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異常亡魂 執念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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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伯那三輪明黃之目如同亙古不變的星辰,懸於幽都暗紫色的天幕之下。當祂的目光完全聚焦在蘇彌等人身上時,整個亡者之城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遠處流淌的魂魄洪流不自覺地繞行更遠,連那些慘綠色的鬼火都黯淡了幾分,仿佛在畏懼這幽都主宰的威嚴。一股無形的壓力籠罩下來,比之前麵對鬼差時更加沉重,仿佛整個冥土的重量都壓在了他們的靈魂上。
陰陽有序,生死有常。土伯的聲音並非通過空氣傳播,而是直接烙印在每個存在的意識深處,帶著冥土法則般的沉重,然近期,輪回序列屢現異常。非自然步入往生之魂,其數激增,已擾動冥土根基。
隨著祂的話語,眾人眼前的景象驟然變幻。不再是肅穆的亡者之城,而是一片片扭曲、破碎的空間裂隙——那是在幽都邊界,生死規則最為薄弱的區域。無數半透明的魂體,並非在鬼差引導下安然步入輪回,而是在某種無形力量的強行撕扯下,發出無聲的、卻能被靈魂直接感知到的淒厲尖嘯。
蘇彌倒吸一口涼氣,她看見一個老者的魂魄在被撕裂的瞬間,眼中還殘留著對陽世的眷戀;一個孩童模樣的魂體在崩碎前,本能地伸出手,仿佛要抓住什麽早已不存在的東西。魂體如同脆弱的琉璃般片片碎裂、崩解!構成其存在的本源靈光被蠻橫地抽離、剝離,化作最精純卻充滿痛苦殘響的能量流,被強行汲取、吞噬。更令人心悸的是,這些被的過程並非發生在隱秘角落,而是直接在幽都的規則視野下進行,仿佛有什麽東西在公然挑釁冥土的秩序。
原地隻留下一些黯淡的、即將徹底消散的魂屑,以及……零星散落的、散發著不祥微光的、仿佛某種生物組織幹燥後的暗紫色碎片。這些碎片表麵有著細微的脈絡紋路,偶爾會閃爍一下,如同垂死的心髒在做最後的搏動。
彼等魂體,非正常消逝,乃遭強行掠奪,本源剝離,幾近……。土伯的敘述冰冷客觀,卻蘊含著足以凍結血液的殘酷事實。祂的明黃之目掃過那些暗紫色碎片,碎片在祂的目光下仿佛活了過來,表麵的脈絡紋路變得更加清晰,與黑水河畔騰根孢囊的結構的相似度高達八成。此物,經冥土法則解析,其能量核心特征,與爾等此前遭遇並記錄之組織造物殘留波動,吻合度逾七成。且其吞噬魂能之模式,與爾等所述魂能抽取實驗,如出一轍。更令人警惕的是,這些事件發生的地點,均在幽都邊界規則最為薄弱之處,似是有意為之,意在試探乃至撕裂陰陽界限。
陸離眼中數據流瞬間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騰起來,幽藍的光芒劇烈閃爍,幾乎要溢出眼眶。他調動所有可用的算力,將此刻感知到的碎片能量簽名與存儲在箱子受損數據庫中的信息進行高速比對——黑水河畔騰根孢囊的結構、旋龜迷宮深處那電子殘片的能量簽名、三危山基地金屬碎片的部分頻率、甚至剛剛在迷宮崩潰時驚鴻一瞥的冰冷幾何體……種種線索,如同散落的拚圖,在此刻被強行串聯、指向同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圖案。他周身的能量微光都因這高負荷運算而微微震顫起來,係統內部甚至傳來細微的過載警告。
他娘的……又是這幫陰魂不散的雜碎!雷燼獨眼中瞬間爆射出淩厲如實質的光芒,完好的左手猛地握緊,骨節發出令人牙酸的劈啪聲。那股源於生命本能的對掠奪與毀滅行為的極端厭惡,如同被點燃的幹柴,在他胸中轟然騰起。雖然支撐這怒意的、對熵組織具體的仇恨記憶已然模糊,但麵對如此踐踏生死界限、荼毒魂靈的暴行,一種更加純粹的、仿佛烙印在生命本源中的正義感與暴怒,如同新生的火山,猛烈地衝擊著他以往那單一熾熱的仇恨模式,驅動著他的情緒。他甚至能感覺到,那條死寂的暗金機械臂內部,似乎也傳來一絲極其微弱、近乎錯覺的、冰冷的共鳴震顫,仿佛某種沉寂的機製被這極致的所觸動,那感覺轉瞬即逝,卻讓他心頭莫名一緊。
蘇彌的心髒在胸腔裏沉重地跳動著,每一次搏動都帶著難以言喻的寒意。她看著那些魂體崩碎、靈光被強行抽離的畫麵,腦海中那塊因獻祭錄取通知書狂喜而留下的記憶空洞,仿佛也傳來了某種共鳴般的刺痛與虛無感。那是一種存在被否定、被抹除的共感,雖然層麵不同,但那份的本質,讓她對畫麵中那些亡魂的絕望有了更深切、更貼近骨髓的理解。她下意識地更加用力地握緊了手中那溫涼的忘川石,粗糙的孔洞硌著掌心,仿佛要從這蘊含與法則的神物中,汲取一絲對抗這冰冷現實的力量,同時也隱隱擔憂,這枚石頭在麵對如此規模的、針對靈魂本源的掠奪時,是否真的能發揮關鍵作用。她能感覺到胸口那片燭龍逆鱗也在微微發燙,似乎對這片亡者之地以及正在發生的異常產生了本能的排斥。
蠱雕發出低沉而充滿不安的嗚咽,龐大的身軀微微伏低,將那縷微弱得幾乎要融入空氣的小悟生機流光更深、更嚴密地護在自己相對完好的胸腹羽翼之下。它對這種直接針對靈魂本源的掠奪,表現出了遠比麵對物理攻擊時更深的恐懼和警惕。通靈性的它,更能感受到那些魂體消散前最極致的痛苦與不甘,以及這片天地間某種平衡正在被打破的不祥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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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都律法,維係陰陽平衡,守護輪回秩序。此等惡行,不僅戕害亡魂,更侵蝕冥土根基,動搖兩界之序,若任其蔓延,陰陽壁壘或將受損,屆時亡魂逆流陽世,生者領域亦將遭受侵蝕,後果不堪設想。土伯的三隻明黃之目完全聚焦於蘇彌等人,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他們的一切偽裝,直視其與組織糾纏不清的因果線,以及他們身上所攜帶的特質,汝等身負異世之痕,攜變數之器,更與此獠屢番交鋒,因果糾纏已深。故,此責,需由汝等肩負。
祂的聲音微微低沉下去,帶著一種仿佛源自世界本源的沉重警示,也帶著一絲唯有才能帶來的、打破僵局的、近乎無奈的期望:
今,便由汝等代吾徹查此案。循此痕跡,追索其源,查明組織於冥土邊緣活動之巢穴與真相,盡可能追回被奪之魂能,淨化侵染之源。此非請求,乃幽都律法於汝等擅闖、欺詐規則之裁斷與救贖之機。成,則功過相抵,重開生路,吾亦可助爾等修複那受損之器;敗,或逾期未果……則按律嚴懲,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無形的壓力如同整個冥土的重量,混合著億萬亡魂沉寂的注視,緩緩壓在每個人的肩頭和靈魂之上。失敗了,萬劫不複;成功了,方能贏得一線生機,並可能揭開組織更深的、直指世界根基的陰謀。這不僅僅是為了他們自己,更是為了阻止一場可能席卷陰陽兩界的災難。
此乃汝等將功補過之唯一途徑,亦是……土伯的語速放緩,那三輪明黃之目中仿佛倒映出某些更加深遠、更加黑暗的未來圖景,有山河破碎,有陰陽逆亂,有生者哀嚎亡者肆虐的恐怖景象,……阻遏此災劫蔓延,避免陰陽兩界秩序徹底崩壞之必要之舉。望汝等……慎之,重之。
周圍陷入了一片極致的死寂,連那些麻木前行的魂魄都仿佛停下了腳步。隻有眾人粗重的呼吸聲,以及鉛灰色箱子因持續分析而發出的、細微到幾乎聽不見的運算嗡鳴。雷燼單腳站立,完好的左手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原本懸掛戰斧 no 空空如也的位置,獨眼中的光芒閃爍不定,既有對未知任務的凝重,也有一種擺脫了純粹仇恨驅動後,麵對巨大挑戰時奇異的冷靜。陸離眼中的數據流逐漸平穩,顯然已經完成了初步的信息整合與風險評估,等待著最終的決策。
蘇彌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充滿死寂與檀香混合氣息的空氣,強行壓下翻騰的心緒與那源自靈魂深處的戰栗。她抬起頭,目光依次掃過身邊傷痕累累卻依舊堅定的同伴——失去部分記憶但戰意未泯的雷燼,理性冷靜卻同樣背負秘密的陸離,忠誠守護著微弱希望的蠱雕與小悟,還有懷中這布滿裂紋卻仍在頑強運轉的箱子。最後,她的目光堅定地迎向土伯那洞悉萬物、仿佛能審判一切靈魂的明黃之目,聲音帶著一絲經曆太多磨難後的沙啞,卻異常清晰地在這亡者之城響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們,接受。
沒有激昂的誓言,沒有討價還價,隻有簡短的三個字,卻代表著他們就此踏上了這條遍布荊棘、直指組織最深層陰謀、與亡魂和未知規則為伴的凶險征途。生存的希望、同伴的安危、關乎兩界存亡的巨大責任,在此刻緊密而殘酷地捆綁在了一起。
就在蘇彌話音落下的瞬間,她一直緊抱在懷中的鉛灰色箱子,忽然發出了一陣更為急促且斷續的聲,屏幕猛地亮起,幽光劇烈閃爍,顯然內部的損傷仍在持續影響著其功能,但某種更深層的、與幽都規則或那能量產生感應的機製被觸發了。一行行斷斷續續的文字,伴隨著一個從模糊逐漸變得清晰、不斷閃爍的、指向亡者之城西北方向的箭頭標識,艱難地浮現出來,如同在迷霧中點亮了一盞微弱的指路燈:
【高優先級警報…檢測到同源能量殘留軌跡…強度微弱但持續…指向…西北域…邊界裂隙坐標標記)…】
【能量簽名分析:高度匹配組織魂能抽取實驗協議…特征強化…關聯概率持續攀升…當前評估:百分之七十九…誤差範圍±百分之五…】
【警告:檢測到未知高強度屏蔽力場幹擾…深層掃描模塊受限…存在…高濃度能量聚合點反應疑似核心操作區域)…環境規則紊亂指數超標…】
土伯那巨大的、如同山嶽般巍峨的頭顱似乎微微轉動了一個難以察覺的角度,明黃之目瞥了一眼那狀態不佳卻依然頑強提供著關鍵線索的箱子,並未多言,但一股無形的、帶著明確引導與臨時通行許可意味的幽都規則之力,已如同精準的潮汐般,悄然湧向箱子箭頭所指的、那片被更加濃鬱黑暗、混亂氣息以及強烈不祥預感所籠罩的幽都西北邊界區域。那股力量在蘇彌等人身上留下了短暫的印記,如同在無盡黑暗中為他們標出了一條暫時的、狹窄的路徑。
那裏,彌漫著比亡者之城主體更令人不安的死寂與混亂波紋,空間的色彩都顯得更加黯淡扭曲,仿佛是整個幽都一道正在潰爛的、流著膿血的傷口。隱約間,似乎有更加淒厲、卻更加縹緲的哀嚎從那個方向隨風傳來,又或許,那隻是靈魂感知到的錯覺。
那裏,將是他們地獄級調查任務的起點,也可能是一切希望與真相被吞噬的終點。新的未知與極致的危險,在冰冷的死亡證明之後,以更加猙獰的姿態,展現在他們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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