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輪斜垂西天，清輝如水般漫過暗沉的山野，四更天的夜色濃得像化不開的墨。
    一道金光驟然劃破靜謐，帶著破空的銳嘯沒入旁邊半人高的草叢。
    隻聽“噗嗤”一聲輕響，一條通體翠綠的毒蛇已被斬作兩截，腥臭的血珠濺在枯黃的草葉上，瞬間凝固成深褐。
    百道黑影如鬼魅般掠至巨石身後，衣袂帶起的風聲剛起便歇，個個屏息凝神，身形隱在石影裏隻露雙睛，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遠處，連綿的山峰在夜色中勾勒出猙獰的輪廓，那墨色的剪影層層疊疊，最西側的山巒便是十裏外的西山。
    此刻正像一頭蟄伏的巨獸，匍匐在黑暗中。
    “不能靠太近。”
    王晟壓低聲音，眼尾的餘光掃過同伴們緊繃的側臉，“妖魔的直覺比鷹眼還銳，稍有異動就會驚動西山裏的狐狸。”
    他說著俯身，將一卷泛黃的羊皮地圖在冰涼的石麵上鋪開，指腹撚著圖邊緣的褶皺，借著微弱的月光仔細辨認。
    月光灑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映出幾分凝重，“這就是典藏在鎮魔司內的西山輿圖。”
    “看見沒？這就是西山狐巢。”王晟屈起指節叩了叩地圖中央那座被朱砂標記的山峰，喉結輕輕滾動了一下，“這座山坐西向東，三麵懸崖，隻有東麵一條路可以上去。”
    “胡燁那老東西偏愛大周的亭台樓閣，硬生生削平了山頭，在上麵蓋了座宮殿，取名雲狐宮。”
    他的指尖順著山勢遊走，“他自己肯定住在雲狐宮裏，身邊少不了直係親屬。四周那些依山鑿修建的屋舍，也藏著不少雜碎妖魔。”
    “至於山下……”
    王晟的聲音沉了沉，指尖懸在地圖邊緣的空白處，“太久沒消息傳出來了，底細不明。”
    介紹完畢，他抬眼看向陳斌，眉峰微挑，“你的詳細計劃？”
    陳斌眉頭緊鎖，右手食指在膝蓋上輕點著，半晌才抬眼，眸子裏閃過一絲冷冽：“總旗，我和你先上，其他人等信號再上來收屍。”
    他心裏卻暗自盤算：本想獨自上山殺個幹淨，可轉念一想，王晟一起上山還有用。
    真打起來，那些亂竄的小狐狸總得有人堵截，多個人便多道屏障。
    那些可都是功德啊！
    或者是自己先殺小狐狸，王晟抵擋胡燁那老東西。
    至於身後這些聚氣境和淬體境的校尉差役，本就是來收拾殘局的，派不上硬仗。
    王晟盯著他看了片刻，嘴角扯出一抹淡笑：“就這麽簡單？”
    “當然。”陳斌忽然抬手撓了撓耳根，像是想起什麽，補充道，“你先幫我纏住那隻老狐狸，我先料理那些小崽子，回頭再一起結果他。”
    王晟緩緩點頭，指尖在地圖上敲了敲：“沒問題。”
    “至於你們！”陳斌猛地轉頭，目光如刀刮過葉銘、汪雲、劉煒等人，聲音陡然轉厲，“跟我們一起動身，我們速度快，你們到這處位置就停下。”
    他指尖重重戳在地圖上某個點，“我和總旗會清掉所有警戒的妖魔，等信號彈上天，你們立刻衝上來。”
    眾人齊齊頷首，眼底雖有懼色，卻都咬著牙沒吭聲。
    “出發！”陳斌低喝一聲，率先起身，黑袍在夜風中劃出一道利落的弧線。
    ……
    西山，狐巢。
    群峰間的高峰下，一大片棚區偶爾發出撕心裂肺的喊叫。
    山口的黑霧中緩緩浮出一道黑袍身影，衣袂上的符文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紅光。
    守山的淬體境狐妖猛地竄出，尖牙外露，利爪在青石上抓出三道白痕，警惕地瞪著對方臉上的豬臉麵具：
    “站住！你是誰？”
    黑袍人微微躬身，雙手高舉，聲音裏帶著刻意壓低的諂媚：“妖神使者，求見山主，有要事相商，煩請通報。”
    那狐妖正欲發怒，旁邊忽然轉出個聚氣境的同伴，一身火紅皮毛在夜色裏格外紮眼。
    他揮了揮爪子，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你下去。”
    轉而對黑袍人抬了抬下巴，“跟我來。”
    說罷轉身便走，蓬鬆的狐尾在身後掃來掃去。
    豬臉使者嘿嘿一笑，提步跟上，黑袍拖在地上，發出“沙沙”的輕響。
    雲狐宮大殿內，血腥味混著煙霧氣撲麵而來。
    豬臉使者踏步而入時，正撞見一場令人毛骨悚然的盛宴：
    胡燁的妖軀赫然展露，一丈高的身形端坐於上首，銀白的狐毛在燭火下泛著冷光。
    他瞥了眼進來的黑袍人，眼皮都沒抬一下，隻是伸出三尺長的狐爪，指甲泛著幽藍的光澤。
    殿中長案上，躺著位不著寸縷的少女，雙眼圓睜，瞳孔裏寫滿了凝固的恐懼。
    無形的禁製讓她發不出半點聲音，胸口劇烈起伏著，肌膚因血液加速奔湧而泛出不正常的潮紅。
    胡燁的利爪輕輕劃過她的胸膛，“嗤啦”一聲，扯出裏麵還在跳動的心肝兒，還在掌心微微跳動。
    他張口便吞，把滋著血的心肝兒放入口中，吃得齒縫流紅。
    猩紅的血珠順著嘴角往下淌，滴在雪白的狐毛上，觸目驚心。
    一臉享受的吃完，他將還在顫抖卻沒了聲息的少女丟了下去。
    一群半大的小狐狸立刻“嗷嗷”叫著撲上去，撕咬聲與骨頭碎裂聲混雜在一起。
    少頃，隻剩下一灘血漬。
    胡燁看著子孫們搶食的模樣，狐臉咧到耳根，露出尖利的獠牙。
    自己的子孫吃得開心，這其樂融融的場麵讓胡燁也一臉幸福。
    可轉瞬又想起萬寶縣街頭被砍殺的子孫，眼底的血紅驟然翻湧，像淬了毒的冰。
    他這才抬眼，豎瞳死死盯住黑袍人：“你們豬堂主派你來做什麽？”
    妖神教外圍十二堂各對應十二生肖，東林郡這塊地麵，正是其【亥豬堂】的地盤。
    豬臉使者慌忙躬身，麵具下的聲音透著諂媚：“聽聞山主近來心煩，堂主特意派小的來為您分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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