
    委員長的質問令程潛極度無語，他依稀記得，似乎是你自己吩咐湯恩伯行軍慢一點，不可操之過急。
    “再電湯恩伯。”
    “第13軍必須於後天拂曉前，趕到鄭州。”
    “又電湯恩伯？”程潛不禁麵色尷尬。
    一天天的，玩我是吧？
    我得再電幾次湯恩伯啊？
    人家又不是國軍電擊小子。
    委座真是一會一個小心思。
    校長沒注意到程潛臉上的古怪表情。
    他緩緩從沙發上站起身來，雙手撐穩拐杖，眼睛默默望著對麵那幅昨天剛掛起來的華北地圖。
    “華北方麵軍！”
    “八個師團外加一個駐屯旅團。”
    “方麵軍指揮官陸軍大將寺內壽一。”
    “29軍、新一軍、晉綏軍、第三路軍、八路軍、32軍、外加四路中央軍，整體可動員六十萬大軍…”
    “看來我這位一級陸軍上將不得不出山，兼任華北戰區司令長官，成為匯聚各方力量的定海神針！”
    一念至此。
    校長麵露微笑，轉身吩咐程潛：“分別電告宋哲沅、閻西山、韓複渠、李言、商震，日本陸軍於暗中成立華北方麵，我國亦不可各自為戰，需統一指揮。”
    “即日起，成立第一戰區，統轄察哈爾、河北、河南、綏遠、山西、山東等六省一切軍政要務。”
    “由我親自兼任第一戰區司令長官，宋哲沅、閻西山、韓複渠、李言、商震、孫連仲出任副司令長官，孫連仲同時兼任敵前總指揮，指揮各路援軍對日作戰。”
    “第一戰區？”
    程潛莫名睜大眼睛，心裏特想勸說：“委座！您不會是想靜坐南京，低頭瞅著沙盤，遙控數十萬大軍？”
    “這當真使不得啊！”
    “而今乃是現代化戰爭，戰場瞬息萬變，您似乎並沒有運籌於帷幄之中，決勝於千裏之外的能力啊？”
    心中雖在腹誹。
    不過程潛十分清楚。
    第一戰區司令長官非委員長莫屬。
    李言就不說了，資曆太淺，沒資格擔此重任，閻西山、韓複渠、宋哲沅等人則是誰也不服誰。
    無論誰出任司令長官，另外兩人豈能服氣？目前唯有委員長具備足夠威望，能夠令眾人無話可說。
    他隻希望委員長可以穩重一些，既然任命孫連仲為第一戰區敵前總指揮，最好不要幹擾前線指揮，不能一會一個想法，越過指揮部將部隊調來調去。
    …
    夜裏8點09分。
    河南鄭州某處官邸。
    26路軍總指揮孫連仲召集52軍中將軍長關麟征、14軍中將軍長衛立煌、13軍中將軍長湯恩伯開會。
    關麟征、衛立煌、湯恩伯均為陸軍中將，孫連仲要比三人高一級，屬於加上將銜，與李言一樣。
    四人的開會地點是一間中式堂屋，孫連仲坐在正上方的太師椅上，另外三人位居左右兩側。
    等關麟征、衛立煌、湯恩伯看完電文，孫連仲放下茶杯，謙虛笑道：“委座電諭三位老弟都已閱覽，委座任命孫某為第一戰區副司令長官兼敵前總指揮，望三位老弟能多多支持，我等齊心協力，共抗日寇。”
    關麟征和衛立煌反應不大，兩人紛紛恭賀孫連仲出任第一戰區副司令長官兼敵前總指揮，表示以後必會聽從總指揮調遣，現場唯有湯恩伯不為所動。
    “湯軍長！你的第13軍何時能夠趕到鄭州？”孫連仲腦袋一偏，側目凝視湯恩伯：“委座電令第13軍必須於後天拂曉前進駐鄭州，不知湯老弟有無困難？”
    湯恩伯聳肩回複：“委座軍令誰敢不從？無需總指揮過多操心，第13軍自能及時抵達鄭州。”
    “很好！”孫連仲點頭一笑，沒去計較湯恩伯冷淡的態度，直接下令說道：“三位老弟，新一軍、晉綏軍、第三路軍、第32軍、第八路軍等四省聯軍正和日寇14師團對峙於邯鄲，中央軍豈能按兵不動？”
    “我方可以沿平漢鐵路快速北上，集中優勢兵力，先行擊潰日寇14師團，事後再解平津之圍。”
    “等湯老弟的13軍抵達鄭州，後日上午十點，我方全軍開拔，乘坐火車，沿平漢鐵路，直撲邯鄲。”
    湯恩伯皺眉問道：“孫總指揮！北平與天津危在旦夕，中央軍是否應該先行馳援平津兩市？”
    “不！”
    “我們得圍點打援。”
    孫連仲笑著解釋：“日軍第14師團是常設師團中的佼佼者，日本陸軍無法坐視一支常設師團被殲滅。”
    “第一戰區隻需圍住14師團，華北方麵軍必會暫時放棄強攻平津，轉而調遣部隊，救援14師團。”
    聽聞孫連仲的戰術布置。
    湯恩伯沒再多說什麽。
    他不是敵前總指揮，平津一旦淪陷，委座怪罪下來，孫連仲這位敵前總指揮才是第一責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