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們之間不錯過那四年，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
    ·
    “要談戀愛嗎？”
    陳易年心裏有點激動。
    他好像被一個女孩兒表白了，問他要不要談戀愛。
    但是，他有家庭了。
    雖然最近正在和妻子走離婚手續，但冷靜期還沒過，還有半個月才算徹底離婚，才能拿離婚證。
    所以現在從法律意義上講，他仍算有家庭。
    有一瞬間，他甚至恨這個離婚冷靜期。
    今天是不得已到訪的，隻是事態出於緊急，必須要刻不容緩的與中標企業溝通細則。
    他剛好帶著幾名科員從工廠視察回來，順路路過這裏，就進來了，並不知道他們正在舉辦年會。
    他手裏拿著一瓶礦泉水，指節微微攥緊了。
    “抱歉，我有家庭。”
    “打擾您了，領導。”
    女孩兒反應很快，不做糾纏，沒有扭捏，表達完歉意後轉身就走了。
    陳易年看著她轉身離開的背影，然後和另一個年輕男子聊得開心，心裏倏地空了一下，眼神發暗。
    原來自己隻是她廣撒網其中的一員嗎。
    不過即便這樣，還是會有大把的男人對她趨之若鶩吧，這麽漂亮，漂亮的晃眼，就算能說上句話也是好的。
    這時分部的總經理挺著啤酒肚過來了，諂媚地笑，擋住了他的視線。
    但陳易年臉上依舊麵無表情，心裏卻煩躁，不得不先處理工作上的事。
    ·
    後來才知道，那個女孩兒叫溫嘉淼。
    剛大學畢業，應屆生，二十二歲。
    好年輕。
    實在是太年輕了。
    還是個小姑娘，就來問他要不要談戀愛。
    她肯定不知道他都多大年紀了吧。
    如果知道他已經三十三歲了，還會和他提談戀愛這件事嗎。
    陳易年突然覺得自己挺矯情的，人家女孩兒隻是隨口一說，他卻反複回想，念念不忘。
    他躺在床上，看著工作群裏隨手抓拍的那張工作照，長按保存了下來，幾乎下意識的，沒經過大腦思考，像悶頭被感覺牽著走。
    保存之後，他才覺得自己真是瘋了。
    但又舍不得刪除。
    作息一向規律的他，今晚失眠了，吃褪黑素都沒用。
    第二天一早，他是頂著一雙疲累的雙眼上班的。
    今天周一，中標的供應商要做工作匯報，這種事一般都是項目負責人的團隊來匯報。
    那個小姑娘是跑業務的，除了競標會上見過一麵，後續中標這些事就不歸她管了。
    可能競標會上的那一麵，她就對他就沒什麽印象吧，不然那次也不會問他要不要談戀愛了。
    他真覺得自己被小姑娘擾亂了心神，工作都提不起什麽精神，有點消極怠工。
    可陳易年一進會議室，就看見她坐在旁邊，正對著電腦屏微微皺眉。
    看見他進來，對方一排人都起身迎接，平常他懶得寒暄，他坐下，別人自然也就坐下了。
    可是這次，他破天荒道：“坐吧。”
    項目負責人是一位女性，叫魏萍，她和藹笑道：“陳主任，今天我們小吳請假了，讓嘉淼來說一下咱們項目一期的預算。”
    陳易年麵色平靜，心裏卻掀起巨浪。
    “請講。”
    溫嘉淼視線從電腦屏幕上移開，看到他時，怔了一下，但沒停頓太久。
    隨即站起身，麵帶歉意：“抱歉，各位領導，陳主任，我就長話短說，盡量不耽誤大家時間。我是市場部溫嘉淼，這個項目我從頭到尾沒有參與，所以這份預算造價我沒辦法與各位講解，再次抱歉。”
    這份方案非同小可，胡亂編造隻會浪費彼此時間，不如盡早說清楚，早做打算。
    會議室一時間議論紛紛，魏萍出來打圓場：“實在不好意思，要不我們先跳過預算這個環節？等明天小吳來了，我們立馬過來把這份方案講清楚。”
    所有人都在看陳易年的臉色。
    他身旁的一個男人說：“你們不知道周一要開會嗎？這個時候請假。”
    對方被懟得啞口無言。
    陳易年不小心與溫嘉淼對視了一眼，小姑娘眼神像會說話似的，他一不小心就陷進去了。
    他垂眼開口：“那就先商議精工的事，你方立刻讓吳經理趕過來，預算方案，今天必須有結果。”
    他冷淡生硬，不容拒絕。
    這就是他能給的最大寬限，甚至都是看在小姑娘的份上，不然他會直接走人，然後上訴評標評審組，撤掉本次中標企業，再重新選個新的出來。
    魏萍隻好先答應：“好的陳主任，我這就讓人聯係吳經理。”
    溫嘉淼看著他，心裏暗暗腹誹。
    這人怎麽這麽不近人情。
    吳經理都在醫院掛水了，還要把人叫來。
    自己之前居然還問他要不要談戀愛……
    壞了，他不會拿這事做文章吧。
    會開了一上午都沒開完，下午還要接著開。
    魏萍去醫院看吳經理了，看下午能不能把人帶過來，剩下幾名同事就近找了個餐館吃飯。
    溫嘉淼沒胃口，一直待在車裏，提心吊膽的。
    早知道這人是項目主任，當初就不該招惹他。
    看著老老實實的，工作上這麽雷厲風行，說一不二，非要今天敲預算，晚一天都不行。
    而且他不會真的和萍姐打小報告吧，說她性騷擾公職人員……就他這麽鐵麵無私，也不是沒可能。
    到時候總部沒回去，作風上先出問題。
    她鼓起勇氣，加上工作群裏那個男人的微信。
    陳易年收到好友申請的時候正在食堂吃飯，本來就心不在焉，看見這條好友申請，直接坐不住了。
    他一點遲疑都沒有，立馬通過。
    結果就是小姑娘很禮貌的發來一段話。
    「陳主任，不好意思，打擾您午休時間了。就是上次的事，真的不知道您有家庭，希望您別放在心上，您就當這件事沒發生過吧，謝謝您。祝您家庭和睦，工作順利，身體健康。」
    陳易年還特意跑回辦公室看的。
    結果不知道回什麽。
    說自己快要離婚了？是不是太莫名其妙了。
    溫嘉淼看對麵半天沒回複，心徹底涼了。
    還真記仇啊。
    她正滿腦子想該怎麽辦呢，結果對麵就回了。
    「嗯。」
    嗯？嗯？？
    這是答應不追究了嗎。
    管他呢，走一步看一步，實在不行死半路。
    反正這種會議以後她也不會來了，又不是她的活兒，本來就被強拉來的。
    下午會議還沒開始時，他們就都到齊了。
    溫嘉淼和一名年輕男同事低聲說笑，不知聊了什麽那麽開心。
    反正陳易年看的刺眼，進來就冷著一張臉。
    溫嘉淼和身旁男同事立馬噤聲，乖的像個鵪鶉。
    吳經理蒼白著臉色，額頭還貼著退燒貼，他是真的差點死半路。
    “咳、咳咳，陳主任，實在抱歉，我這個身體，給大家添麻煩了，我現在就講一下咱們這個預算……”
    陳易年視線一直若有似無落在她身上。
    怎麽辦。
    他好想不要臉一次。
    他不想看到她身邊有別的男人。
    吳經理邊咳嗽邊講，差點把肺咳出來，看起來要死了一樣，魏萍連連遞去熱水，可別死啊，這個時間段死算工傷。
    會議是提前結束的，魏萍都詫異了，還以為預算這個方案還要被駁回幾次才通過，結果一下就通過，而且吳經理還講的稀巴爛，這對方都聽懂了？
    人都準備走了，溫嘉淼也剛要起身，結果就收到一條消息。
    是陳易年發來的。
    她瞪大雙眼，點開。
    「留一下。」
    溫嘉淼徹底愣住，不會要為難她吧。
    她呆呆坐了回去，看著主位上神色嚴峻的陳易年，腦子裏已經在想辭職報告怎麽寫了。
    完了，這回真要靠爹了。
    本來想憑著自己實力往上爬，結果靠爹的路最好走。
    那名男同事好奇問她：“嘉淼，不走嗎？”
    “啊，我U盤掉了，找一下。”
    “那我幫你吧。”
    “不用，都下班了，你快回去吧，我自己開車來的，不用管我。”溫嘉淼道。
    那名男同事也不再堅持。
    會議室終於隻剩了他們兩個人，陳易年起身，走向門口反鎖。
    溫嘉淼覺得這是在他單位，應該不會罵出什麽難聽的話吧。
    結果第一句就給她雷到了。
    “我其實在辦離婚手續了。”
    SO？
    溫嘉淼：“……”這和她有什麽關係？
    把她留下來就為了說這個？
    陳易年接著說：“我們因為感情不和，十七天前申請的離婚，手續辦下來還要十三天。”
    溫嘉淼：“……”
    她越來越懵了。
    腦子裏隻剩道歉。
    “領導！對不起，無意冒犯，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就當我沒說過那話吧。”
    換陳易年沉默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您……”說這些幹嘛。
    他深吸口氣，一副豁出去的架勢，重新看向她。
    “我的意思是，可以等我完全離婚後，再說我們那件事……”
    說到最後，他耳根都紅透了。
    第一次說出這種話，羞恥的同時，更多的是自卑。
    自卑來得猛烈，難以忽視。
    對方是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兒，可他已經不年輕了。
    甚至連婚都離了一次，雖然還沒有孩子，但夫妻之間該發生都的都已經發生了。
    他實實在在配不上她，如果不是因為她的那句話，他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對一個漂亮女孩兒起那種心思。
    “我們？我們什麽事？”溫嘉淼猛地反應過來，“您說的該不會是談戀愛那件事吧。”
    陳易年：“是的。”
    天塌了。
    “我的意思是，就當那件事沒發生過，您當我哪天喝多了耍酒瘋也好，真心話大冒險輸了也好，反正您就忘了吧。”
    陳易年：“……”
    他聽明白了。
    小姑娘那天說出的話，想反悔。
    怎麽能那樣捉弄人呢，他都當真了。
    小姑娘連連道歉，甚至有點莽撞。
    邊說邊往門口跑，轉開反鎖：“對不起領導，您就當不認識我吧，打擾您了，抱歉抱歉！”
    會議室安靜了。
    他的心也死了。
    陳易年從窗戶往下看，那名年輕男同事還在門口等她。
    看她出來了，倆人匆匆離開樓前，往停車場走去。
    真刺眼。
    ·
    離婚證終於拿到手了。
    陳易年收好，看向林語琴：“你好像臉色不太好。”
    林語琴下意識捂緊小腹：“沒事，先走了。”
    他也沒再多問，畢竟婚都離了，他也沒立場關心前妻怎樣。
    也可以說，他不想關心，他從來沒愛過她。
    沒有所謂的愛情和親情，隻能算搭夥過日子，應付雙方的父母。
    他現在更在意的，是溫嘉淼。
    “我離婚了。”陳易年又找到她。
    不知道怎麽的，就是開到了他們公司樓下，恰好碰見她下班。
    溫嘉淼除了沈嘉彥，根本沒深度親密過其他男人。
    更何況，這個人年長她許多。
    而且是剛離完婚，就迫不及待來找她了。
    怎麽聽起來渣渣的。
    不知道自己以後能不能接受這種，但目前來說，她肯定接受不了。
    陳易年善於察言觀色，感覺自己好像又把小姑娘嚇到了。
    “……你要是不想，我以後不會再來找你了，要是嚇到你的話，抱歉。”
    他以退為進的態度，倒是令溫嘉淼放鬆了不少。
    她表明態度，利落幹脆：“領導，我們還是現在把話說清楚吧，我目前可能不打算和一個二婚男糾纏，如果我的話冒犯您了，我也和您道歉，對不起。”
    下次她再也不敢不做背調就亂搭訕人了。
    這次就是血淋淋的教訓。
    陳易年眼尾泛紅，在風中淩亂，心情很複雜。
    話有些刺耳，但都是事實。
    他又能強求什麽呢，總不能逼著人家小姑娘和他在一起。
    “我明白了，打擾了。”
    陳易年失魂落魄的。
    但是很快，溫嘉淼就改變了想法。
    沈嘉彥發來消息。
    「聽說你和一個老男人走得很近啊？bb，別存心氣我，我生氣的下場，你知道的。」
    溫嘉淼：「你生氣的下場？三百六十度滑跪給我磕頭？」
    沈嘉彥：「行，等我忙完的，就去跪你。」
    「但寶寶你最好安分點，要是讓我知道你背著我找野男人，你下場很慘的。」
    ……嘖。
    “等等。”溫嘉淼叫住了陳易年。
    他僵硬的轉頭，還以為又要說一些刺耳又絕情的話，他甚至都做好了心理準備，深吸口氣。
    結果，聽見她說。
    “我們試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