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看似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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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南麵大靖邊關軍營的緊張與希望並存不同,位於草原深處的北蠻王庭,此刻籠罩在一片看似勝利、實則暗流洶湧的氛圍之中。
    北蠻王庭雖不及大靖皇宮精致輝煌,卻也雄渾粗獷,帶著草原民族特有的力量感。然而此刻,這座象征著北蠻最高權力的宮殿內,氣氛卻格外壓抑。
    新登基的北蠻王拓跋烈,坐在原本屬於他父王的、鋪著完整虎皮的巨大石座上。殿內燃燒的牛油火把劈啪作響,映照著他臉上尚未完全消散的殺戮之氣。
    他本該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然而,他那狡猾的妹妹塔娜,故意在他麵前說話,讓他誤以為王位是傳給她的!
    就是這該死的誤解和塔娜的煽動,讓他以為必須采取雷霆手段,否則王位將旁落。他帶著忠於自己的王城衛隊和部落兵攻入了王庭,逼走了塔娜。可混亂中,塔娜卻帶走了開啟存放遺旨金盒的鑰匙!
    沒有鑰匙,打不開金盒,就無法向所有部落昭示那份明確指向他的遺旨!他雖然憑借著武力坐上了王位,但名分上始終差了一籌。那些原本就支持塔娜或者持觀望態度的部落首領,表麵上對他稱臣,背地裏卻議論紛紛,質疑他得位的正當性。
    “廢物!一群廢物!”拓跋烈猛地一拍石座的扶手,聲音在空曠的大殿內回蕩,“這麽多天了,連個人都抓不回來!塔娜能跑到哪裏去?一定是躲進了哪個心懷叵測的部落裏!”
    殿內侍立的侍衛和官員們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出。
    一名心腹將領硬著頭皮上前一步,低聲道:“大汗息怒。我們已經封鎖了所有通往草原深處的要道,派出了最精銳的斥候追蹤。公主……塔娜她身邊護衛不多,想必躲藏不了多久。”
    “想必?我要的是確切的消息!”拓跋烈低吼道,“還有,那些老東西,”他指的是幾個德高望重、態度曖昧的大部落首領,“他們最近有什麽動靜?”
    另一個負責情報的官員連忙回稟:“回大汗,幾位首領目前都在自己的封地,表麵上並無異動。但……據報,黑石部落和風炎部落的首領近日往來密切,似乎在私下商議著什麽。”
    拓跋烈的眼神更加陰沉。他知道,這些部落就像草原上的狼,都在觀望,等待時機。隻要塔娜一天不被抓住,隻要那份遺旨一天不能公之於眾,他的王位就一天不穩。他必須盡快找到塔娜,拿到鑰匙,用鐵一般的事實堵住所有人的嘴!
    “加派人手!懸賞!誰能獻上塔娜的人頭,或者帶回鑰匙,賞牛羊萬頭,封千戶侯!還有派人去黑水部落,她的那個外公是黑水部落的首領,她很有可能去了黑水部落。”拓跋烈下了狠心。他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須用最直接的手段解決問題。
    然而,他內心深處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不安。他發動政變,本是為了確保王位,卻反而讓自己陷入了更被動的局麵。如果當初能更冷靜一些,如果能先拿到遺旨……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如今,他隻能沿著這條用鮮血開辟的道路,繼續走下去,用更多的鐵血來穩固這搖搖欲墜的王座。
    位於北蠻腹地一片水草豐茂的隱蔽山穀中,黑水部落的營盤依水而建。相較於宏偉卻氣氛緊張的北蠻王庭,這裏顯得寧靜許多,但空氣中同樣彌漫著一種壓抑的警惕。
    公主塔娜站在首領大帳外,望著王庭的方向,眼神複雜。她身上不再是華貴的宮裝,換上了便於行動的草原女子服飾,眉宇間帶著揮之不去的疲憊與哀傷。
    她成功逃到了外公的黑水部落。老首領雖然兵力不及王庭,但憑借地利和威望,暫時庇護了她。然而,拓跋烈登基後不斷施壓,四處搜捕,讓部落的處境也日益艱難。
    塔娜一直密切關注著王庭和邊境的動向。當她最初得知蕭煜為救三皇子重傷失蹤時,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立刻親自帶人潛入邊境搜尋。她忘不了那個在戰場上與她交過手、英武不凡又帶著獨特氣度的大靖將軍,即便知道他是敵人,那份欣賞和莫名的心動卻難以抑製。
    是她找到了奄奄一息的蕭煜,將他秘密帶回黑水部落,動用部落最好的藥材和巫醫救治他。蕭煜醒來後,在她麵前一直偽裝著失憶,她信了,甚至暗自慶幸,這樣他就能暫時忘記彼此的身份,安心留在她身邊養傷。她悉心照料,與他講述草原的故事,心中那份朦朧的情愫日益加深。
    然而,好景不長。王庭劇變,她的三哥拓跋烈發動政變。當她被迫與拓跋烈在王庭兵戎相見,陷入險境時,那個一直“失憶”的蕭煜卻突然爆發,為她擋住了致命一擊,並厲聲催促她的貼身女侍衛阿如罕:“帶她走!”
    那一刻,塔娜才明白,他根本沒有失憶。震驚、憤怒、以及更深的悸動交織在一起。在阿如罕的強行拖拽下,她最後看到的,是蕭煜與拓跋烈激戰的身影,以及他們身後驟然燃起的衝天大火……
    後來,她得到消息,王庭宮殿大火,找到了一具燒焦的、被認為是蕭煜的屍身。這個消息如同晴天霹靂,擊垮了塔娜。她將自己關在帳篷裏許久,眼淚幾乎流幹。那個救了她、又“欺騙”了她的男人,最終為了給她爭取逃生時間,葬身火海。
    “公主,風大了,回帳吧。”身後傳來沉穩的女聲。是她的貼身女侍衛阿如罕。阿如罕身材高挑,麵容堅毅,眼神銳利,是塔娜最信任的夥伴和保護者。正是她,當初在混亂的王庭中,拚死執行了蕭煜最後的“命令”,將塔娜安全帶離。
    塔娜沒有回頭,聲音有些沙啞:“阿如罕,你說……他當時,是不是早就計劃好了?”她問的是蕭煜的“失憶”和最後的挺身而出。
    阿如罕沉默了一下,客觀地回答:“公主,蕭將軍心思深沉,他的真實想法,奴婢無從揣測。但他最後讓我們離開,確是事實。”她頓了頓,補充道,“沒有他,我們逃不出王庭。”
    塔娜閉上眼,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是啊,無論蕭煜最初是出於什麽目的偽裝,他最後用生命為她爭取了生機,這是不爭的事實。這份恩情,夾雜著被欺騙的痛楚和失去的悲傷,沉重地壓在她心頭。
    “拓跋烈……他坐不穩那個位置的。”塔娜再睜開眼時,眼中的悲傷被一絲決絕取代,“他沒有遺旨,名不正言不順。我們必須找到機會,聯係其他還在觀望的部落。”
    “是,公主。”阿如罕應道,“老首領已經在暗中聯絡了。隻是現在拓跋烈搜查得很緊,我們需加倍小心。”
    塔娜點了點頭,目光再次投向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