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皇帝陛下的殺手白月光回來了(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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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現在,孩子沒了。
    他不敢想,她會不會因此,徹底心死。
    會不會覺得,這深宮再無值得留戀之物。
    會不會……用那樣平靜卻決絕的眼神告訴他。
    她要離開了。
    或許,會像三年前那樣。
    一聲不吭地,離開他。
    傅晏凜緊緊攥住她的手。
    指節發白,甚至顫抖。
    他看著她沉睡的臉,眼底翻湧著巨大的恐慌。
    像個即將失去珍寶的孩子。
    無助,又絕望。
    “阿意,別走好嗎……”
    他幾乎是懇求著,聲音低得像是囈語。
    “就算沒有孩子……”
    “朕不能沒有你,真的不能……”
    不知過了多久。
    薑梔意的睫毛,輕輕地顫了顫。
    傅晏凜立刻屏住呼吸。
    她緩緩睜開了眼睛。
    那雙往日裏,總是清澈如潭的眸子,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霧。
    沒有任何焦點。
    她就那樣靜靜地躺著,眼神渙散。
    眼淚,毫無預兆地從她的眼角滑落。
    一滴,又一滴。
    順著鬢角,滑進枕巾裏。
    她沒有哭出聲,甚至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卻比任何撕心裂肺的哭喊,都更讓人心碎。
    傅晏凜的心,像是被鈍刀反複切割著,痛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他想為她拭去眼淚。
    手伸到一半,卻又停住了。
    他怕自己的觸碰,會讓她更加難過。
    也怕她會像躲避髒東西一樣,躲避他。
    “阿意……”
    他艱難地開口。
    聲音裏,帶著明顯的討好。
    “感覺怎麽樣,要不要喝點水?”
    薑梔意淡淡地搖了搖頭。
    傅晏凜看著她這副模樣,心裏的恐慌越來越甚。
    他甚至寧願她,像尋常女子那樣。
    哭出來,罵他幾句,打他一頓。
    至少那樣,她的情緒,是有出口的。
    可她現在這樣,平靜得像一汪死水,卻又暗流洶湧。
    讓他捉摸不透,更讓他害怕。
    他慢慢地,極其小心地靠近她。
    將自己的額頭,輕輕地抵在她的額頭上。
    薑梔意的額頭很涼,帶著淚水的濕意。
    “阿意,看著我。”
    嗓音低啞,裹挾著破碎。
    她的眼球微微動了動,視線落在他的身上。
    傅晏凜伸出手,用指腹輕輕擦去她眼角的淚水。
    “別再哭了……”
    他的聲音裏,透著濃濃的心疼和無力。
    “你的身子,會受不了的。”
    他知道,自己說這些話,有多蒼白。
    失去孩子的痛苦,又豈是幾句幹癟的安慰,就能撫平的?
    可他除了說這些,什麽也做不了。
    他無法讓時光倒流。
    無法讓那個未出世的孩子,重新回到她的腹中。
    甚至無法,替她分擔半分痛苦。
    他隻能這樣,笨拙地守著她。
    感受著她那份深入骨髓的悲傷。
    卻無能為力。
    “是朕錯了。”
    他一遍又一遍地說著。
    像是在懺悔,又像是在自我懲罰。
    “阿意。”
    他看著她恍惚的眼睛,無比鄭重,又帶懇求。
    “就算沒有孩子,就算你恨我。”
    “求求你,別離開我,好不好?”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幾乎變成了嗚咽。
    不知道為什麽。
    從她懷孕起,他高興之餘,總覺得心底很慌。
    直到看見她現在這副模樣,那一點恐慌,便持續放大。
    夜越來越深。
    殿內的燭火,漸漸微弱下去。
    薑梔意看他這副樣子,心底也有些疼意。
    但她必須這樣,刺激他的野心和欲望。
    仁君雖好,但也必須手握絕對的權利。
    她的眼皮越來越沉,慢慢地,又睡了過去。
    傅晏凜低下頭,將臉埋在她的手背上。
    肩膀微微顫抖著,壓抑許久的淚水,終於無聲地滑落。
    他就這樣,握著她的手,握了一夜。
    殿外的梆子,敲了四下。
    天,快要亮了。
    她依舊沉睡著。
    傅晏凜抬起頭,隨意擦了擦臉上的淚水。
    他站起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阿意,朕以後,一定不會,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
    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傅晏凜轉身,走出殿門。
    清晨的風,吹起他的龍袍衣角。
    他深吸一口氣,眼底的脆弱和恐懼,被一層冰冷的堅冰覆蓋。
    成王府。
    它坐落在京城西北角,遠離皇城的喧囂。
    平日裏總是大門緊閉,透著一股生人勿近的森然。
    丞相的馬車停在側門。
    很快,小廝悄無聲息地打開門,引著他往裏走。
    穿過幾重庭院,小廝將他領到一間暖閣外。
    “王爺在裏麵等您。”
    丞相推門而入。
    暖閣裏隻點著幾支蠟燭。
    正對著門的軟榻上,斜斜倚著一個人。
    那人穿著一身玄色錦袍,領口繡著暗金色的雲紋。
    他的手裏,把玩著一枚白玉扳指,正似笑非笑地看著丞相。
    “丞相深夜到訪,不知有何要事?”
    傅承燼的聲音,帶著意味不明的寒意。
    丞相站定,開門見山。
    “成王殿下,現下傅晏凜,已經處理了晚凝和皇後。”
    “再等下去,恐怕我們,都會死在他的手裏。”
    傅承燼輕笑一聲,指尖在扳指上輕輕摩挲。
    “丞相這是在說什麽?”
    “陛下是本王的皇侄,丞相是輔政老臣,君臣和睦,何來‘死’字一說?”
    “王爺不必裝傻。”
    丞相直視著他的眼睛。
    “眼下,是最好的時機。”
    傅承燼緩緩坐直身體,眼神驟然變得淩厲。
    “你就不怕,本王把你這番話告訴陛下,換個潑天的功勞?”
    “王爺不會。”
    丞相毫不畏懼。
    “因為我們的敵人是同一個人。”
    “我們的利益,是一致的。”
    傅承燼沉默片刻,忽然笑了起來。
    笑聲在暖閣裏回蕩,帶著幾分詭異。
    “丞相倒是坦誠。”
    “可僅憑你我,想要撼動帝位,恐怕還不夠。”
    “臣有一人選——在西北經營多年,手握重兵的上官烈。”
    “隻要他肯出兵,我們在內接應,裏應外合,何愁大事不成?”
    傅承燼眼中閃過一絲玩味。
    “本王也曾找過他,可他可是冥頑不靈呢。”
    丞相的聲音冷了下來。
    “今時不同往日。”
    “他唯一的女兒已死,生下皇嗣的夢已經破碎。”
    “想必,他很不甘心吧。”
    傅承燼站起身,走到丞相麵前。
    他比丞相高出半個頭,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睛裏滿是算計。
    “上官烈此人,野心勃勃,卻又顧慮重重。”
    “他的女兒原本是皇後,若能生下皇子,根本不必冒險謀反。”
    “如今上官妤已死,他的野心……怕是更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