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孫梅的聲音，劉娟明顯嚇了一跳，連忙退後幾步和許淼拉開距離。
    孫梅緩緩走近，在兩人之間互相打量。
    “沒什麽，許淼同誌就是問些文工團的事情。”
    劉娟立馬出聲，生怕自己晚說一會兒，就會被孫梅誤會。
    孫梅那雙描畫精細的眼睛在許淼和劉娟之間看來看去，帶著毫不掩飾的懷疑。
    她嘴角扯出笑，語調拖得長長的。
    “哦？問事情啊……”
    她的目光像帶著鉤子，想從劉娟略顯慌亂的臉上找出破綻。
    許淼心裏冷笑，麵上卻是不動聲色：“碰巧遇到，隨口聊兩句。孫梅同誌也來得很早。”
    她四兩撥千斤，把話題引開，並不接孫梅的招。
    劉娟緊張得手心冒汗，連忙附和：“對，對，就是碰巧。”
    她不敢看孫梅的眼睛，生怕被看出些什麽。
    孫梅哼了一聲，顯然不信，但一時也抓不到什麽把柄。
    她隻能警告似的瞪了劉娟一眼，眼神分明在說給我安分點，然後才扭著腰肢走到一旁開始壓腿。
    劉娟心中歎了口氣，走到稍遠的地方去練舞了。
    接下來的幾天，劉娟刻意避開了與許淼的任何接觸，仿佛那天早上的短暫交談從未發生過。
    許淼看在眼裏，並不急於催促。
    孫梅囂張跋扈，看到她和劉娟單獨談話，必定會各種打探。
    一個長期被人眾星捧月，自我主義的人，哪裏能接受得了自己的小跟班被人策反呢。
    即便那天許淼跟劉娟真的什麽都沒說，孫梅都是不信的。
    隻要孫梅給劉娟施壓，那劉娟遲早有一天會站在自己這裏的。
    不過這個機會很快來了。
    團裏安排了一次下連隊慰問演出，演出地點在一個條件相對艱苦的邊防哨所。
    排練節目時，孫梅作為骨幹，負責安排站位和動作。
    到了一個需要雙人配合的托舉動作時，原本應該由孫梅和劉娟配合示範。
    孫梅卻突然捂著腰，嬌聲道：“哎呀，王團長，我這昨天練得太狠，腰有點不得勁，這個動作怕是做不了標準，怕摔著劉娟。”
    王團長不疑有他，關切道：“那怎麽辦？這個動作是亮點。”
    孫梅眼波一轉，笑吟吟地指向劉娟：“劉娟功底好，讓她來做示範吧，找個男同誌配合一下試試？也讓大家看看她的實力。”
    她話說得漂亮，眼底卻劃過幾分不懷好意。
    劉娟心裏咯噔一下。
    這個托舉動作難度高，對女演員的核心力量和男伴的配合要求極高。
    她之前雖然私下練過，但從未在公開場合與不熟悉的男伴配合過。
    孫梅這分明是把她架在火上烤！
    成功了，可能搶了孫梅風頭會被記恨，
    失敗了，就是在全團和即將麵對的戰士們麵前出醜！
    這簡直是左右為難，讓劉娟不知所措。
    “我……”
    劉娟張了張嘴，想推辭。
    “怎麽了劉娟？你不是一直很努力嗎？這麽好的展示機會，別謙虛啊。”
    孫梅打斷她，眼神卻充滿了壓迫感。
    “還是說……你平時都是裝裝樣子，其實根本不行？”
    這話就相當重了，帶著明顯的侮辱意味。
    周圍的人都看了過來，目光各異。
    劉娟的臉瞬間漲得通紅，她求助似的看向王團長，王團長卻覺得孫梅說得有道理，點頭道：“劉娟，那你試試，小心點。”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被點名的男同誌上前，劉娟硬著頭皮上前配合。
    然而，因為緊張和男伴的陌生，在做一個高難度旋轉後銜接托舉時，劉娟的核心稍稍一鬆，男伴也沒能及時調整好力道，兩人配合出現失誤。
    劉娟雖然沒有摔下來，但=落地時一個踉蹌，姿態頗為狼狽。
    孫梅第一個笑出聲，雖然很快掩住嘴，但笑聲裏的嘲諷毫不掩飾。
    周圍也響起了一些竊竊私語和低笑。
    劉娟僵在原地，臉上血色褪盡。
    她本就老實靦腆，要不然也不會被孫梅這麽羞辱。
    她能感覺到四麵八方投來的目光，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看來有些人，就是上不了台麵。”
    孫梅輕飄飄地撂下一句，翻了個白眼。
    她問了劉娟許多次，那天許淼究竟跟她說了什麽。
    但是無論她怎麽問，劉娟都說許淼真的隻是問了點文工團的事情。
    孫梅當然不信，所以這次，就是她給劉娟的警告。
    告訴劉娟，在這裏，誰說了算。
    那一刻，劉娟緊緊攥住了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即使都被尖細的指甲劃破流血，她也沒在乎。
    她受夠了，永遠躲在人後，永遠被壓製，甚至還要被如此當眾折辱！
    孫梅，我不伺候你了。
    演出結束後，回到臨時駐地，劉娟找到獨自在角落整理行裝的許淼。
    “許淼。”
    劉娟的聲音還帶著哭過的沙啞。
    “你上次說的話，還作數嗎？”
    許淼抬起頭，看著劉娟紅紅的眼睛，心中了然。
    “當然作數。”許淼笑著回答。
    劉娟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我跟你合作。”
    她頓了頓，環顧四周確認沒人，才壓低聲音：“你知道孫梅為什麽這麽囂張，敢這麽明目張膽地針對人嗎？”
    許淼目光微凝，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劉娟湊近許淼，用幾乎耳語的聲音道：“因為她叔叔，是師部宣傳科的劉副科長！王團長都要給他幾分麵子！”
    “所以孫梅在文工團裏才有恃無恐，拉幫結派，排擠所有她覺得可能威脅到她的人！”
    說到這裏，劉娟頓了頓又道：“其實，孫梅身邊的秦海燕也看不慣她，隻是她跟我一樣，我們要是不聽孫梅的話，就會像今天這樣，被她針對。”
    原來如此。
    許淼恍然，這就解釋了孫梅為何如此跋扈的背景原因。
    看來要對付孫梅，或許……並不能隻盯著文工團這一畝三分地。
    “那你就先假裝順從，我想辦法，讓孫梅栽個跟頭。”
    許淼笑著拍拍劉娟的肩膀說出這句話。
    “好，那你自己小心點。”
    劉娟看著許淼，擔憂的說了句。
    她倒是希望許淼可以扳倒孫梅，這樣，大家以後也會在一個和諧的環境工作。
    就怕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