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實存了心眼怕顧知蘭糊弄他，這姑娘滑不溜手，糊弄人也是有理有據的。
    於是去府學請了沈梧一通演算，沈梧連說算得沒錯，崔實才放了心批了準。
    當然，光提高待遇是不夠的，人心不足，獎懲是一對雙生子，必須相互結合。
    顧知蘭還改革了考課製度，對各府州縣學的教師實行定期考核，包括經義理解、詩賦創作——不能當了老師就停止學習，還要隨機抽調學生對老師的品德和授課打分。
    以考核的結果進行獎勵發放，評定老師的升遷或者貶斥。
    崔實最喜歡卷，不但自己卷也要帶著別人卷，大筆一揮就寫了個準。
    看到改革新製，夫子們有人嗚呼哀嚎自己的好日子到頭了，有人覺得有得有失挺好的，畢竟努力就有回報。
    有人讚賞顧知蘭的能力，自然也有人貶損她，甚至背後謠傳她和崔實之間的關係不清白，否則一向不好女色的崔大人為何力捧她。
    這些風言風語，顧知蘭也有所耳聞，但是她不怎麽在意，畢竟這一路都是伴隨著這樣的質疑過來的，堵不住悠悠眾口，但管得住自己的注意力。
    崔實偶然聽到，勃然大怒，要抓那些嚼舌根的扔進大牢裏。
    曹參議斜了他一眼：“你讓子珩娶了她，不就沒人傳言了，到底她一個未出閣的小女娘，是非才多。”
    崔實瞪了他一眼，心想陸川這臭小子真慫，顧知蘭不同意他也不會主動追。
    對比顧丕熙和崔閱這倆大情種差遠了，崔實又頭疼，真是該談戀愛的不談，不該談的瞎蹦噠。
    顧知蘭一邊雷厲風行整治學風，逢雙日還要去崔府給大家輔導文章，準備會試。
    崔閱的文章在技術上已是爐火純青，隻需在常考到的一些問題上，比如邊境問題、治理水患等等做一些準備，往柳成智喜歡的樸素文風上靠近，還是有機會取中生員的。
    顧丕熙自從有了吳雙卿的消息之後也安心了不少，全身心鋪在文章上，他底子穩，又擅策問，顧知蘭便讓他每日研讀曆史律法，做文章兩篇。
    顧凡和曹文經過一番實地曆練，有了不少進步，但會試畢竟是全國的舉人，難度非同一般，他二人放平心態，中與不中並不重要，這是一次難得的曆練。
    至於崔憲，既然是自己的學生，顧知蘭便一視同仁，用心輔導。
    顧知蘭批評人的時候向來是直截了當的，若為了麵上好看藏著掖著，最終是害了他，畢竟考官可不會在意每個考生的顏麵。
    她對所有人都如此，可崔憲總覺得她在刻意針對自己，罵自己的次數遠比崔閱多，說的話也更難聽。
    畢竟那幾個人都是顧知蘭的嫡係，他不是，崔憲心裏憋著一股氣，覺得自己被排擠了，反而沒有心思反思自己文章的問題。
    對此顧知蘭也無法，先生能力再強，學生聽不進去也沒用。
    過了元宵節，崔閱和顧丕熙等人便開始張羅去長安赴考之事。
    出發前，崔實特意將兩個兒子叫到書房，長安城裏還有崔家老宅，隻是荒廢已久，他已提前寫信叫人去打掃一番，離著貢院不算遠，可供大家春闈期間下榻。
    崔閱看了一眼崔憲，後者向來是這副恭順的樣子，眼珠子卻滴溜溜亂轉。
    距離上次離開長安已過了四年，顧知蘭坐在馬車上看著曾經熟悉的街景，心中油然而生一種說不出的悵惘。
    大鄴朝雖然也是重男輕女，但對女子的壓迫遠遠不及後世的一些朝代，至少裹腳之風還未興起，在長安城這種繁華之地，女子可以在大街上行走，不必麵紗覆麵。
    元宵燈會雖已經過去，街邊集市和酒肆依然掛著紅燈籠，貼著未解開的燈謎，集市熱鬧，甜膩的糖畫味道彌漫在空氣中。
    顧知蘭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次逛集市是陽明先生牽著她的小手，給她買了一個糖畫，是個惟妙惟肖的小老鼠，那甜絲絲在唇間綻開的滋味，真是一輩子難忘。
    正沉浸在回憶中，一隻溫暖的大手握了握她的手，掌心的溫度將她從略帶傷感的回憶中拉了出來。
    她回頭對上崔閱那雙溫柔憐憫的雙目，清潤如斯，似乎對老朋友的鼓勵與寬慰，讓人看不出一絲雜念。
    他知道她到了長安或許會想起舊事。
    顧知蘭別過頭去，想要抽出自己的手，但崔閱攥的很緊，她怎麽可能掰得過，她兄弟倆同車，雖然靠在車壁似乎睡著了，顧知蘭也不好怒斥叫崔閱放手。
    崔閱狡黠的眼中閃過一絲得意之色，顧知蘭心想，他真是越來越放肆了。
    算了，握就握吧，握個手能怎麽樣呢，又不可能給他生孩子。
    崔憲眸子睜開一條縫隙，一切盡收眼底，可惡的是明明抓到了崔閱的軟肋，卻沒能幹擾他參加會試。
    他長長得吐出一口氣，哼，到時候住進了長安的崔宅，一個屋簷下，他有的是機會得手。
    他這位長兄嘴饞又愛玩，到時候吃點長安特產壞了肚子，或者鬥詩鬥文爭風頭出手傷了人，都是可能的。
    老宅是崔閱的爺爺崔老侯爺留下的，崔夫人早已安排人打掃停當，給幾人居住。
    他們便在這裏住了下來安心備考，顧知蘭把青鸞和春紅也帶了來，春紅確實能幹，將大家的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條，飲食上也非常講究，每日早起買來最新鮮的食材，烹飪方式要清淡但有營養，春闈那麽重要，身體一定得保養好。
    顧知蘭稱讚青鸞功夫了得，人又機敏，稱讚春紅做事爽利，崔閱得意道：“那是自然，這二位可是我娘最喜愛的婢女。”
    顧知蘭心中歎氣，崔夫人真是跟兒子一個性子，八字沒一撇呢，就當成親兒媳婦疼了。
    到了最後的衝刺階段，顧知蘭隻讓他們每天精心做兩篇文章，其他時間休息或者強健身體。
    她精心整理了十個可能的考題方向，包括往年很少出到的科舉興國類，對此裴山長也覺得概率不大，但顧知蘭亦然將人才興國的方向作為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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