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相思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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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遊川看著孫彥退出了門去,才又翻開手裏的折子細細看著,“小將軍此行可還順利?”
謝明夷蹙了下眉,“不算順利,山匪入城,險些傷及百姓。”
蘇遊川“嘖”了一聲,“這些人真是選的好時候。”
說罷蘇遊川將折子合上,遞到謝明夷麵前,“這陳氏的案子,也辦得真是好時候。”
“淮東的巡撫早幾年就該輪換,但那時正逢孫彥的母親病重,朝中有位大人物替他出麵更改了官職,這才如今還讓他坐著淮東巡撫的位子。”
謝明夷從蘇遊川手中接過折子,“如今的世道,終也算不得太平,淮東之事難及京城,多半都給半路攔下了,他朝中有些人脈,早先得了消息將案子提前了結也是意料之中,其他的賬,再與他慢慢清算便是。”
蘇遊川笑道:“小將軍倒是好脾氣。”
謝明夷搖頭,“非也。”
蘇遊川還想開口,門外卻響起了幾聲敲門的聲音,隻聽錢嵩敲響了房門,帶著幾分猶豫道:“錢嵩求見小將軍。”
“進來吧。”
錢嵩敲開了門,朝裏邊的謝明夷和蘇遊川行了禮。
蘇遊川順口道:“我記得錢嵩從前是六殿下府上的,這些日子倒是很知道輕重。”
謝明夷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旋即看向錢嵩:“何事?是……”
“是許姑娘。”錢嵩往謝明夷身邊走了幾步,他心中有些虛,聲音便不覺又低了幾分:“許姑娘讓我來傳話,說……說她身體尚未安康,想要問一副藥去。”
謝明夷知道許雲岫正病著,自然不覺奇怪,“什麽藥?你聽她吩咐便是,不必來問我。”
“那副藥好像是……”錢嵩回憶著許雲岫同他說的,一字一字緩緩說道:“桂花、當歸、知母還有……”
“不必說了。”不等錢嵩說完,謝明夷竟直接打斷了他,打斷得直接又直白,而後他又緩和語氣地輕咳了聲,“不必再說,我知道了。”
說罷謝明夷耳尖竟微微紅了下,眼裏閃過些許無奈,但他又麵色如常地將折子翻看了幾頁,隨即遞回給蘇遊川,“我今日才剛回來,還有好些東西要去收拾,便先告辭了。”
蘇遊川也麵色如常地把折子接過來拿在手裏,“也行,小將軍慢走。”
錢嵩竟沒想到這話真能讓謝明夷回去,不禁帶了幾絲猶疑道:“那這藥……”
“不用抓了。”謝明夷微歎了口氣,帶上了十成的無可奈何,他不易察覺地咬了下牙,“我親自回去看看。”
說罷謝明夷便頭也不回往外走了。
錢嵩這才驚訝地“……哦”了一聲,他對著蘇遊川行禮道:“蘇大人,那我也先……”
“不著急不著急。”蘇遊川好似從剛才看懂了什麽,他頗有興致地發問:“從前未曾聽說,不知這位許姑娘是?”
錢嵩坦言:“許姑娘是小將軍同鄉友人,似乎是要一同進京的……姓許名雲岫。”
“許雲岫……”蘇遊川指尖敲了敲手裏的折子,他麵露笑意:“那小將軍與這位許姑娘倒是關係匪淺。”
“小人瞧著也如此覺得,不過大人沒見過許姑娘……”錢嵩不解道:“為何也會這樣認為?”
蘇遊川隻笑道:“桂花搖影夜深沉,醋酸當歸浸。”
錢嵩一愣,隻好無奈地笑了笑,“小人……書讀得不多,不妨還請蘇大人明示?”
“既是要治病,桂花、當歸、知母、紅娘子、使君子、人參這六味藥,這治的可是……”
蘇遊川搖搖頭,諱莫如深似的笑了起來:“誒……不可說不可說。”
錢嵩:“……”
“如此……”錢嵩不明白,但他也不多問,十分知分寸地有禮道:“那小人便先告退了。”
蘇遊川看著錢嵩從屋子裏退了出去,心裏琢磨著念叨起“許雲岫”這個名字。
……
謝明夷沿著來路火急火燎地走回去,夜風吹得樹上的雪簌簌往下掉,撲麵而來的是寒風陣陣,把謝明夷心頭的一點熱意又給吹散了。
他不禁輕聲罵了一句:“真是胡來。”
可謝明夷轉念又覺得這正是許雲岫能幹出來的事,畢竟她又不是第一次胡來了。
許雲岫在潯城的時候有個師父,乃是縣上的大夫鄧青雲,許雲岫的醫術基本都是跟她學的。
許雲岫身子弱時常生病,謝明夷便偶爾會替她跑個腿抓副藥,有一日許雲岫給了謝明夷一張藥方,讓他照著方子去找人抓藥。
謝明夷沒學過醫更不懂醫,但一向正直的小公子欣然幫了許雲岫這個忙。
可謝明夷把藥方拿到鄧青雲麵前,鄧大夫看了藥方,臉黑著問謝明夷:“是不是那姓許的姑娘寫的藥方?”
“……”謝明夷便知是那許雲岫亂寫了什麽方子,可謝明夷依舊正經地問道:“可有不妥?”
鄧青雲咳了一聲,“沒什麽不妥……”
“謝明夷啊。”鄧青雲看謝明夷這般有禮,也格外正經地給謝明夷解釋道:“雲岫平日總胡看些不好的書,你莫要跟她學,這桂花、當歸、知母、紅娘子、使君子、人參六味藥,乃是相思方,治的是……”
鄧青雲歎了口氣,“相思成疾。”
“……”不經世事的小謝明夷臉唰地一下紅了,至此便知曉許雲岫絕不是什麽正經之人,難怪師父總是告誡他莫要與許雲岫多加親近。
可謝明夷黑著臉把藥方拿去還給許雲岫的時候,她竟能說出“想我平日裏無人說話,的確是對小公子思之又思,想之又想,我這不是催促著小公子得空來與我說說話嘛”這種胡話來。
“……”若不是看許雲岫身嬌體弱的,謝明夷真想動手揍她一頓。
如今事情過去很多年了,再想起時又是別樣的風貌了。
謝明夷走到房門外,孔慧好似一直注意著外頭的動靜,沒等謝明夷敲門便打開了門來。
許雲岫好似是累了,已趴在桌上沉沉睡了起來,謝明夷無聲地歎了口氣,又突然不想追究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