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雪薇中計尋寶物，誤食冰蝕毒
    鎮國公府的氣氛，已經壓抑了太久。
    自打顧雪薇的靈根品階開始跌落，她院子裏的下人走路都踮著腳尖，生怕一點聲響就引來一場無妄之災。摔碎的古董珍玩，一日比一日多。
    直到第八日的清晨，兩個家丁護院打扮的人，帶著一身的塵土與疲憊，被管事嬤嬤一路小跑著領進了顧雪薇的閨房。
    “小姐！找到了！真的找到了！”管事嬤嬤的聲音都在發顫，不知是激動還是恐懼。
    顧雪薇正坐在窗前，呆呆地看著自己蒼白的手。這雙手，曾能輕易凝結出最絢爛的冰花，如今催動靈力，卻隻能在指尖聚起一點微不足道的白霜。聽到嬤嬤的話，她僵硬的脖頸緩緩轉動，空洞的眼神裏終於燃起了一絲光。
    “在哪？”她的聲音沙啞，像兩片砂紙在摩擦。
    “落霞山東南麓，一處極隱蔽的山穀！”為首的護院撲通一聲跪下，從懷裏掏出一張用炭筆匆忙勾畫的地圖，雙手奉上，“小的們按著黑市上流傳的地圖，找了整整五天！那地方邪門得很，入口藏在一片亂石瀑布後麵，若不是湊巧聽見裏麵有水聲，打死也找不到！”
    另一個護院接口道：“我們沒敢進去，但站在穀口，就能感覺到一股子寒氣往外冒，跟傳聞裏說的一模一樣！小的還看見，穀裏有微弱的靈光閃動，定是那守護陣法無疑了！”
    顧雪薇一把奪過地圖，粗糙的紙張被她攥得變了形。她的呼吸變得急促，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是真的。
    竟然是真的！
    她原以為這隻是個無稽之談，是那些窮散修編出來騙錢的鬼話。可現在，證據就擺在眼前。
    一個陷阱？
    這個念頭再次冒出，卻比之前更加微弱。誰會布下如此真實的陷阱？顧盼那個賤人嗎？她如今不過是築基一層，哪有這等通天手段，能憑空造出一處靈氣逼人的寒穀？她現在恐怕正躲在哪個陰溝裏瑟瑟發抖，等著魏坤師兄將她揪出來碎屍萬段。
    不，這不是陷阱。
    這是天意！是上天垂憐，不忍看她這顆明珠蒙塵，特意降下的機緣！
    “備車！現在就去！”顧雪薇猛地站起身，因為動作太急，一陣頭暈目眩，她扶住桌子，眼中卻迸發出一種病態的狂熱。
    “小姐，現在天色尚早，此事又蹊蹺，不如……不如等魏坤仙長回來再做定奪？”管事嬤嬤小心翼翼地勸道。
    “等？”顧雪薇猛地回頭，眼神如刀，“等到他回來，消息早就傳遍京城了！到時候來的就不止我們一家！你想到時候我跟一群野狗搶食嗎？還是你覺得，我連這點小事都處理不好？”
    管事嬤嬤嚇得立刻跪倒在地，連連磕頭：“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備車！”顧雪薇不再理她，聲音尖利而不容置疑，“挑二十個府裏修為最高的護衛跟著！誰敢泄露半個字，全家喂狗！”
    半個時辰後，一輛外表樸素、內裏卻極為奢華的馬車，在二十餘名精銳護衛的簇擁下，悄無聲息地駛出了鎮國公府的後門，朝著城東方向疾馳而去。
    車廂內，顧雪薇死死攥著那張簡陋的地圖，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她閉著眼睛，腦海中不斷幻想著自己得到千年冰晶蘭後的場景。
    靈根恢複，甚至突破到天品之上。
    太子悔不當初、重新對自己大獻殷勤的臉。
    顧盼那個賤人被自己踩在腳下，絕望哭嚎的模樣。
    這一切的幻想，都化作一股滾燙的岩漿，在她胸中奔湧，將她最後的一絲理智燃燒殆盡。
    落霞山位於京城東南八十裏外，山勢算不上險峻，卻因林木茂密、常有低階妖獸出沒，平日裏除了采藥的修士和獵戶，罕有人至。
    車隊在山腳下停住，顧雪薇換上一身利落的勁裝，在護衛的拱衛下，按著地圖的指引，一頭紮進了深山。
    山路崎嶇，越往裏走，光線越是昏暗。參天的古木遮天蔽日，潮濕的腐葉氣息混雜著泥土的腥味，在林間彌漫。四周安靜得可怕，隻有眾人踩在枯枝敗葉上發出的“沙沙”聲。
    護衛隊長是個築基二層的修士，姓周，為人沉穩。他一邊警惕地觀察著四周，一邊低聲對顧雪薇道：“小姐，此地有些古怪，太過安靜了，連蟲鳴鳥叫都聽不見。”
    “安靜才好，說明沒有妖獸，省了麻煩。”顧雪薇不耐煩地揮揮手，催促道，“快點走，別磨蹭！”
    周隊長眉頭微皺，卻不敢再多言，隻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護在她身側。
    又走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傳來隱約的水聲。眾人精神一振，加快了腳步。繞過一片巨大的岩石，一掛小小的瀑布出現在眼前。瀑布水流不大，從十餘丈高的石壁上流下，砸在下方的亂石堆裏，水花四濺。
    “就是這裏！”帶路的護院指著瀑布後麵，“入口就在瀑布後麵！”
    周隊長攔住眾人，自己先上前，靈力探出，仔細檢查了一番，確認沒有埋伏和禁製，才回頭道：“小姐，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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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雪薇早已等不及，第一個撥開水幕走了進去。
    瀑布之後，是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狹窄石縫。穿過石縫，眼前豁然開朗。
    一個方圓不過百丈的小山穀，靜靜地躺在群山環抱之中。穀內霧氣氤氳，寒意逼人，與穀外溫暖濕潤的空氣截然不同，仿佛兩個世界。穀地中央，是一口不過丈許見方的寒潭，潭水呈深不見底的墨綠色，絲絲縷縷的白色寒氣從水麵上升騰而起，在空中凝而不散。
    而在寒潭的正中央，一塊覆蓋著青苔的黑石之上，果然籠罩著一層微弱的、時明時暗的靈光。
    那正是陣法運轉的跡象。
    “冰晶蘭呢？”一個護衛忍不住低聲問。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那片靈光。透過那層薄薄的光幕，他們沒有看到傳聞中的靈草，卻看到了一樣更讓他們呼吸急促的東西。
    那是一塊拳頭大小的、不規則的晶體。
    它通體剔透，如同萬年玄冰雕琢而成，內部仿佛有流光在緩緩轉動，散發著柔和而聖潔的白色光暈。僅僅是看著它，眾人便感覺一股精純至極的冰寒之氣撲麵而來，仿佛連靈魂都要被凍結。
    “這不是冰晶蘭……”周隊長喃喃自語，眼中滿是震撼，“這是……這是傳說中的‘冰魄玉髓’！是冰晶蘭這類靈草生長萬年，將所有精華凝聚一體，才有可能形成的至寶！其價值，比一百株千年冰晶蘭還要高！”
    顧雪薇的眼睛瞬間就紅了。
    冰魄玉髓！
    她曾在一本古籍的孤本上見過關於此物的記載。說此物乃冰係至寶，不僅能洗滌靈根，祛除一切雜質，更能重塑根基，讓靈根發生脫胎換骨的蛻變！
    傳聞是假的！不，傳聞說小了！這裏根本沒有什麽冰晶蘭，而是有比冰晶蘭珍貴千百倍的冰魄玉髓！
    她放聲大笑起來，笑聲尖銳而暢快，在空曠的山穀中回蕩，驚起幾隻藏在石縫裏的蝙蝠。
    “天助我也！真是天助我也！顧盼，你個賤人，你等著！我很快就會回去找你！”
    她笑著笑著，眼中流下淚來。這是她跌落神壇後，第一次感到如此強烈的希望。
    “小姐，這陣法……”周隊長上前一步，想說還是先試探一下。
    “讓開！”顧雪薇一把推開他，雙眼死死盯著那塊冰魄玉髓，仿佛著了魔，“這等神物，豈是你們這些凡夫俗子能碰的？它在等我！它在等它的主人！”
    她走到寒潭邊，看著那層已經黯淡到極致的靈光，臉上露出一個輕蔑的笑容。
    這陣法果然如傳聞所言，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她深吸一口氣，調動起丹田內所剩不多的靈力。一股駁雜而遲滯的冰係靈力在她掌心匯聚，凝成一枚灰白色的冰錐，狠狠地撞向那層光幕。
    “哢——”
    一聲輕微的脆響，光幕上出現了一道裂紋。
    有效！
    顧雪薇心中狂喜，不顧靈力消耗，接二連三地催動法術。冰錐、冰刃、冰刺……一下又一下地轟擊在光幕的同一點上。
    “哢嚓……砰！”
    終於，在一聲如同琉璃破碎的清響中，那層守護了不知多少歲月的陣法光幕，徹底崩潰，化作漫天飛舞的靈光碎片，緩緩消散在空氣裏。
    一股比之前濃鬱十倍的精純寒氣，轟然爆發開來！
    離得近的幾個護衛猝不及防，眉毛頭發上瞬間掛上了一層白霜，凍得連連後退。
    顧雪薇卻不退反進，臉上露出貪婪而迷醉的神情。她脫掉鞋襪，赤著腳，一步步走進那刺骨的潭水之中。
    墨綠色的潭水冰冷刺骨，幾乎要將人的骨髓凍住。可顧雪薇卻感覺不到絲毫寒冷，她所有的心神，都被那塊冰魄玉髓牢牢吸引。
    她走到潭中央，來到黑石前，顫抖著伸出了手。
    她的指尖，終於觸碰到了那塊晶瑩剔透的玉髓。
    入手的感覺，並非預想中的極寒，而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溫潤，仿佛握住了一塊暖玉。一股精純到無法想象的冰係靈力，順著她的指尖，湧入她的經脈！
    “啊——”
    顧雪薇舒服得呻吟出聲。
    她能感覺到，自己那幹涸枯萎的經脈，正在被這股力量滋潤。丹田內那條死氣沉沉的冰靈根，仿佛久旱逢甘霖的禾苗，開始舒展、複蘇。
    就是這種感覺！力量！源源不斷的力量！
    她雙手捧起那塊冰魄玉髓，高高舉過頭頂，仰天大笑，狀若瘋癲。
    “我的！它是我的了！哈哈哈哈！”
    潭邊的護衛們看著這一幕，麵麵相覷，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畏懼。此刻的小姐，看起來不像是得了神物的幸運兒，反倒像個走火入魔的瘋子。
    顧雪薇將玉髓緊緊抱在懷裏，像抱著全世界最珍貴的寶貝。她貪婪地吸收著其中散發出的“靈力”，感覺自己正在一步步重回巔峰。
    就在她沉浸在這種虛假的狂喜中時，丹田深處，那條正在“複蘇”的冰靈根根部，忽然傳來一絲極細微的、像是被什麽東西咬了一口的刺痛。
    那痛感一閃即逝，快得如同幻覺。
    她正狂喜的笑聲頓了一下，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皺。
    怎麽回事？
    她立刻沉下心神內視，丹田內靈力奔湧，冰靈根被濃鬱的“靈氣”包裹著，一切看起來都好極了。
    錯覺吧。或許是神物力量太強，靈根一時無法適應。
    她這樣告訴自己，將那一絲疑慮拋到了九霄雲外，臉上再次綻放出勝利者才有的、燦爛而扭曲的笑容。
    她抱著懷中的“至寶”，一步步走回岸邊，眼神睥睨，仿佛又變回了那個高高在上、眾星捧月的天之驕女。
    她沒有看到，她懷中那塊“冰魄玉髓”的內部，一絲比發絲還要纖細的、幾乎看不見的黑色細線，正順著她手掌的經脈，悄無聲息地，鑽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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