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三搖搖頭，筷子指著縣太爺：“你格局低了。”
    他起身負手而立：“這顧家忽然出了一位案首，一位神童，此二人勢如破竹，日後若是進入朝堂，你覺得這西平縣，還是你王仁的麽？”
    王仁不由得一個哆嗦，他本沒想那麽多，畢竟隻是兩個剛剛考過了縣試的小子，不足掛齒。
    江三搖搖頭，又一撩袍子在凳子上坐下，說道：“小樹苗你不掐死，難道等到長成參天大樹麽？”
    王仁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這些年江家在西平縣樹大根深，內勾官府，外養匪患，果然做事心狠手辣，不留一點後患。
    他喃喃道：“這顧丕熙我也知道，曆年的縣試文章都是我批閱的，去年還寫得很差，今年不知怎的。”
    一旁的縣丞趙誌搖著扇子說道：“屬下聽聞他拜了名師，說來好笑，這名師你猜是何人？”
    江三放下筷子，皺起眉頭，全西平縣最好的教育資源都在江氏族學，他顧丕熙能拜什麽名師。
    王仁也忍不住放下筷子：“你就別賣關子了。”
    趙縣丞說道：“是他們家女兒，顧知蘭，一個才十五歲的小女娘，有傳言說這顧知蘭曾被大儒看中收為徒弟，是不世出的高人。更有甚者說是文曲星下凡，錯投胎成女孩了。”
    此話一出，江三和王仁麵麵相覷，他們自是不能相信。
    但名偵探柯南說過，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即便再不可思議，也是真相。
    要不然如何解釋顧丕熙和顧凡這兩匹黑馬橫空出世。
    江三搖著扇子：“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我倒要看看，這顧家是僥幸踩了狗屎運，還是真有本事。”
    顧知蘭沒有沉浸在揚眉吐氣的快樂之中，因為四月便是府試。
    府試過了才是童生，若是沒過，來年還要再考縣試，因此這次的府試，對於兄弟倆來說也是隻能成功，不能失敗。
    在正式準備封閉式訓練之前，顧知蘭準備去一趟西平縣城。
    她這段時間教授兄弟二人時，寫下了四書其他三冊的注解，順帶可以去南洋書肆，看看是否能收下。
    之前賺來的錢都花的差不多了，賣了注解還能再得一些錢財，好讓兄弟二人去兗州府參加府試。
    這次是哥哥顧丕熙陪同她前去的，因為他得了縣太爺送來的文書，說對他的文章頗為賞識，請他前去一敘。
    顧丕熙先把妹妹送到南洋書肆，然後又起身去了縣衙。
    顧知蘭緩緩走入南洋書肆，便看到自己所著的《論語》注解擺在最前排，一字排開，幾位穿長衫的人正在品讀著，時不時點點頭表示認可與讚賞。
    掌櫃的看到顧知蘭抱著一摞書走進來，連忙笑臉相迎，引著她去了裏間喝茶：“知蘭姑娘，這《論語》注解賣得著實不錯，小店其實也沒怎麽大張旗鼓的宣傳，就是看過的都說好，慢慢的大家都來買了。”
    顧知蘭沒有因為被誇獎就害羞，她微微一笑：“到底還是掌櫃的識貨，不像那位崔公子，咦，崔公子今日不在？”
    店裏的夥計一邊擦桌子一邊說道：“崔公子回家娶親去了。”
    掌櫃的回頭給了夥計一記刀子眼。
    顧知蘭倒沒有很在意，雖說崔閱確實長在她的審美上，但這一世，她隻想一心搞事業，在這個時代，男人不會支持她的夢想，都是累贅。
    顧知蘭把手裏的三本注解遞給掌櫃的，分別是《孟子》《中庸》和《大學》。
    掌櫃的接過來，偷眼觀察顧知蘭，似乎對崔閱回家結婚的事毫不在意，心裏不由得為崔閱難過。
    臭小子，每次顧家小娘子一來你就人來瘋一般，眼睛都快長人家身上了，真當老子看不出來。
    掌櫃的膝下兒女單薄，三個孩子都早夭，如今隻有一個女兒，看著崔閱和顧知蘭，就像自家孩子一般。
    他接過書，一邊翻動著一邊讚不絕口：“太好了，知蘭姑娘，每本十五兩，你看意下如何？”
    這種價格，別說西平縣，就是雍州府城的書肆也給不到。
    但顧知蘭優雅地喝茶，不疾不徐放下茶杯，緩緩說道：“掌櫃的，我們換個方式。還是每本十兩銀子，不過，以後每賣出去一本書，掌櫃的需得給我三成的分成，如何？”
    穿越前，創業初期的顧知蘭也是摸著石頭過河，後來係統得學習了ba的商學課，明白對於有價值的商品來說，分成比買斷更合適。
    掌櫃的還從沒聽過這種辦法，腦子裏一時算不明白，便撓著頭去找算盤。
    他正劈裏啪啦撥打著算盤珠子，顧知蘭說道：“每本書二十文錢，我提六文錢，若是賣不到833冊，我的收入便不足十五兩，一旦超過這個數字，自是我賺的更多。”
    掌櫃的不由得驚歎：“知蘭姑娘真是厲害呀，沒想到心算能力也如此了得。”
    顧知蘭心想，這才哪到哪兒呀，不過是小學數學的水平罷了，若是拿出她大學時徒手開根號的實力，還不嚇死掌櫃的。
    掌櫃的想了想說道：“可是知蘭姑娘，咱們西平縣攏共這麽大點的地方，讀書人就這麽點，很難賣到這麽多呀，你多半要虧的。”
    顧知蘭一笑，未來她的書不會隻在南洋書肆，但是按照這個模式，她就是躺賺。
    事情辦完，顧丕熙也從縣衙回來了，接上顧知蘭一起，掌櫃的心裏總覺得顧知蘭吃了虧，過意不去，安排了馬車送兄妹倆回村。
    路上，顧丕熙說起見到縣太爺王仁的場景。
    顧家人似乎生來不卑不亢，顧丕熙盡管第一次見這麽大的官，但是絲毫沒有怯場，他覺得自己和縣太爺沒什麽不同，都是人。
    顧丕熙說道：“王縣令說，他向江氏族學推薦了我們兄弟，即日起可入族學讀書，一應費用都由縣衙承擔，要我們兄弟一定專心府試，給西平縣爭光。”
    每個州縣也有教育指標，縣老爺愛惜人才似乎也無可厚非，若是顧家兄弟在府試中拿了好名次，顧凡又有神童之名，對他來說也算是政績。
    似乎合情合理，但顧知蘭咂摸著，總覺得哪裏不太對，但又說不上來。
    “還有，”顧丕熙說道，“王縣令說讓你也一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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