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又做噩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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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氏又止不住地落淚,薑鴻南忙用自己的小胖手幫她擦眼淚,笑嘻嘻撲進她懷裏。
    “娘,這是別人求也求不來的機會,我不想蠅營狗苟過一生,不想寄人籬下,低眉順眼,不想依靠男人過活。”
    “我想考取功名,入朝為官,想為國家為社稷作貢獻,想像唐朝時的上官婉兒被史官記入史冊,名垂千史。”
    孟氏見她說得這般認真,也抹去了心裏的疑慮。
    拍著她的後背,“罷了罷了,我家鴻南自小便聰明,既然你真的決定走這條路,那我明日便托人到藺先生府上說說,讓他一起來咱府上做客。”
    “小賤蹄子,讀書,讀什麽書,給我去打工!”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什麽出身,還真當自己是千金呢,還想讀書,你弟上學都沒生活費了,你不去掙,誰去掙?指望你爸啊?”
    “指望我?我生她可不是為了給她享福來的!”
    薑鴻南額頭冒著細細密密的汗。
    她眼睜睜看著七歲的自己被爸爸打暈,被生她的人綁著手腳送到一輛沒有牌照但裝滿泔水的黑車上。
    “五哥兒,起床吃飯了!”
    薑鴻南驟然清醒過來,她揉了揉眼睛,把昨晚夢裏的怨氣揉了個幹淨,又看向丫鬟端來的那碗綠豆芙蓉羹上。
    細膩嫩滑的蛋液上,一朵雕刻得栩栩如生的芙蓉花恰到好處。
    如初夏時分荷塘裏漂蕩搖曳的碧蓮,美豔卓絕,不可方物。
    小心拿起瓷勺,看見碧綠色的蛋羹上映出自己小巧白皙的瓜子臉,漆黑的眸子,以及高挺的瓊鼻,這是小時候的她。
    薑鴻南愣了愣,心一橫閉著眼挖了好大一勺。
    入口即化,還帶了點荷葉的清香,甜膩是清涼的甜,像是椰子水般,冰冰涼涼,絲絲入心。
    薑鴻南端著碗,一頓猛吃,連那點飄著的椰油都給捧起來吃了個幹淨。
    “鴻南,這是娘今晨起早為你燉的,按照你以前教王媽媽的步驟,一個步驟都沒錯。”
    薑鴻南看著眼前這張柔和的麵龐,與夢裏那張猙獰的麵孔漸漸重合。
    她手裏的瓷勺一個不受控製掉在地上,
    “娘!“
    她伸出的手懸在半空中,忽而聽見孟氏喊了一聲。
    “我的鴻南兒,可是又做噩夢了,別怕,娘在這。”
    聽見孟氏柔和的聲音,薑鴻南緩過神來。
    “娘,我想起來了,昨日薑恩澤給了我縣考的題目,你今天吩咐王叔叔幫我印刷一下。”
    聞到她身上熟悉的皂角香,薑鴻南愈發不敢鬆手,她抽了抽鼻子。
    “娘,千萬不可跟任何人透露家中新物的來源,否則一個不慎,會給全家惹來殺身之禍。”
    “鴻南昨日可是夢見了這?”
    薑鴻南隻是搖頭。
    孟氏見狀也沒追問,雙手接過她遞來的裝訂書冊,轉頭吩咐下人。
    “王丫,盡快拿去給你爹印刷一份,要排在前日長公主送來的卷軸前麵,越快印完越好。”
    看見丫鬟們都已走遠,孟氏才拉住薑鴻南的手。
    一雙溫柔的淚眼看著她,已然模糊。
    “鴻南,別怕,你要做什麽,娘都支持你。”
    提著孟氏準備的食罍到學舍,天才魚肚白。
    從孟氏手裏接過食罍時,薑鴻南看見她右手食指和中指被燙出許多的水泡,又特意去後園摘些她特意種的紫花地丁。
    有關於紫花地丁的記載,其條目收錄於明代醫藥學家李時珍編撰的《本草綱目·草部》中,詳細描述了其藥性、功效及用法。
    藥性與功效性味:苦、辛、寒,無毒。
    主治:黃疸內熱、癰疽惡瘡、喉痹腫痛等。
    具體應用內服:研末衝服(每服三錢,酒送下)。外用:搗敷患處,或與蒼耳葉、白麵等配伍外敷。
    《本草綱目》記載:“主治一切癰疽發背,疔腫瘰鬁,無名腫毒,惡瘡。”
    這些薑鴻南都讓孟氏身邊的大丫鬟一一拿筆在宣紙上記下,好讓她們日日對著劑量給孟氏衝服。
    看著大丫鬟書寫,薑鴻南一陣撓頭。
    那些疸,癰疽,瘰鬁,她背時已是難讀,沒想到娘的大丫鬟隻聽了一遍,便能準確無誤地默寫出來,且寫的字極為工整,行書之間皆是唐宋風采。
    想起昨日背誦的《論語之季氏篇》,薑鴻南搖頭晃腦地緩緩朗讀出口。
    “孔子曰:生而知之者上也,學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學之,又其次也;困而不學,民斯為下矣。”
    覺得這般不妥,她又拿起毛筆在宣紙上記下,如昨日那般挖空填詞,隻是落筆時,她仍是忍不住皺眉。
    實在是……
    飄如飛絮,形如草芥,骨似折傘,飄飄乎而不知所以然。
    若是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她寫的所為何物,不知者會以為她是師從玄門人士,畫的乃是消災鎮宅符。
    “唉!”
    見薑鴻南歎氣,孟氏猛得噗嗤笑出聲。
    “早讓你練字不練,整日就知道跟沈家老三打鳥捉魚,如今知道寫得一手能辨認的好字的重要性了吧?”
    薑鴻南一拍大腿,“娘,遲到了先生得打我板子,日後更沒法練字。”
    看著自家小女一溜煙跑了,孟氏收住笑,特意吩咐方才寫字的大丫鬟書霖,“待五哥兒回來,你到他院中,教他練字。”
    薑家族學,薑鴻南走在院中,從一層層食盒中拿出孟氏今早親手給她做的雞蛋灌餅和豆漿,一邊嚼一邊吸溜,一邊吸溜一邊嚼。
    “五哥兒!”
    一頓哀嚎從學舍裏傳出,薑鴻南嚇得一個激靈,幾口吞完餅。
    咕咚一口氣喝完豆漿。
    薑恩澤氣喘籲籲地跑出來,一道白色殘影從薑鴻南麵前滑過,帶著還未掩蓋的魚腥味和幾根鸚鵡綠毛。
    “五哥兒救我!”
    那薑恩澤滑過門扉又折返回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抱住薑鴻南的小腿。
    好在薑鴻南今日穿的長袍和底褲,不然老底子都得被他扒拉掉。
    還沒等薑鴻南摸清情況,藺先生一個戒尺下來。
    “薑家五郎,你今日也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