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廢靈根中的廢靈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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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婉兒實在太菜了,也是慘了。
她自己也知道——
“菜”這個字,貼在身上比弟子腰牌還牢。
早起去傳功堂,別人禦風而行,她兩條腿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上午練禦劍,人家劍光三丈,她的劍顫巍巍離地三寸,就“咣當”一聲砸在腳背;
午後煉丹,同爐的師姐弟一爐三顆上品,她守著一爐黑渣,還被炸得滿臉灰。
於是嘲諷像雨點,躲都躲不開:
“婉兒師妹,今天炸爐的聲音比昨天響,有進步!”
“別練劍了,去膳房幫工吧,至少菜刀不重。”
她也不惱,把砸腫的腳背往靴子裏一塞,繼續跑。
夜裏回柴房,燈芯短得可憐,她就著一點豆火數自己今日的“戰績”:
禦劍離地三寸——比昨天高半寸;
丹爐爆炸時間延後三息——比上次少毀一鼎;
跑步上山用時兩刻鍾——比上次慢半刻,因為中途喘了四次。
數完,她吸吸鼻子,在牆上劃一道歪歪扭扭的橫。
牆皮早被她劃得密密麻麻,像一張醜陋的蛛網。
偶爾也有人看不下去。
膳房的大嬸偷偷多給她一勺靈米飯;
守藏閣的老頭默許她夜裏翻爛了的入門劍譜;
外門執事甚至勸她:“婉兒,要不轉去靈植園?至少安全。”
她搖搖頭,聲音不大,卻透著固執:
“我現在是挺菜的,可我得知道自己到底能菜到什麽地步。”
“等我把‘最菜’這條線踩實了,以後每往前挪一步,都算我賺。”
於是第二天,她依舊起得最早,跑得最慢,摔得最慘,笑得最沒臉沒皮。
直到有一天,新入門的弟子指著牆上那排歪歪扭扭的橫線問:
“那是什麽?”
她想了想,回答:
“哦,那是我的台階。”
“台階?”
“嗯,最矮的那種——
矮到連我這樣的廢靈根,也能一步一步,踩著上去。”
那就把話挑明——
上官婉兒的靈根,連“中品”都是宗門怕她當場哭出來才給的體麵說法。
正經測靈石碑上,她的六色光柱裏摻著一條灰線,灰到發黑,像黴斑長在玉上。
長老背地裏寫下的評語是:
“靈根相衝,五行失衡,第六係為‘絕脈’,隨時自毀,列入高危。”
高危的意思是:
她每運轉一次功法,六係靈力就像六頭瘋馬往六個方向撕扯。
別人練氣,靈氣順著經脈溫順流淌;
她練氣,靈氣在丹田裏撞成一鍋碎玻璃,割得她半夜蜷成蝦米,冷汗浸透被褥。
所以沒人真敢教她。
傳功堂的師兄把《基礎引氣訣》扔給她,補一句“自求多福”;
丹房給她最劣等的辟穀丹,怕她哪天炸了,連收屍都省事;
就連膳房大嬸分靈米,都下意識抖抖勺——
萬一吃多了,靈米裏那點微薄的靈氣也能成最後一根稻草。
於是,她成了宗門裏的“人形爆竹”。
弟子們私下開賭盤:
“押十塊靈石,賭她一個月內爆體。”
“我押半個月。”
她自己也認。
夜裏疼得睡不著,就數自己還能活幾天:
“今天丹田裂了第三道縫……嗯,還行,比昨天少一道。”
可第二天,她照樣去演武場。
別人練劍,她練“死撐”——
撐著讓六係靈力在體內互毆,撐到經脈滲血,再撐到血結成痂。
撐不住了,就往嘴裏塞一把最便宜的血竭草,嚼得滿嘴苦腥,繼續撐。
有一次,她真撐炸了。
那天,傳功堂測試靈力運轉周天數。
她剛走完半周天,丹田裏那六頭瘋馬突然齊聲嘶鳴,灰黑絕脈猛地脹成手指粗。
“砰”——
不是比喻,是真真切切的爆裂聲。
眾人隻見她整個人像被巨錘砸中,後背撞碎石壁,血霧噴出三尺遠。
賭盤立刻兌現——
押“當場暴斃”的人贏了,歡呼聲剛起,卻又卡死在喉嚨裏。
血霧裏,上官婉兒居然爬了起來。
她半邊身子血淋淋,右手軟軟垂著,明顯骨頭全碎。
可她左手指尖,卻黏著一截灰黑絕脈的碎片,像剛從自己體內抽出的導火索。
她一邊咳血,一邊笑,聲音嘶啞得像破風箱:
“不好意思……爆是爆了,沒炸死。”
她用那截絕脈碎片蘸自己的血,在地上歪歪扭扭寫了三個字:
——“下一根”。
寫完,她頭一歪,昏死過去。
那天之後,賭盤再沒人敢開。
因為所有人都想起一個最簡單的事實:
爆竹炸了,就隻剩一聲響;
可上官婉兒炸了,她還有下一根引線。
而她的引線,
就是她自己。
是,她的確是六靈根——
金、木、水、火、土,外加一條誰也叫不出名字的“灰線”。
在測靈石碑上,那六道光柱本該把她捧成“千年難遇的全靈之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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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偏偏最末那條灰光像蛀蟲,把所有光柱啃得坑坑窪窪,亮度跌到“下品以下”。
於是宗門的卷宗裏就出現了那行自相矛盾的記錄:
“六靈根,然雜而相衝,品階:中品廢靈根實下下品)。”
六個係,卻一個也不能用——
金鋒鈍、木氣枯、水脈滯、火舌縮、土息散,
而那根灰線像條貪婪的寄生藤,把另外五係榨得隻剩渣。
她因此成了最滑稽的“全靈根”:
別人聽見“六”便肅然起敬,
可再一看那灰敗的光色,又忍俊不禁。
所以她幹脆把“六”字拆成兩把刀——
一把用來砍別人的偏見,
一把用來削自己的退路。
六靈根也好,廢靈根也罷,
她給自己另外取了個隻有柴房牆上才有的名字:
“第六靈根,名曰——
向死而生。”
第六靈根,名曰——向死而生。
可隻有上官婉兒自己知道,那條灰線真正的名字,叫“逆”。
逆五行、逆陰陽、逆生逆死。
它像一條縫在魂魄裏的裂縫,把天地靈氣的正常流向硬生生扭成旋渦。
旁人吸靈,她吞靈;旁人築基,她裂丹;旁人避劫,她引劫。
別人求長生,她求“長死”——
活得夠久,才能把所有笑話都熬成啞炮。
……
雷劫後的第三個月,宗門開啟“百脈試劍台”。
規則簡單:連勝十場,直升內門;敗者廢修為,逐出山門。
榜單一貼,上官婉兒第一個把名字劃上去。
墨跡未幹,台下便炸鍋:
“她一個六靈根的廢丹,來湊什麽熱鬧?”
“半步築基?假的吧!上次雷劫把腦子劈壞了?”
她隻當聽不見,拎著那柄第二次重鑄仍缺口的斷劍,一步步走上試劍台。
第一場,對手煉氣九層,金火雙靈根,劍勢如雷。
三息後,對手劍尖崩裂,一條灰線順著劍身爬進他經脈——
靈力逆流,當場吐血昏厥。
第二場、第三場……
每場不過十息,所有對手的靈氣都像被那隻“灰線”咬住咽喉,倒灌、逆卷、失控。
連勝六場後,台下再無嘲笑,隻剩死寂。
第七場,內門天驕裴行舟親自登台。
築基初期,單係冰靈根,劍意可凝霜百丈。
他抬眼,聲音清冷:“你的灰線,對我無用。”
上官婉兒歪頭,笑得牙尖嘴利:“那就試試。”
……
試劍台百年未破的禁製,在那一日碎了。
碎得悄無聲息——
霜雪劍氣剛剛鋪開,便被灰線從中剖開,像一張白紙被逆向翻折。
裴行舟的冰靈力被活生生扭成火,火又凝成灰,灰再化作千萬根細針,懸停在他眉心一寸。
“認輸,還是死?”
裴行舟認輸。
上官婉兒收針,斷劍歸鞘,灰線縮回她指尖,像吃飽的蛇。
那一刻,眾人才看清:
那條灰線根本不是靈根,而是一柄“倒懸之刃”——
它以六靈根為鞘,以她性命為柄,
出鞘即逆,逆則必殺。
……
夜,殘陽峰。
褚半邊獨臂拎著酒壺,坐在峰頂殘碑上。
“丫頭,今日之後,宗門內沒人再敢喊你廢靈根。”
上官婉兒把斷劍插在碑前,灰線在劍身遊走,映得月色慘白。
“可我還是要喊。”
她抬手,指尖灰線輕輕一繞,在石碑上刻下一行新字——
【六靈根·逆脈·上官婉兒】
【境界:築基·逆丹】
【注:此生不修長生,隻修逆命。】
風過,碑上舊苔簌簌而落。
她背對碑影,輕聲補了一句:
“廢靈根也好,逆靈根也罷,
終歸是我自己的命。”
“而命這玩意兒——”
“不順,就逆。”
命不順,就逆;
可逆命的人,要先挨得住命反噬。
……
築基·逆丹初成那夜,宗門深處的“天律鍾”響了七下。
鍾聲隻代表一件事——
有弟子,觸了天道的底線。
掌門、長老、太上長老齊至殘陽峰,看見的卻是褚半邊獨臂橫刀,擋在柴房門口。
老頭嘿嘿一笑,刀背敲了敲門檻:
“諸位,想動我徒弟,先問問我這條斷臂答不答應。”
掌門冷聲:“逆脈者,天地不容。今日不除,他日必成宗門大患。”
褚半邊啐了一口:“放屁!她若成患,也隻患那些笑過她的人。”
峰頂烏雲壓得極低,灰線逆衝雲霄,像一根挑釁天道的旗杆。
上官婉兒站在旗下,黑衣獵獵,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
她知道,真正的“逆命第一劫”來了。
……
劫非雷,而是“問心”。
天道降下“逆命三問”,每一問皆化一道虛影,持她過往最恐懼之刃,直指本心。
第一問:
“廢靈根,六係雜,你憑什麽修行?”
虛影執嘲笑之刃,萬聲齊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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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婉兒抬起手,掌心灰線絞碎嘲笑,語氣輕淡:
“憑我敢把六係雜根,一根根拆成梯,踩著往上爬。”
第二問:
“你已築逆丹,卻壽元枯竭,至多再活十年,值得嗎?”
虛影執衰亡之刃,枯血淋漓。
她笑出聲,指間灰線化作一朵半枯半榮的花:
“十年夠我把笑話燒成灰,再撒進他們墳頭。”
第三問:
“逆脈終要逆盡至親至愛,你師父、你親友,皆可能成為祭品,你可敢?”
虛影執褚半邊之刃,刀鋒對準老頭咽喉。
褚半邊破口大罵:“小王八蛋,老子還沒死呢!”
上官婉兒一步上前,徒手攥住刀鋒,血順著灰線滴落。
她抬眼,看向烏雲深處:
“若至親至愛亦成攔路之天,那便——逆!”
三問皆破,烏雲崩散,一縷漆黑如墨的“逆命紋”烙在她左腕,像一道鎖鏈,又像一道赦令。
……
劫散,眾人退。
掌門拂袖而去,隻留一語:
“逆脈既成,宗門留你不得,也殺你不得。好自為之。”
殘陽峰被劃為禁地,褚半邊卻樂得清閑,日日拎著酒壺看她練劍。
上官婉兒劍招極怪——
每一劍都逆行經脈,劍鋒所指,靈氣倒卷;
劍招越狠,她臉色越白,灰線卻越亮。
老頭偶爾問:“疼不疼?”
她抬手,灰線在劍鋒一彈,發出清越龍吟:
“疼才記得住,自己還活著。”
……
三年後,宗門大比再開。
所有人以為逆脈者早該夭折,卻見她禦劍而來,灰金雙生丹懸於身後,如日蝕之環。
她隻出一劍——
劍光逆卷,百丈擂台頃刻間化為粉塵。
擂台下,當年開賭盤押她“活不過一月”的弟子,如今跪成一排。
她收劍,語氣淡淡:
“當年賭我爆體,如今我爆擂台,也算兩清。”
……
夜裏,殘陽峰頂。
褚半邊醉眼惺忪:“下一步去哪?”
上官婉兒撫過腕間逆命紋,望向更遠的夜空:
“六靈根已拆其三,還剩三道枷鎖。”
“我要把最後三根,一根根抽出來——”
“鑄成一柄真正能斬天的劍。”
灰線在她指尖無聲遊走,像回應。
風掠過,帶來一句極輕的自語:
“命不順,就逆;
天不順,就——斬。”
上官婉兒看著宗門廣場上,師兄師姐們禦劍飛行,靈光閃爍,心中滿是羨慕與不甘。她明明日日苦練,卻連最基礎的聚氣都做不到,靈根廢柴的標簽像烙印般刻在身上。
這天,她又被同學嘲笑,獨自躲進後山,眼淚不住地掉。突然,一道紫色的閃電毫無征兆地劈在她麵前,她嚇得尖叫,但奇怪的是,身體竟沒受傷,反而感覺四肢百骸暖洋洋的。
就在她疑惑間,閃電化作一隻巴掌大的小狐狸,舔了舔她的手心...突然,小狐狸消失了,她發現自己正站在自家閣樓,窗外陽光明媚,剛才的一切如同南柯一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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