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趙老板那句帶著七分震驚、三分服氣的“大忽悠”，清晰地傳了過來。
    許易聽得一清二楚。
    他沒生氣，反而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指尖有一搭沒一搭地撥弄著茶杯蓋。
    “叮。”
    杯蓋與杯沿磕碰，脆響一聲，在安靜的辦公室裏格外清晰。
    他慢悠悠地開了口，聲音裏滿是藏不住的笑意。
    “趙總，你這話我可得好好琢磨琢磨。”
    “這是在誇我呢，還是在損我呢？”
    “誇你，我他娘的這是在誇你！”
    趙老板的嗓門在電話那頭轟然炸開，音量大到仿佛要撐破聽筒。
    許易甚至能想象到，他猛地從真皮老板椅上彈了起來，像頭焦躁的獅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來回踱步。
    “老趙我在商場上混了大半輩子，見過能說的，見過能吹的，就是沒見過你小子這麽能把稻草說成金條的！”
    “一樁聽起來天方夜譚的村辦晚會，硬生生被你描繪成了娛樂圈的‘鍍金之旅’！”
    “絕了！”
    “真的絕了！”
    電話那頭的語氣，再沒了剛才的半點質疑，隻剩下一種被徹底點燃的，近乎癲狂的興奮。
    他之前是被那份名單的“分量”給砸蒙了。
    現在，他是被許易描繪出的“玩法”給徹底震傻了。
    這哪裏是辦晚會？
    這分明是想借著一場晚會，把青禾村這個原本就小有名氣的小鄉村，直接架在火上，烤成一塊全天下都聞得到香味的頂級烤肉。
    話題度。
    稀缺性。
    獨特性。
    親民範兒。
    這些虛頭巴腦的詞，都可以套在許易的這場晚會上麵。
    趙老板那顆生意人的大腦飛速運轉，瞬間就想通了其中的關竅。
    這事要是真辦成了，對明星來說，是名利雙收；
    對他趙某人來說，是手腕和人脈的極致體現；
    而對青禾村……
    則是徹底封神！
    “行了行了，趙總你再誇，我的尾巴可就要翹到天上去了。”
    許易笑著打斷他，順勢把話題拉了回來。
    “那這事兒，你看……”
    “看什麽看，幹！”
    “砰”的一聲巨響，許易猜趙老板那邊肯定是狠狠拍了桌子。
    “你小子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要是還縮了，以後還怎麽在京州地麵上混？”
    “這事兒，我給你辦了！”
    他的態度跟幾分鍾前判若兩人，整個人都透著一股子“舍我其誰”的霸氣。
    “不過，老弟，咱們醜話說在前頭。”
    趙老板的語氣又嚴肅了幾分。
    “你描繪的這個‘局’，雖然聽起來天花亂墜，但具體能不能成，老趙我也不敢完全給你打包票。”
    “那些老一輩，一個個脾氣比身價還大。”
    “但我可以保證！”他深吸一口氣，像是下了某種決心，“這名單上的百分之七八十，哪怕是綁，我也給你綁過來！”
    “那就多謝趙總了，等你好消息。”許易笑著應下。
    “別急著謝了。”
    趙老板的聲音裏已經帶上了火燒眉毛的急切。
    “我現在就去打電話要人，馬上就要過年了，這幫孫子業務繁忙，手快有手慢無，晚一步可能湯都喝不著！”
    “我先掛了。”
    “嘟……嘟……”
    聽著電話裏的忙音，許易笑著搖了搖頭。
    這位趙總，還真是個雷厲風行的主兒。
    不過，也正是這種性格，辦起事來才最讓人放心。
    許易將手機放在桌上，沒有立刻處理別的工作。
    他站起身，目光落在桌上那一張張寫滿村民心願的意見表原件上。
    上麵還殘留著那些歪歪扭扭，層層疊疊的名字。
    他的手指輕輕劃過“奧特曼”那個童趣的簡筆畫，又點了點旁邊的“熊大熊二”。
    臉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片刻後，他走回辦公桌，重新坐下。
    人情，就像是賬戶裏的錢。
    這世上，最難還的不是錢債，是人情債。
    錢花了可以再掙，人情用一份就少一份，存進去更是難上加難。
    趙老板這個人，雖然嗓門大，說話粗，但每一次，都是實打實地在幫忙，是真把事兒當自己的事兒在辦。
    這份情，就不能隻用錢來衡量。
    生意是生意，交情是交情。
    要想長久，就得兩樣都拎得清。
    許易拿起筆，在一份關於青禾豬羊牛肉的內部出欄計劃表上，找到了屬於趙老板的配額。
    他輕輕劃掉了原來的數字，筆尖在紙上劃出堅定的痕跡，重新寫上了一個更高的數字。
    他許易的為人，幫他辦事的人，從來不能讓他吃虧。
    錢，他不在乎。
    但這份情，他必須加倍還上。
    ……
    與此同時。
    京州，CBD頂層，趙老板的奢華辦公室內。
    他剛掛斷電話，那張胖臉上還殘留著被許易“忽悠”後的亢奮。
    他扯了扯脖子上的領帶，隻覺得渾身的血都熱得發燙。
    “我靠，好久沒這麽瘋了！”
    他罵了一句，臉上卻咧開一個巨大的笑容。
    他喜歡跟瘋子做生意。
    因為隻有瘋子，才更有可能幹出顛覆常理，改變世界的事。
    他抓起桌上另一部專門用來聯係核心人脈的手機，在通訊錄裏翻找片刻，鎖定了一個名字。
    “王牌經紀老黃”。
    電話撥了出去。
    幾聲彩鈴後，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精明圓滑的聲音。
    “喲，趙總？稀客啊！您這尊大佛怎麽想起給我這小廟打電話了？是不是手底下哪個小明星不開眼，得罪您了？您說，我立馬讓他滾去給您磕頭！”
    老黃，圈內最頂級的經紀人之一，手底下捏著好幾個一線藝人的合約，人脈通天，說話更是滴水不漏。
    “老黃，別貧了。”
    趙老板開門見山，聲音沉穩有力。
    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腳下京州的車水馬龍，胸中一股豪氣勃發。
    他壓低了聲音，像是在分享一個驚天秘密。
    “我問你個事兒。”
    “趙總您吩咐。”
    趙老板頓了頓，一字一句地，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
    每一個字，都帶著一股子讓人無法拒絕的魔力。
    “有個天大的好事。”
    “想不想讓你手底下的人，沾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