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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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鐵山的馬蹄聲消失在回天嶺山道拐角時,葉飛羽扶著墓碑的手驟然收緊,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方才為了偽裝“虛弱”,他強行逆轉內息半刻鍾,此刻丹田處傳來陣陣抽痛,像是有根細針在血肉裏反複攪動。這種自殘式的偽裝絕不能持久,他需要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來解釋自己必然會日益強健的體魄。
目光掃過院角那堆剛劈好的柴火,葉飛羽的視線落在山道下方——那裏雲霧繚繞處,便是溪頭村的方向。張鐵山臨走前那句“後山狼群又下山了”,當時他隻顧著“惶恐點頭”,此刻想來,那漫不經心的一句話,或許正是破局的關鍵。
一個月後,張鐵山的馬蹄聲再次踏碎晨霧。
葉飛羽早已候在墓園入口,身上那件寬大的粗布衫洗得發白,刻意控製飲食留下的“菜色”在臉頰上若隱若現。他手裏攥著把鏽跡斑斑的柴刀,正“費力”地劈著一根老樹根,見張鐵山翻身下馬,立刻丟下刀小跑上前,腰彎得比上次更低。
“張教頭。”他聲音帶著刻意壓低的“氣虛”,眼神裏恰到好處地混著“敬畏”與“不安”,“您來了。”
張鐵山哼了一聲,馬鞭隨意地指了指墓園深處:“沒偷懶?”
“不敢不敢。”葉飛羽連忙搖頭,手在衣角上蹭了蹭,像是鼓足極大勇氣才開口,“教頭,前幾日夜裏,我真聽見狼嚎了,就在東邊林子那邊,聽得真真的。這荒山野嶺的,我這身子骨……萬一遇上了,怕是連喊救命的力氣都沒有。”他說著打了個寒顫,肩膀微微縮起,恰到好處地露出細瘦的手腕。
張鐵山皺起眉頭,這反應在他看來再正常不過——一個十二歲的瘦弱少年怕狼,天經地義。他馬鞭在掌心拍得“啪啪”響:“怕就對了!回天嶺的狼崽子餓瘋了,連山裏的獵戶都敢叼,沒點真本事,守墓?守著自己的骨頭渣子吧!”
葉飛羽垂著眼,聲音更低了:“可我除了劈柴掃地,啥也不會啊。侯府裏的武師……我這種身份,哪敢去請教……”
“武師?”張鐵山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侯府那幫養尊處優的貨色難道你不清楚,自己都是半桶水的本事,他們教出來的徒弟都是花架子!真遇上狼,跑得比誰都快!”他頓了頓,目光掃過葉飛羽細瘦的胳膊,忽然想起葉鎮東那句“葉飛羽雖然讓人不喜歡,不過也別讓他死了”,知道侯爺也不希望葉飛羽出事,立刻語氣緩和了些,“想活命,就自己想辦法練武才行!”
“練?”葉飛羽猛地抬頭,眼中瞬間爆發出“溺水者抓浮木”般的光,那光芒亮得驚人,卻又迅速黯淡下去,變成濃濃的自卑,“可沒人教我啊。”
張鐵山看他這副模樣,心裏那點厭煩淡了,反倒生出些“這小子還算有救”的念頭。他用馬鞭指了指山下:“溪頭村東頭,有個破院子,門口掛半塊破盾牌當招牌的,找姓陳的老家夥。”
“姓陳的?”葉飛羽“茫然”地重複。
“陳酒鬼!”張鐵山啐了一口,語氣帶著不屑卻又暗藏幾分複雜,“以前在城裏武館當過頭牌教頭,還跟著軍隊上過戰場,據說手上沾過不少血。後來不知怎麽落了難,窩在村裏混日子,靠教幾個村娃子劈柴的力氣換酒喝。”他哼了一聲,“本事是有一點的,不過愛吹牛,還有就是性子混,教你點強身健體的粗淺把式,也足夠了。”
葉飛羽的心跳驟然漏了一拍。
武館教頭?上過戰場?沾過血?
這幾個詞像火星掉進了柴堆,瞬間在他心裏燃起熊熊大火。他麵上卻依舊“懵懂”,甚至帶著點“懷疑”:“他……他會收我嗎?我……我沒錢拜師啊。”
“沒錢?”張鐵山翻了個白眼,“那老東西嗜酒如命,你給他弄兩壺燒刀子,再帶點野味,他能把壓箱底的本事給你抖摟三分!”他調轉馬頭,臨走前丟下句,“別死在山裏,下次我來,要是見不到你,就當喂狼了!”
馬蹄揚塵裏,葉飛羽站在原地,看著張鐵山的身影消失在山道拐角,臉上的“怯懦”終於徹底褪去。他望著溪頭村的方向,指尖在掌心掐出深深的印子——
成了!
張鐵山這番話,簡直是把“完美偽裝”的劇本遞到了他手上!
拜師學武!
這個理由光明正大到無可挑剔:身體變強是因為“練武”,眼神銳利是因為“練膽”,哪怕將來動作裏帶了章法,也能推給“陳教頭教的”。更妙的是,這是張鐵山親口“指點”的路,日後哪怕有人起疑,隻要搬出這個名字,便能消弭大半。
而那個叫陳酒鬼的老者……葉飛羽舔了舔幹裂的嘴唇,眼中閃爍著獵人發現獵物般的光。武館教頭、戰場老兵,這絕不是隻會“劈柴力氣”的鄉下把式。他需要的,正是這種從屍山血海裏爬出來的實戰經驗,是能把他那點微末內息轉化為殺人技的“真東西”。
三日後,葉飛羽背著藤筐,第一次主動走下了回天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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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道崎嶇,晨露打濕了褲腳,他卻走得極穩。藤筐裏墊著油紙,底層是熏得油亮的兔肉幹——那是他用陷阱逮到的肥兔,用鬆針慢火熏了整整一夜,肉質緊實,帶著鬆木的清香。上層則藏著他真正的“底牌”:半斤雪白細膩的硝石粉、半斤提純過的硫磺塊,還有一小袋磨得極細的木炭粉。
這些東西在市井不算稀世珍寶,硝石能醃肉,硫磺能驅蛇,木炭能燒火,但葉飛羽拿出來的,是經過七遍提純的精品。尤其是那硝石粉,白得像雪,撚在指尖能感覺到冰涼的滑膩,尋常獵戶挖一年也未必能湊出這麽一小包。
“陳酒鬼嗜酒,酒是火氣,傷脾胃。”葉飛羽邊走邊盤算,“硝石性寒,能製冰,能存藥,懂行的人自然知道它的價值。硫磺提純後能配藥,治跌打損傷的藥酒裏,少不得這東西。至於木炭……”他嘴角勾起抹笑意,這是給未來埋的線。
溪頭村比想象中熱鬧,土坯牆圍成的院落錯落有致,村口老槐樹下,幾個穿著粗布短打的村民正蹲在地上抽煙袋,見他背著藤筐走來,都投來好奇的目光。葉飛羽低著頭,腳步匆匆,一副“怯生”的模樣,恰好符合“守墓少年”的人設。
按張鐵山的描述,他很快找到了村東頭那座破院。
院牆塌了大半,露出裏麵坑窪的空地,一扇木門歪歪斜斜地掛著,門楣上果然懸著半塊鏽跡斑斑的鐵皮,邊緣卷曲,依稀能看出盾牌的輪廓。風穿過門洞,帶著股淡淡的酒氣和草藥味。
葉飛羽深吸一口氣,抬手叩門。
“咚、咚、咚。”
三聲輕響後,院內傳來踢踢踏踏的腳步聲,伴隨著含混的嘟囔:“誰啊……擾老子睡覺……”
門“吱呀”一聲開了條縫,一張胡子拉碴的臉探了出來。
那是個約莫六十歲的老者,頭發像亂糟糟的鳥窩,眼袋浮腫,眼角的皺紋裏積著汙垢,身上那件袍子油光發亮,看不出原本的顏色。他眯著醉眼,上下打量著葉飛羽,目光在藤筐上轉了一圈,又落回他洗得發白的衣服上,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
“你是?”老者的聲音沙啞,像被砂紙磨過,酒氣撲麵而來。
“小子葉飛羽,是回天嶺守墓的。”葉飛羽微微躬身,語氣恭敬卻不諂媚,“奉張鐵山教頭的指點,特來拜見陳教頭,想求您老教點強身健體的本事。”
“張鐵山?”老者嗤笑一聲,那笑聲裏帶著種說不出的嘲弄,仿佛聽到了什麽久遠的笑話,“那夯貨,還記得老子?”他拉開門,側身讓開,“進來吧。”
葉飛羽跟著走進院子,才發現這破院另有乾坤。坑窪的地麵雖不平,卻隱約能看出是個演武場的輪廓,角落裏堆著的“破爛”,仔細看去竟是些斷了弦的弓、卷了刃的刀,還有幾塊帶著斧痕的青石——那分明是練力氣用的石鎖。
老者走到院子中央的竹椅上坐下,那椅子腿晃悠著,仿佛隨時會散架,他卻坐得穩如泰山。他指了指麵前的空地:“拜師禮呢?老子這武館,不養閑人。”
葉飛羽解開藤筐,先拿出兔肉幹:“小子沒什麽值錢東西,這是山裏逮的野兔,熏了點,給您老下酒。”
老者瞥了一眼,沒動。
葉飛羽又拿出那包硝石粉,油紙展開,雪白的粉末在陽光下泛著瑩光:“這是小子在山裏采的硝石,挑了最幹淨的,磨成了粉,或許……能給您老存藥、醃肉用。”
老者的目光終於動了。他伸出枯瘦的手,指節粗大,指甲縫裏嵌著洗不掉的黑泥。他撚起一點硝石粉,在指尖搓了搓,又湊到鼻尖聞了聞,動作緩慢,卻帶著一種久曆世事的精準。
“嗯?”他喉間發出一聲輕哼,沒說好壞,又看向硫磺塊。當看到那半透明的晶體裏幾乎沒有雜質時,他原本耷拉的眼皮,微不可察地抬了一下。
“還有點木炭粉。”葉飛羽把最後一袋東西推過去,“燒火或許旺些。”
老者終於拿起一塊兔肉幹,塞進嘴裏慢慢嚼著,目光落在葉飛羽臉上,那眼神不再是醉醺醺的渾濁,而是像淬了冰的刀,仿佛要剖開皮肉,看到骨頭裏去。
“葉家的人?”他慢悠悠地問,“安樂侯府的旁支?守墓?”
“是。”葉飛羽坦然迎上他的目光,“父母早亡,被族叔送來守墓。”
“守墓好啊。”老者笑了,嘴角扯起的皺紋裏藏著說不清的意味,“守著死人,總比被活人算計強。”他突然提高了聲音,“想學武?知道武是什麽嗎?是能劈開骨頭、捅穿腸子的殺人技!老子教的,是怎麽在狼嘴裏搶肉吃,不是讓你強身健體當擺設!”
葉飛羽心頭一凜,知道這是關鍵的考驗。他沒有說“我不怕”,也沒有說“我能行”,隻是彎腰,對著老者深深一揖:“小子隻想活下去。回天嶺的狼要吃人,侯府的人……也未必是善類。學殺人技,隻為不被人殺。”
話音落地,院子裏靜得能聽到風吹過破盾牌的“嗚嗚”聲。
老者盯著他看了半晌,忽然咧嘴一笑,露出泛黃的牙齒:“有點意思。比張鐵山那夯貨會說話。”他指了指院子角落那塊磨盤大的青石,“去,把它搬起來,繞院子走三圈。能做到,老子就收你這個徒弟。”
葉飛羽看向那塊青石,心沉了沉。
那石頭至少有三百斤,以他現在的力氣,若是全力施,未必搬不起來,但那樣一來,“瘦弱少年”的偽裝就徹底破了。可若是搬不動,這難得的機會便會錯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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