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靜世派阻 永眠之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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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燭龍一瞥帶來的時空凝滯感如同潮水般退去,山穀中混亂的廝殺氣息瞬間回歸,卻詭異地摻雜了一絲源自靈魂深處的戰栗。長生客首領那句“抓住他們,要活的!”如同投入滾油的火星,瞬間點燃了更激烈的戰火。然而,空氣中彌漫的不僅僅是殺意,還有那巨眼虛影掠過後留下的、仿佛能凍結時間的無形威壓,讓每個動作都似乎背負著額外的沉重。
    數名長生客成員再次撲上,手段愈發狠辣。那手持鑲嵌暗色寶石長弓的首領眼神銳利,箭無虛發。一支支箭矢或纏繞著汲取生機的幽綠磷火,或扭曲光線製造出短暫的延遲陷阱,刁鑽地封鎖著蘇彌三人的閃避空間。他的目標明確:生擒,尤其是那個似乎能引動燭龍注目的女人和她懷中那不斷閃爍著幽光的奇異箱子。他渾濁的水晶鏡片後,貪婪與驚疑交織,蘇彌等人的價值顯然超出了最初的預估。
    雷燼怒吼連連,如同一頭被激怒的困獸。重型脈衝槍噴射出的熾熱光束在空中交織成火力網,與揮舞起來帶著惡風的熱能戰斧相輔相成,勉強擋住了正麵的狂猛攻勢。但他那條暗金機械臂傳來的異常躁動感越來越強,關節處原本細微的摩擦聲變得清晰可聞,甚至隱隱傳出類似金屬疲勞的“吱嘎”聲,臂甲表麵那些暗紅色的紋路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動,散發出不祥的熱量。每一次格擋或發力,都讓他感覺手臂仿佛要脫離控製,某種蟄伏的凶獸正躁動不安地撞擊著牢籠,這讓他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心神強行壓製,戰鬥起來束手束腳。
    陸離則如同風暴眼中最精密的堡壘,冷靜得近乎非人。眼中幽藍色的數據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騰,周身那層能量微光隨之靈動變化,瞬間分化出數麵更加凝實、邊緣流轉著細微符文的菱形能量盾牌。這些盾牌並非死板格擋,而是如同擁有生命般,精準地迎向每一支威脅最大的箭矢、每一道詭異的能量衝擊,特別是重點保護著無法移動的蠱雕和蘇彌懷中重傷的小悟。他同時在瘋狂計算著敵方每個人的能量運行軌跡、配合模式的微小間隙,以及周圍時間亂流那混沌背景下可能出現的、轉瞬即逝的突變點,試圖為團隊尋找反擊或脫身的契機。
    蘇彌將小悟冰冷與灼熱交織的小小身軀緊緊護在懷中,箱子的防禦屏障在連續不斷的攻擊下明滅不定,發出過載的細微嗡鳴。她咬緊下唇,幾乎嚐到血腥味,拚命嚐試引導心口處“鏡心”印記傳來的溫暖能量。但那源自因果律的高維力量,在這片時間規則崩壞紊亂之地,如同陷入了無形的泥沼,難以有效凝聚和調動。照心鏡碎片傳來的情緒感知更是混亂不堪,長生客們內心充斥著對時間近乎病態的占有欲、對長生的狂熱渴望,以及一種不惜一切代價達成目標的冷酷決絕,這些負麵情緒混合在一起,形成令人窒息的精神汙染,不斷衝擊著她的意識。
    就在雷燼為保護行動不便、痛苦低吟的蠱雕,不得不再次用暗金機械臂硬生生格開一支角度刁鑽的幽綠箭矢時,箭矢上附著的腐蝕性能量使得臂甲上的刻痕加深,發出更為刺耳的“滋滋”聲,甚至冒起一縷青煙。雷燼悶哼一聲,手臂傳來的灼痛和失控感讓他額角冷汗直冒。
    異變再生!
    山穀另一側,那片原本空無一物、隻有扭曲光影如油畫顏料般流淌的嶙峋岩壁處,空間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麵般,漾開一圈圈無聲的漣漪。緊接著,七八個身影如同鬼魅,悄無聲息地“滲”了出來,他們的出現方式帶著一種違背常理的靜謐,仿佛本就是環境的一部分。
    這群人的裝束與長生客的古老皮質感截然不同。他們身著近乎透明的淡灰色長袍,材質似紗非紗,似霧非霧,隨著周圍時間亂流的每一絲細微變化而輕輕波動,折射出迷離的光彩,仿佛隨時會融化在背景之中,存在感極低卻又無法忽視。每個人臉上都覆蓋著光滑如鏡、沒有任何五官雕刻的純白色麵具,冰冷地反射著山穀中癲狂變幻的光影,透著一股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漠然。他們身上沒有攜帶任何刀劍弓弩之類的傳統武器,但周身自然而然地散發著一種奇異的“靜滯”力場。他們所站立的地方,連空氣中飛舞的塵埃、附近那些在時間加速下瘋狂生長又瞬間枯萎的怪異植物的細微顫動,都仿佛被無形的手按下了慢放鍵,變得遲緩、凝滯,一種死寂般的安寧以他們為中心悄然蔓延。
    這夥不速之客的出現,立刻打破了原有的對峙平衡,引起了交戰雙方的高度警覺。
    一名長生客成員試圖從側翼偷襲蘇彌,擲出的帶電鎖鏈在靠近那夥新來者方向的邊緣時,速度竟肉眼可見地慢了下來,鎖鏈上跳躍的電弧也變得黯淡、遲緩,雖然最終仍被陸離提前預判用能量盾擋開,但這詭異的現象讓所有長生客臉色一變。
    “靜世派的石頭人?”長生客首領語氣帶著明顯的忌憚和深深的厭惡,仿佛提到了什麽極其討厭的東西,“你們這群隻敢躲在時空縫隙裏、追求永恒死寂的縮頭烏龜,也敢踏出你們的龜殼,來攪這趟渾水?”他握緊了手中的長弓,警惕地調整了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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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稱作“靜世派”的眾人中,為首者身形勻稱,步伐飄忽,看不出具體年紀。他並未理會長生客首領充滿火藥味的質問,那光滑冰冷的麵具徑直“轉向”蘇彌三人,尤其是她懷中氣息奄奄、半邊冰封半邊焦枯的小悟,以及旁邊翅膀受傷、因痛苦而不斷痙攣的低階蠱雕。一個平靜無波、仿佛機器合成、不帶任何情感起伏的聲音,直接響在在場每一個人的意識深處,冰冷地陳述著:
    “時序的傷口正在持續流血。生靈無謂的痛苦哀嚎,是這混亂最直接、最刺耳的證明。”他的聲音像冰冷的金屬摩擦,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斷定,“此地的痛苦之源,必須歸於永寂。動蕩必須平息。”
    他的話語似乎蘊含著某種奇特的力量,並非音波攻擊,卻讓原本激烈碰撞的能量、兵刃交擊的聲響、甚至人們急促的呼吸和心跳,都仿佛被罩上了一層隔音棉,變得模糊而遙遠,整個戰場的氛圍為之詭異一窒。
    “放你娘的狗屁!”雷燼正處於狂暴邊緣,被這突如其來的“靜滯”感和對方高高在上的評判語氣徹底點燃,“少他媽在這裏裝神弄鬼!要打就打,哪來那麽多酸腐廢話!老子最煩你們這種故弄玄虛的調調!”他肩頭的小悟似乎也被這彌漫的“靜止”力場弄得更加不適,微弱的精神波動傳遞出窒息般的痛苦,發出細若遊絲的哀鳴。
    靜世派首領的麵具如果那光滑表麵後真有麵孔的話)似乎“掃”了雷燼一眼,依舊用那平板無波的語調回應:“狂暴的意誌,無序的宣泄,亦是混亂的一種顯化。需要淨化。”他的話語剛落,甚至不見他有何明顯動作,身旁兩名靜世派成員便無聲無息地向前滑出半步,抬起帶著同樣材質手套的手,掌心虛虛對準了雷燼。
    沒有任何耀眼的光芒或狂暴的能量衝擊射出,但雷燼卻猛地感覺周身空氣瞬間變得粘稠無比,仿佛一下子陷入了透明而堅韌的膠水海洋!每一個動作,無論是揮斧還是邁步,都變得極其費力沉重,需要耗費數倍的氣力!就連他憤怒的咆哮聲傳出時,都像是被某種力量拉長、扭曲,變成了怪異的慢速回響!他試圖奮力揮動戰斧打破這束縛,但手臂抬起的速度慢了何止數倍,如同電影裏的慢鏡頭!
    “高強度局部時間減速力場!”陸離眼中數據流爆閃,瞬間分析出效果,“幹擾源無法精準鎖定,力場與當地時空紊亂背景高度同化,幾乎成為環境的一部分!蘇彌,小心!他們的目標似乎是所有‘移動’、‘變化’和‘產生熵增’的存在,無差別壓製!”
    蘇彌心下一沉,寒意驟生。長生客要獵殺燭龍、奪眼煉燭以求長生,已是逆天而行、瘋狂至極;這靜世派聽起來,其理念竟像是要消除一切“混亂”,而在這時間規則本身就已崩壞紊亂的鍾山之地,幾乎萬物皆在運動變化,生命活動本身就在產生熵增,皆可被他們視作“混亂之源”!他們的“永眠之願”,恐怕比長生客的掠奪更加極端、更加不可理喻!這簡直是要將整個動態的世界拖入永恒的、死寂的靜止!
    果然,靜世派首領將“目光”轉向那些如臨大敵的長生客們:“爾等竊取時間碎片,逆亂因果,煉製所謂‘長生燭’,不過是延緩自身熵增的徒勞掙紮,是更大的混亂催化劑。每一次竊取,都在本就脆弱的時序之網上撕裂新的傷口,製造更多的不穩定與生靈塗炭。爾等,亦是亟需淨化的混亂之源。”
    長生客首領氣得發出一聲尖銳的冷笑:“哈哈!荒謬絕倫!我等追求永恒生命,乃是順應天道,探索生命極限的偉大征程!時間本就是資源,強者取之用之,何錯之有?你們這些不敢麵對時間流逝、隻敢蜷縮在永恒靜止中自欺欺人的懦夫,隻配在那種連思維都會凍結的死寂裏慢慢發黴!”他話音未落,心中對靜世派的忌憚顯然遠超蘇彌幾人,竟毫不猶豫地選擇先下手為強!手中古樸長弓瞬間拉滿,一支凝聚了濃鬱時間遲滯效果、光暈扭曲的光箭發出一聲尖嘯,直奔靜世派首領的麵具而去!
    然而,那支蘊含著不凡力量的光箭,在射入靜世派成員周圍一定範圍後,仿佛撞上了一堵無形的、極度粘稠的牆壁。箭矢的速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急劇下降,箭身上流轉的扭曲光暈也迅速黯淡、平息,最終在離靜世派首領那光滑麵具僅一尺之遙時,徹底凝滯在半空,如同被凍結在琥珀中的昆蟲,隨即悄無聲息地消散分解,仿佛從未存在過。
    “抗拒靜止,即是混亂最頑固的表現。”靜世派首領的聲音依舊毫無波瀾,仿佛隻是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他輕輕抬起一隻手指,向前一點。
    隨著他這個細微的動作,他身後數名靜世派成員同時向前踏出一步,步伐整齊劃一,如同一個整體。他們雙手在身前虛按,動作舒緩而充滿儀式感。一股更加強大、範圍更廣的“靜滯”力場如同無形的冰冷潮汐,以他們為中心,向四麵八方擴散開來!這一次,力場的覆蓋範圍不再區分對象,不僅將長生客們囊括在內,也將苦苦支撐的蘇彌三人、重傷的蠱雕和小悟,乃至他們所處山穀的這一片區域都籠罩在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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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彌立刻感到一股強大的束縛力加身,自己的思維運轉似乎都受到了影響,變得遲滯艱澀,懷中箱子發出的運作警報聲被拉長成了怪異而扭曲的音調,屏幕上的數據刷新也變得斷斷續續。雷燼的動作更是慢得令人心焦,臉上那暴怒的表情都仿佛凝固成了雕塑,每一次揮動戰斧都像在拉動千斤重物。更可怕的是,連山穀中那些原本瘋狂變幻、閃爍不定的光影,都出現了片刻的模糊和延緩,仿佛整個世界都要在這股力量下陷入沉睡!
    長生客們顯然不是第一次與靜世派打交道,深知這“永眠力場”的可怕。他們紛紛各顯神通,有的迅速從懷中掏出繪製著奇異符號的符籙拍在身上,符籙亮起微弱光芒,試圖抵消部分靜滯效果;有的則從裝備中取出某種不斷高速振動、發出常人聽不見卻極其刺耳高頻聲波的奇異法器,用劇烈的振動波勉強在粘稠的力場中開辟出小小的活動空間;還有的則依靠自身某種奇特功法,強行加速氣血運行,臉色潮紅地抵抗著時間的減緩。但即便如此,他們的動作也變得比平時笨拙、緩慢了許多,臉上寫滿了凝重和憤怒。
    一時間,山穀中形成了詭異而危險的三方對峙:長生客們一邊艱難抵抗著靜滯力場,一邊仍不死心地試圖尋找機會突破,目標直指靜世派和蘇彌;靜世派則如同沒有感情的機器,持續而穩定地擴張著靜滯力場,無差別地壓製著視野內所有的“變化”與“混亂”,要將一切拖入永恒的安寧;而蘇彌三人則在兩股強大力量的夾縫中艱難支撐,如同暴風雨中的扁舟,既要抵擋長生客不時襲來的攻擊餘波,又要拚命對抗靜滯力場對行動、思維甚至能量的全麵束縛,還要分心保護重傷瀕危的小悟和失去行動能力的蠱雕,形勢急轉直下,岌岌可危!
    “這樣下去絕對不行!”蘇彌內心焦急萬分,小悟的呼吸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生命氣息如同風中殘燭。她感到心口的“鏡心”印記在這無處不在的靜滯力場壓製下,也如同被厚厚的冰層封凍,那絲溫暖的共鳴變得遙不可及,難以調動分毫。她猛地看向仿佛化身為人形超級計算機的陸離,聲音因急切而有些嘶啞:“陸離!分析結果怎麽樣?有沒有辦法幹擾或者打破他們的這個鬼力場?”
    陸離眼中幽藍色的數據流瘋狂衝刷,甚至邊緣溢出絲絲縷縷的亂碼,顯露出巨大的運算壓力:“該力場與本地極端紊亂的時空背景深度耦合,幾乎融為一體!強行進行大麵積或高強度幹擾,風險係數極高!極有可能引發連鎖反應,導致更大範圍、更不可控的時間結構崩潰,後果不堪設想……但是,檢測到靜世派成員維持力場時,其核心能量波動存在極細微的、間歇性的……與‘鏡心’所蘊含的某種高維因果律頻率相似的共鳴點……這或許是一個極其脆弱且短暫的突破口……”
    他的話尚未完全說完,那名靜世派首領似乎敏銳地察覺到了陸離那遠超常人的探查波動。他那光滑的麵具第一次出現了微不可察的偏轉,精準地“鎖定”了陸離。“非人之物,邏輯與數據的造物……你的存在本身,代表著一種定義清晰、運行規律的秩序,”那平板的聲音似乎帶上了一絲極淡的、類似於“好奇”的波動,但轉瞬即逝,“然而,你卻行走於這片終極的混亂之中。矛盾……這種矛盾本身,即是一種需要被解析、進而被淨化的‘異常’。”
    隨著他這蘊含判定意味的話語,一股遠比之前針對雷燼時更加強大、更加集中的靜滯力場,如同無數條無形的冰冷觸手,猛地從四麵八方向陸離匯聚、籠罩過去!顯然,陸離這個獨特的“異常存在”,引起了靜世派遠比蘇彌幾人更大的“興趣”和“關注”!
    陸離周身的能量微光瞬間爆發出刺目的亮度,以前所未有的頻率劇烈閃爍、震蕩,抵抗著那專門針對他而來的、如同深海壓強般的恐怖壓製。他眼中奔騰的數據流甚至出現了大麵積的亂碼和短暫的停滯,身體微微晃動,顯然承受著巨大的壓力!蘇彌和雷燼見狀,心中大急,想要衝過去救援,卻被長生客趁機發動的一波猛烈攻擊和彌漫在整個空間的強大靜滯力場死死纏住,自身難保,隻能眼睜睜看著陸離陷入險境!
    就在這千鈞一發、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陸離的危機所吸引的瞬間,誰也沒有注意到,蘇彌懷中那氣息奄奄、意識模糊的小悟,它那半邊被極致寒意冰封、呈現出死寂青白色的身體上,靠近心髒的位置,一絲微弱的、幾乎難以用肉眼察覺的銀色流光,沿著焦黑與冰晶交接的皮毛邊緣悄然閃過,其波動頻率,竟與靜世派那彌漫的靜滯力場中某個極其隱晦、深藏的核心波動,產生了一瞬即逝的、微妙的共鳴。那感覺,就像是一把塵封已久的鎖,遇到了一把幾乎被遺忘的鑰匙,輕輕觸碰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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