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當啷~”
    柴刀猛力的劈砍下來，陸明月不知道這把柴刀是什麽時候被陸老頭拿進來的，她確定自己晚上還在灶房用過那把柴刀。
    這是另一把。
    她的左手被這把柴刀砍傷了，小臂血流如注，爐子被倒退躲避的她撞翻在了地上。
    “嗬！嗬！嗬……”
    陸老頭用力的呼吸著，他眼睛充血，麵容猙獰，盯著避開了他這致命一刀的陸明月，一腳踩在了花花的肚子上麵。
    都怪這隻畜生！
    明明在一個院子裏住了幾年，這隻畜生竟然會在關鍵時刻示警，不然他這一刀就能將丫頭的脖子砍斷了！
    “汪嗚！”
    花花劇烈的抽搐了幾下，脖子處噴濺出更多的鮮血，一動不動了。
    “花花！”
    陸明月淚流滿麵，看著一步步朝自己走過來的陸老頭，難以置信的搖著頭。
    “爺爺……為什麽……”
    “嗬嗬……因為丫頭你得到了沈家的仙緣啊！咳咳咳！”
    陸老頭咧嘴笑著，說出一句話，就劇烈的咳嗽個不停。
    可是他的腳步卻異常沉穩，完全沒有了白天的虛弱，估計是今天猛吃兩頓多了些力氣。
    “沈家的仙緣……”
    陸明月一步步後退出去，看著提刀朝她走來的陸老頭，隻覺得眼前的親人變得陌生無比。
    “就因為那一份虛無縹緲的仙緣，爺爺你就要殺了我嗎？”
    她可是真的將對方當做自己的親爺爺啊！
    可左手小臂上的傷口，卻是在不斷地提醒著陸明月，她真的是太想當然了。
    陸老頭剛才那一刀是真的奔著殺了她來的！
    “丫頭，你別怪爺爺……”陸老頭喘著氣，再度舉起了手中的柴刀，眯著眼睛看向陸明月的脖子。
    “爺爺不想死……仙緣也不是虛無縹緲的……你這些年不就一直在修煉沈家的那門靈府秘法麽？”
    陸明月睜大雙眼，她聽著陸老頭說出這番話，腦海中忽的就浮現出了半年前雙刀幫二長老的屍體。
    看來當時是她判斷錯誤了。
    她以為二長老沒有開辟出靈府，裹屍布就不會出現什麽仙緣，可陸老頭明顯得到了與修仙有關的知識。
    否則的話，他怎麽知道，沈家的仙緣是靈府秘法？
    當時是陸老頭清洗的裹屍布……
    “修仙……真的很好啊！”
    陸老頭看見了陸明月變化的神情，可是他並不在意，這會兒他感覺到自己充滿了力量，反觀自己的孫女，手都差點兒被他給砍斷了。
    “這些年來，你從沒有生過病，大冬天的都不用烤火……可是爺爺呢？爺爺在蒼老，在生病，在一天天的走向死亡……”
    “憑什麽？”
    說著，陸老頭又是一刀砍下來，陸明月想打開門躲出去，可這個時候轉身，無疑是將後背交給那把鋒利的柴刀。
    所以她隻能往屋子裏閃避開去。
    “砰！”
    柴刀砍在了房門上麵，陸老頭用力提了出來，轉頭神情狠厲的瞪著陸明月。
    “乖孫女！爺爺不想死！你就不能成全爺爺的成仙夢麽？要不是爺爺將你從雪地裏抱回來，你哪能活到今天？”
    “你的命是爺爺給你的！現在爺爺要你死！你應該把你的命還給爺爺！”
    陸老頭好似是瘋了一般，揮舞著柴刀，不斷地朝著陸明月劈砍過來。
    屋子就這麽大，陸明月已經無處可躲了，隻能抓起桌子擋了出去。
    “砰~”
    “哢嚓！”
    腐朽的桌子被柴刀砍開，可陸老頭也是身子一晃，往後退了兩步。
    “嗬~嗬~嗬~咳咳！咳！”
    陸老頭再度劇烈的咳嗽起來，這一次，陸明月沒有再心疼這個將她撫養長大的老人。
    “爺爺，你都知道沈家的仙緣隻是靈府秘法，那你應該知道，即便修煉出靈府，也算不得仙人！”
    陸明月心底充滿了痛苦，她以為，因為這部靈府秘法，沈家，雙刀幫，縣衙，搭上了一二百人的性命，已經算是十分慘烈了。
    可是她沒有想到，數年之後，爺爺竟然還會因為這部靈府秘法對自己舉起了柴刀。
    他們可是在一個屋簷下生活了十二年的爺孫倆啊！
    “嗬嗬……嘿嘿……爺爺當然知道了！”
    陸老頭抬頭一笑，忽然間朝著陸明月撒出了一包石灰，然後舉起柴刀撲向了陸明月。
    “啊——”
    陸明月眼睛劇痛，揮舞著手中的桌腳，心神慌亂的朝著後方退去。
    “汪嗚！”
    “啊——”
    花花的聲音再度響了起來，陸明月眯開紅腫的眼睛看去，就見本來已經一動不動的花花，這會兒正死死咬著陸老頭的腳踝，任由柴刀劈在它的身上，它都不鬆開口。
    “花花……”
    陸明月心痛落淚，看向了陸老頭，終於揮動手中的桌腳打了出去。
    “砰！”
    桌腳狠狠地打在了陸老頭的腦袋上麵，老人身子一頓，然後便無力的朝著一側倒去。
    “噗通~”
    陸老頭死了。
    他歪著頭，看向陸明月，似乎臨死都不甘心。
    可不知道是不是陸明月的錯覺，陸老頭的嘴角微微勾著，好像是在笑。
    笑她單純麽？
    還是笑她終於知道這個世界有多麽殘酷了？
    “爺爺……”
    陸明月跪在地上，看著死都不鬆開嘴的花花，忍不住痛哭起來。
    倒落的爐火滾到了陸老頭的床邊，引燃了床幔，點燃了木床。
    漸漸地，整個屋子都燃燒起來，熊熊火光映照著陸明月瘦小的身軀。
    “仙……”
    陸明月放下捂著臉龐的雙手，淚痕逐漸止住，臉上的表情是說不出的漠然。
    “嘩~”
    一塊黑布包裹住了陸老頭的屍體。
    “劈啪~”
    黑夜之中，火光滔天。
    陸明月獨自站在了院子裏麵。
    她背著一個包裹，手中是一塊黑布，上麵漸漸浮現出了五行血紅色的字跡。
    “凡人，五行長春功，木蒺藜，火球術，水鏡盾”。
    一個老人的一生忽然湧入陸明月的眼前。
    在這雪夜之中，熊熊大火之下，陸明月似乎經曆了一個老人的一生。
    從在雪地中被撿回來，再到長大成人，送走了將他養大的爺爺，又撿回來一個被人遺棄的孤女，看著她一天天長大……
    “乖孫女，從今以後，你可不要相信任何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