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西斜。
    晚霞鋪滿天際。
    因遲遲沒有等來第三路軍的回複，苗江放棄等待，她憑借李言的授意，調動第二機械步兵團、第四機械步兵團、第五機械步兵團等三支部隊，連夜趕往青島、威海、煙台三地，抓捕日籍僑民。
    濟南雖然也有上千日籍僑民，但考慮到濟南是省政府與第三路軍總指揮部所在地，她若調遣一支機械步兵團去濟南抓人，韓複渠必會勃然大怒。
    此等舉動。
    著實沒將人家放在眼裏。
    任誰麵對這種事，都會萬分不滿。
    …
    夜間。
    濟南珍珠泉大院。
    韓複渠身穿中山裝，站在房間內的窗戶旁邊，皺眉凝望天外夜色，整張麵孔都寫滿憂愁。
    哢嚓一聲。
    房間大門被推開。
    來人是韓複渠的副官長王向雲。
    王向雲看見韓複渠站在窗邊看月亮，快步走到韓複渠身側，小心翼翼匯報：“司令！李長官再度發來電文，說前線軍情如火，戰事刻不容緩。”
    “李長官已經派遣三支機械步兵團趁夜出發，任務是逮捕青島、煙台、威海等地的日籍僑民。”
    韓複渠轉過身來，幽幽一歎：“私下發電給李言，此事不要再同我溝通，嚴厲叮囑所有知情人員，第三路軍從未收到過任何相關電文，我韓複渠對此事毫不知情，一切都是新一軍自作主張。”
    王向雲不是笨蛋。
    心裏轉念一想。
    立馬明白司令的意思。
    土肥原賢二如此喪心病狂，李長官欲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司令怎麽可能反對。
    但此事容易引起輿論嘩然，更容易引起日寇反彈，比如調遣海軍艦隊實施報複，炮轟山東沿海城市，司令即使內心萬分讚同，可明麵上卻不能表現出來，當下最好的方法唯有毫無知情。
    事情都是李長官自己幹的，跟第三路軍沒有半毛錢的關係，就算日寇駐濟南領事找上門來，司令也可以說第三路軍事先壓根不知道這件事情。
    既然第三路軍事先都不知道這件事情，那就更不存在故意縱容新一軍抓捕日籍僑民等行為。
    有什麽事。
    你自個跟曹縣李長官說去吧！
    …
    另一邊。
    青島市政府。
    市長辦公室中燈火通明，時任民國海軍第三艦隊中將司令兼青島市長的沈鴻烈十分頭疼地坐在辦公桌後，他拿著李言發給他的電文來回觀看。
    沈鴻烈著實沒想到，李言居然想派兵逮捕青島日籍僑民，李言讓他不要幹涉新一軍的軍事行動。
    先前他也聽聞土肥原賢二率領14師團攻陷冀南沙河縣城，為了堅守城池，土肥原賢二命令麾下士兵抓捕城內百姓，並將城內百姓捆綁驅趕至城牆之上，迫使四省抗日聯軍不得不放棄攻城計劃。
    誰曾想事情剛過去一天，李言竟有樣學樣，欲抓捕省內日籍僑民，將這些日籍僑民押送邯鄲。
    說實話，此事他當然沒有半分意見，關鍵在於，他是現任青島市長，他得為轄區民眾負責。
    萬一李言前腳剛將人抓走，後腳日本聯合艦隊立馬上門報複，派遣軍艦炮轟青島市區。
    到時候。
    他沈鴻烈拿什麽來抵擋日本聯合艦隊？
    他麾下是有一支海軍第三艦隊，可華夏民國海軍第三艦隊隻有13艘軍艦，總噸位約為1.4萬噸。
    海軍第三艦隊拿得上台麵的軍艦僅有三艘，分別是4300噸的海圻號防護巡洋艦、2950噸的海琛號防護巡洋艦、2700噸的鎮海號水上飛機母艦。
    第三艦隊別的軍艦，如同安號驅逐艦、永翔號炮艦、楚豫號炮艦、江利號炮艦、海鷗號炮艇、海鶴號炮艇、海清號炮艇、海燕號炮艇、海駿號炮艇、海篷號炮艇等等，這些都是幾百噸的小艦。
    日本聯合艦隊什麽實力？
    聯合艦隊僅次於英美兩國海軍，總噸位超百萬噸，各類艦艇將近三百餘艘。
    光戰列艦日本聯合艦隊就有10艘，其最小的戰列艦是滿載排水量高達3.2萬噸的金剛級戰列艦。
    說句不好聽的，一艘金剛級戰列艦便能擊潰他麾下的海軍第三艦隊，4300噸的海圻號防護巡洋艦如何去對抗金剛級戰列艦的356毫米艦炮？
    ~砰~砰~砰~
    敲門聲響起，令沈鴻烈回過神來。
    “進來！”
    沈鴻烈望向門口喊道。
    “市長！”
    “李長官剛發來的電文。”
    辦公室大門被推開，沈鴻烈的頭號幕僚李先良拿著一份電文走了進來，徑直交給沈鴻烈。
    接過電文。
    沈鴻烈戴上眼鏡，低頭查看。
    “這…”
    電文剛看到一半，沈鴻烈目光凝固，驚愕張大嘴巴，一雙眼睛寫滿難以置信。
    李言在電文中說，國難當頭，土肥原賢二率先不擇手段，新一軍不過是以牙還牙，李言請他務必分清敵我，不要幹涉新一軍抓捕青島日籍僑民。
    真正令他震驚的事情還在後頭。
    李言表示——
    如果日本海軍伺機報複，攻擊第三艦隊，李言竟讓他果斷放棄軍艦，一定要保護好海軍官兵。
    因為新一軍要成立一支海上艦隊，新一軍極為欠缺海軍官兵，他若是願意率領海軍第三艦隊轉投新一軍，則可以出任新一軍海上艦隊司令。
    李言更是信誓旦旦的保證，即使他不願意率領海軍第三艦隊轉投新一軍，第三艦隊損失多少軍艦，事後新一軍會照價賠償全新軍艦。
    換成別人跟他說這話。
    沈鴻烈隻會嗤之以鼻，權當聽個笑話。
    而今說這話的乃是李言，想想李言賣給各方的武器彈藥，再想想新一軍的武器裝備，李言的保證值得一信，李言犯不著拿這種事忽悠他。
    “市長！”李先良忍不住低聲勸道：“就因為我們以前是東北海軍，第一艦隊和第二艦隊才是人家的嫡係，海軍部那幫人拿我們第三艦隊當後娘養的，連軍餉都發不全，還得我們自己想辦法籌集。”
    “李長官欲組建海上艦隊。”
    “以李長官的財力，我們不如…”
    此話令沈鴻烈陷入沉思。
    國內海軍水淺王八多，廟小妖風大，由東北海軍改編而來的第三艦隊，向來不受海軍部重視。
    投效蔣某人也是投，投效李某人也是投，海軍部不拿第三艦隊當回事，蔣某人連句公道話都不說，第三艦隊另擇新主，誰能說個不字？
    按照當下形勢推測。
    華夏與日本必有一戰，無法避免。
    小日本鬼子遲早會盯上青島，與其坐等日本聯合艦隊打上門來，自己淪為喪家之犬，反倒不如賣李言一個好，給第三艦隊留條穩固後路。
    考慮清楚利害關係。
    沈鴻烈抬頭囑咐李先良：“給李副司令回電，我近日身體不適，有什麽事待我康複之後再說。”
    李先良稍微一琢磨，瞬間心領神會。
    市長這是準備裝聾作啞。
    新一軍想幹什麽，你們自己去幹，別再發電，青島方麵一問三不知，出了事你們自己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