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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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吸一口氣,緩緩走向青石,指尖悄然劃過掌心——他需要的,是“剛好能做到”的力道,是既能證明潛力,又不至於暴露實力的“恰到好處”。
內息在丹田緩緩轉動,沒有急著湧向四肢,而是像溫水般浸潤著筋骨。他彎下腰,雙手扣住石底的縫隙,感受著掌心傳來的冰涼與沉重。
“起!”
一聲低喝,他沒有用蠻力,而是借著腰腹扭轉的巧勁,將青石緩緩抬起。雙臂微微顫抖,額頭上瞬間滲出冷汗,這不是裝的——為了控製力道,他必須在肌肉極限邊緣精準拿捏,比全力搬運更耗心神。
“走。”老者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平靜無波。
葉飛羽咬緊牙關,抱著青石,一步一步地挪動。每走一步,腳下的泥土都被踩出一個淺坑,粗布衣衫下的肌肉繃得像拉滿的弓弦。他能感覺到老者的目光像實質般落在背上,那目光裏沒有醉意,隻有審視,像將軍在觀察新兵是否有資格上戰場。
一圈,兩圈……當走到第三圈時,他的雙腿已經開始打顫,喉頭湧上一股腥甜,卻死死咽了下去。
“放下吧。”
聽到這句話,葉飛羽才緩緩將青石放回原位,手臂一軟,差點癱倒在地。他扶著膝蓋喘氣,汗水順著下巴滴在地上,砸出一小片濕痕。
老者看著他,眼神裏終於多了絲認可:“力氣不大,倒是有點韌勁。”他從懷裏摸出個酒葫蘆,猛灌了一口,“從今天起,你就是老子的徒弟。不用拜師禮,以後每月給老子打兩壺好酒,再把你那硝石粉,多弄點來。”
“是,師父!”葉飛羽挺直腰,聲音雖啞,卻帶著難以掩飾的興奮。
老者擺了擺手,又恢複了那副醉醺醺的模樣:“別叫師父,老子擔不起。村裏都叫我陳酒鬼,你也這麽叫就行。”他指了指院角的破屋,“那邊有間空房,自己收拾收拾。從明天起,卯時來,酉時走。遲到一次,罰你搬石頭繞山跑一圈。”
說完,他不再理會葉飛羽,抱著酒葫蘆,搖搖晃晃地走進了正屋,留下葉飛羽一個人站在院子裏,望著那塊磨盤大的青石,嘴角緩緩勾起一抹笑意。
明修棧道,暗渡陳倉。這一步,總算踏出去了。
葉飛羽在陳酒鬼院角的破屋住了下來。
屋子不大,四壁漏風,牆角堆著些幹草,卻意外地幹淨,顯然是有人刻意打掃過。他用帶來的粗布擦拭了木板床,又找來幾塊石頭墊平了搖晃的桌腿,算是有了個臨時的落腳點。窗外就是演武場,夜裏能聽到風吹過破盾牌的嗚咽聲,倒比回天嶺的墓園多了些人氣。
第一日的訓練,從卯時初刻開始。
天還沒亮透,陳酒鬼就踢開了房門,手裏拎著根手腕粗的棗木棍,語氣比寒風還冷:“起來!練拳!”
葉飛羽早已醒著,內息在丹田流轉了半個時辰。他迅速套上短打,跟著陳酒鬼來到院心。天邊剛泛起魚肚白,微光勾勒出老者佝僂卻挺拔的身影,那身油亮的袍子在晨露中泛著冷光。
“看好了。”陳酒鬼站定,雙腳與肩同寬,雙手自然下垂,“老子不教你那些花裏胡哨的套路,就三拳。”
話音未落,他身形微動。
第一拳是直拳。沒有蓄力,沒有預兆,拳鋒平平無奇地向前遞出,卻帶著一股穿透空氣的“噗”聲,停在離地麵三寸處,震得地上的塵土微微跳動。“這拳叫‘寸勁’,從腳起,順腿、腰、肩,最後從拳頭出去,像鞭子抽人,梢節發力!記住,不是用胳膊掄,是用身子送!”
第二拳是擺拳。手臂劃出個生硬的弧線,避開正麵格擋的角度,拳風帶著股狠勁,擦著旁邊的石鎖掠過,竟將石鎖上的蛛網震得粉碎。“這拳叫‘撩陰’,打肋下,打太陽穴,要像斧頭劈柴,帶著旋轉的勁!別想著好看,能砸斷骨頭才算數!”
第三拳是勾拳。肘部幾乎貼緊肋骨,拳心朝上,短距離爆發的力道讓空氣都泛起漣漪。“這拳叫‘掏心’,近身後用,打肚子,打下巴,要像毒蛇抬頭,快、準、毒!記住,打架不是請客吃飯,別跟人講規矩!”
三個動作簡單到粗鄙,卻透著股讓人心頭發寒的血腥氣。葉飛羽看得明白,這不是“練武”,是“殺人”——每個動作都直指人體最脆弱的要害,沒有半分冗餘。
“練!三百遍!”陳酒鬼丟下木棍,自己找了個石墩坐下,摸出酒葫蘆慢悠悠地喝著。
葉飛羽沒有猶豫,沉腰立馬,開始一遍遍重複這三拳。一開始,他刻意模仿陳酒鬼的發力方式,卻總覺得別扭,內息在經脈裏亂竄,不得要領。直拳打出去像推人,擺拳掄得像砍柴,勾拳更是軟綿無力。
“錯了!”陳酒鬼的酒葫蘆突然砸了過來,擦著他的耳邊飛過,撞在身後的石牆上碎成兩半,酒液濺了一地,“用蠻力的是蠢豬!用腦子!想想你手裏拿著刀,怎麽最快把對麵的喉嚨切開!”
葉飛羽心頭一震。
刀?喉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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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想起前世看過的軍警格鬥教程——實戰中,有效攻擊隻有三秒,要麽擊潰對方,要麽被對方擊潰。陳酒鬼的“三拳”,不就是最直接的殺招嗎?
他深吸一口氣,不再刻意模仿動作,而是閉上眼睛,回憶著被狼群包圍的恐懼,回憶著侯府裏那些冰冷的眼神,回憶著自己此刻如履薄冰的處境。內息在丹田緩緩轉動,不再試圖“控製”,而是順著身體的本能流轉。
再次出拳時,他的動作變了。
直拳不再追求“標準”,而是借著身體前傾的慣性,拳鋒擦著地麵掠過,帶著股一往無前的狠勁;擺拳放棄了刻意的旋轉,而是像甩鞭子般,用肩膀帶動手臂,劃出個更刁鑽的角度;勾拳則收得更緊,幾乎貼著身體,爆發時像彈簧彈出,短促而淩厲。
“嗯。”陳酒鬼的聲音裏多了絲不易察覺的讚許。
三百拳練完,天已大亮。葉飛羽的胳膊像灌了鉛,汗水浸透了短打,貼在背上涼颼颼的。但他沒覺得累,反而有種打通淤塞的暢快感——內息第一次如此順暢地跟著拳腳流轉,雖然微弱,卻真實地感受到了“力由心生”的滋味。
“歇一炷香。”陳酒鬼丟過來個水囊,“等會兒練步法。”
葉飛羽接過水囊,發現裏麵裝的不是水,而是淡褐色的藥湯,帶著股苦澀的草藥味。“這是……”
“活血的。”陳酒鬼灌了口酒,“你這身子骨太虛,不調理著練,遲早練廢了。”他瞥了眼葉飛羽驚訝的表情,嗤笑道,“別以為老子隻會喝酒,當年在軍中,治跌打損傷的本事,比老子的拳頭上乘。”
葉飛羽心中一動,想起那些堆在角落的草藥包。他仰頭將藥湯一飲而盡,苦澀中竟帶著絲回甘,順著喉嚨滑下,暖意很快擴散到四肢百骸,剛才練拳的酸痛感消散了不少。
“步法叫‘迷蹤’,”陳酒鬼站起身,腳在地上輕輕一點,身形竟像鬼魅般向後滑出三尺,“不是讓你跑快,是讓你躲得快,繞得快,讓別人打不著你,你能打著別人。”
他的步法雜亂無章,時而向左,時而向右,時而前進,時而後退,看起來毫無規律,卻總能恰好避開院中的石鎖、木樁,仿佛腳下有看不見的路徑。“記住,打架不是站著對轟,是遊鬥,是找空子。就像狼掏羊,不會正麵硬剛,隻會繞到側麵下口。”
葉飛羽跟著學。這步法比拳法更難,不僅要記路線,更要協調呼吸,讓內息跟著腳步流轉。他走得磕磕絆絆,好幾次差點撞到木樁上,額頭上又冒起新的冷汗。
“笨!”陳酒鬼的棗木棍時不時抽過來,專打他的腳踝,“腳底下沒根!心思不靜!你連自己的影子都躲不開,還想躲刀子?”
木棍抽在身上火辣辣地疼,但葉飛羽咬著牙不吭聲。他知道這是好意,老者在用最直接的方式逼他集中精神。他開始摒棄雜念,隻專注於腳下的土地,聽著風聲判斷木棍的方向,感受著內息在腳踝處的流轉。
步法練到午時,葉飛羽的腳踝已經腫了,每走一步都鑽心地疼。但他的腳步越來越穩,雖然還達不到“迷蹤”的境界,卻能在快速移動中避開大部分障礙,甚至能在陳酒鬼出棍的瞬間,下意識地側身躲開。
“行了,滾回去吧。”陳酒鬼收起木棍,“明天卯時再來。記住,把今天的拳和步法在腦子裏過十遍,過不明白,明天加倍練。”
葉飛羽躬身行禮,轉身時差點摔倒。陳酒鬼看著他踉蹌的背影,渾濁的眼睛裏閃過絲複雜的光,他彎腰撿起地上的棗木棍,發現棍梢不知何時沾了點血跡——那是葉飛羽的血,卻沒聽到這小子哼過一聲。
“倒是塊好料子。”他嘟囔著,摸出個新的酒葫蘆,卻沒喝,隻是摩挲著葫蘆上的紋路,那紋路裏刻著個模糊的“軍”字。
葉飛羽回到回天嶺時,已是末時。他沒立刻休息,而是先去菜窖檢查了那些硝石和硫磺,又去山林裏查看了陷阱——收獲不大,隻套住隻野兔。
處理完雜事,他沒有像往常那樣練體能,而是坐在院心,一遍遍回想陳酒鬼的“三拳”和“迷蹤步”。夕陽透過槐樹葉灑下來,在他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他的眼神越來越亮。
陳酒鬼教的不僅是拳腳,更是“實戰思維”——不追求完美,隻追求有效;不講究規矩,隻講究生存。這恰好契合了他的需求,也讓他對這個世界的“武學”有了新的認知。
更重要的是,老者看似隨意的藥湯,那聲“心思不靜”的嗬斥,都透著種不動聲色的關照。這個表麵醉醺醺的老頭,絕不像張鐵山說的那樣“窩囊”。
“或許,我找到了真正的引路人。”葉飛羽喃喃自語。
他起身走到倉庫,拿出紙筆,開始記錄今天的收獲。除了拳和步法的要點,他還在紙上畫了個簡單的藥爐——陳酒鬼的藥湯效果顯著,他想試著自己配一些,既能調理身體,也能作為下次的“拜師禮”。
夜幕降臨時,他照例進行了內功修煉。奇怪的是,今天的內息流轉得格外順暢,尤其是在練過拳的胳膊和練過步法的腳踝處,暖意融融,仿佛那些酸痛的地方都在被溫柔地修複。
“氣與力合……”葉飛羽睜開眼,嘴角露出笑意,“原來如此。”
他終於明白,陳酒鬼讓他“用腦子練拳”,不僅是練技巧,更是在引導他將內息與實戰結合。這比他自己閉門造車摸索,要快上百倍。
窗外,月色如霜。葉飛羽收拾好東西,吹滅了油燈。明天卯時,他還要去溪頭村,去那個掛著破盾牌的院子,跟著那個醉醺醺的老頭,學怎麽在這個吃人的世界裏,握緊自己的拳頭。
明麵上,他是個怕狼的守墓少年,在學些粗淺把式防身;暗地裏,他正借著這“明修棧道”的掩護,一步步鋪就自己“暗度陳倉”的崛起之路。而那個看似落魄的陳酒鬼,或許正是這條路上,最關鍵的一塊踏腳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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