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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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拓跋烈坐在冰冷的石座上,初登王位的興奮早已被現實的冷水澆透。他本以為憑借武力坐上王位,便能號令草原,莫敢不從。然而,事情遠比他想象的複雜。
    首先發難的是黑石部落。當他派遣使者前往黑石部落,要求其按照舊例繳納更多的牛羊和馬匹作為貢賦,並派遣精銳騎兵聽候調遣時,黑石部落的老首領竟然當著使者的麵,將蓋有大汗印璽的詔書扔進了火堆。
    “我黑石部落隻認老汗王和他的金印遺旨!”老首領聲音洪亮,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拓跋烈?他是用刀劍逼走自己親妹妹坐上王位的!他的命令,在我這裏不管用!”
    使者狼狽地逃回王庭稟報,拓跋烈氣得當場拔刀砍碎了麵前的桌案。但他暫時卻拿黑石部落沒有辦法。黑石部落兵強馬壯,據守險要,若是強行征討,勝負難料,而且很可能引發其他部落的連鎖反應。
    硬釘子碰不得,軟釘子更是無處不在。
    風炎部落的首領倒是親自來了王庭,表麵恭敬,言語客氣,但一談到增派兵力、聯合出兵的事情,就開始哭窮訴苦,說什麽部落去年遭了白災,牛羊損失慘重,青壯人手不足,實在無力支援大汗的宏圖大業。話裏話外,就是一個“拖”字。
    其他幾個中型部落也大多如此,要麽陽奉陰違,要麽找各種理由推脫。他們依舊按時送來基本的貢品,維持著表麵的臣服,但拓跋烈能清晰地感覺到,那層恭敬之下湧動的暗流和觀望。他們都在看,看這位名不正言不順的新汗王,到底能拿出什麽手段來服眾。
    王庭內部也不平靜。一些原本支持他、指望從他這裏獲得更多權力和財富的將領和官員,見他登基後遲遲無法有效整合各部,也開始流露出些許焦躁和不滿。私下裏,關於公主塔娜可能隱藏在某個部落、伺機而動的流言,更是從未停止過。
    “大汗,”一名心腹大臣憂心忡忡地進言,“如今各部心懷異誌,皆因……名分未定。若不能盡快找到公主,拿到遺旨,隻怕時間越久,局勢越是不利啊。”
    拓跋烈何嚐不知?但他搜遍了草原,塔娜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他知道,肯定有部落暗中庇護她,最大的嫌疑就是黑水部落,那個塔娜的外家!可他目前沒有確鑿證據,也不敢輕易對黑水部落動手,那可能會立刻引發大規模的內戰。
    焦躁和憤怒像毒火一樣灼燒著拓跋烈。他不能再這樣被動地等下去了!他需要一個突破口,一個能迅速樹立威信、讓所有質疑他的人都閉嘴的功績!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南方,投向了那片與大靖接壤的、紛爭不斷的土地。
    “既然內部不穩,那就用外部的勝利來鞏固!”拓跋烈眼中閃過狠厲的光芒,“傳令下去,加緊備戰!本汗要親自領兵,南下叩關!隻要我能攻破大靖的邊防線,奪下幾座城池,看還有誰敢不服!”
    他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一場即將到來的戰爭上。他迫切需要一場酣暢淋漓的勝利,用大靖士兵的鮮血和城池的陷落,來染紅自己的王座,讓那些心懷鬼胎的部落首領們,在他赫赫軍威麵前,低下他們“高貴”的頭顱。
    拓跋烈決心已定,王庭這台戰爭機器開始隆隆運轉。征調各部落兵馬的命令伴隨著快馬傳向草原各處,大量的牛羊被集中起來作為軍糧,工匠們日夜不停地打造和修複兵器鎧甲。拓跋烈親自檢閱王庭直屬的精銳騎兵,殺氣騰騰的演武場麵意圖向所有人展示他的決心和力量。
    然而,這道征召令在廣袤的草原上激起了不同的漣漪。
    消息很快通過隱秘的渠道,傳到了黑水部落的山穀。塔娜和她的外公,黑水部落的老首領索圖,立刻在最大的營帳內召見了核心成員。
    “拓跋烈這是狗急跳牆了!”索圖老首領聲音洪亮,帶著曆經風霜的沉穩,“他想用大靖人的血來染紅他的王座,穩固他的地位。”
    塔娜神色凝重:“外公,這是我們等待的機會。他若傾力南下,王庭必然空虛。若他在前線受挫,或者陷入僵持,後方那些對他不滿的部落,心思就會活絡起來。”
    “公主說得對。”阿如罕站在塔娜身後,冷靜分析,“但我們不能隻坐等。必須趁此機會,聯合更多力量。”
    索圖點了點頭,花白的眉毛下眼神銳利:“黑石部落那邊,我一直有聯係。風炎部落那個老滑頭,雖然嘴上不說,但對拓跋烈強行征調他部落的牛羊和工匠早就心懷不滿了。還有白河部落……他們靠近邊境,上次被大靖邊軍打得很慘,未必願意再跟著拓跋烈去硬碰硬。”
    “我們需要讓他們看到,跟著我們,比跟著一個名不正言不順、還可能將他們帶入戰爭泥潭的大汗更有前途。”塔娜接口道,她的思路清晰起來,“阿如罕,你親自帶我的信物,秘密去見黑石部落首領,陳明利害。外公,請您聯絡風炎和白河部落,不必要求他們立刻表態支持我們,隻需讓他們在拓跋烈征調物資和兵力時,盡量拖延、削減份額即可。”
    “好!”索圖用力一拍大腿,“就這麽辦!我這就派人去聯絡。”
    就在黑水部落緊鑼密鼓地暗中串聯時,其他部落也對拓跋烈的征召令反應不一。
    黑石部落直接以“部落內部有紛爭,需優先處理”為由,拒絕派出主力騎兵,隻象征性地派出了少量老弱兵丁,氣得拓跋烈的使者當場拂袖而去。
    風炎部落首領則滿臉堆笑地接待了王庭使者,好酒好肉招待,但一談到出兵數量和物資,就開始大倒苦水,最終隻承諾提供約定數量一半的糧草和三分之一的兵力,而且集結需要“至少一個月時間”。
    白河部落更是直接,首領托病不見,隻讓兒子出麵,言語間透露出對南下進攻的悲觀,暗示部落需要休養生息,無力參與大規模戰事。
    這些軟硬不一的回應傳到王庭,拓跋烈暴跳如雷,卻又無可奈何。他現在還沒有足夠的實力和威望同時鎮壓所有不服從的部落。他隻能將怒火壓在心底,更加瘋狂地壓榨那些依舊服從於他的部落,同時將王庭直屬的軍隊和資源盡可能地向南線集結。
    “等本汗踏平大靖邊關,看你們這些牆頭草還有什麽話說!”他隻能這樣安慰自己,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即將到來的戰爭上。
    草原上的風,吹拂著看似平靜的草浪,其下卻湧動著權力的暗流和即將燃起的戰火。拓跋烈在前方磨刀霍霍,塔娜和她的盟友則在後方悄然織網,等待著給予致命一擊的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