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暗潮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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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辭端坐於桌前,神色平靜無波,仿佛隻是在靜候一位尋常訪客。袖中的玄璃收斂了所有氣息,如同一團溫暖的死物。院門被推開,伴隨著一陣略顯刻意的環佩輕響,穿著一身水紅色繡纏枝芙蓉錦緞襖裙的沈玉嬌,在一名貼身丫鬟的簇擁下,款步走了進來。
幾日不見,沈玉嬌似乎消瘦了些許,眉眼間的刻薄被一層精心修飾過的憂慮所覆蓋,隻是那眼底深處藏不住的審視與嫉恨,如同水下的暗礁,終究無法完全掩去。
她一進門,目光便如同探照燈般快速掃過整個房間。當看到屋內雖依舊簡陋,卻已窗明幾淨,炭火溫暖,桌上甚至還擺放著未曾動用的點心和時令水果時,她塗著丹蔻的指甲不自覺地掐入了掌心。
這賤人,日子竟當真過得舒坦起來了!
“二妹妹今日怎麽得空到我這兒來了?”沈清辭率先開口,語氣平淡,既無熱情,也無畏懼,仿佛對方隻是個不相幹的陌生人。
沈玉嬌壓下心頭的火氣,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在沈清辭對麵的凳子坐下,那凳子尚且完好,是昨日新送來的。她示意丫鬟將手中提著的一個小巧食盒放在桌上。
“聽聞前幾日姐姐院裏遭了賊,受了驚嚇,妹妹心中甚是掛念。”沈玉嬌的聲音刻意放得柔和,帶著關切,“特地讓廚房燉了盅壓驚安神的燕窩粥,給姐姐送來。姐姐受苦了。”
她示意丫鬟打開食盒,裏麵果然是一盅熱氣騰騰、晶瑩剔透的冰糖燕窩。
黃鼠狼給雞拜年。沈清辭心中冷笑,麵上卻不動聲色:“有勞二妹妹費心。不過是些小毛賊,不足掛齒。倒是妹妹,臉色似乎不大好,可是近日沒有休息妥當?”
她反將一軍,點出沈玉嬌的憔悴。
沈玉嬌臉上的笑容僵了僵,隨即用繡帕掩了掩嘴角,歎道:“還不是擔心姐姐嘛。那賊人來得蹊蹺,母親雖加強了府中戒備,可我這心裏,總是七上八下的。姐姐,那晚……你可看清那賊人的模樣了?他到底想找什麽?”
終於切入正題了。
沈清辭端起手邊微涼的茶水,輕輕呷了一口,目光透過氤氳的水汽,落在沈玉嬌那張寫滿“好奇”的臉上。
“天色太黑,未曾看清。”她放下茶杯,語氣隨意,“至於找什麽……我一個被棄置在此的廢人,屋裏能有什麽值得賊人惦記的?許是摸錯了門路,或者,是某些人派來,想確認我是不是真的已經悄無聲息地死掉了吧。”
她的話輕飄飄的,卻像一根針,精準地刺中了沈玉嬌的心虛之處。
沈玉嬌臉色微變,強笑道:“姐姐說的哪裏話?府中誰不盼著姐姐安好?定是外頭的不長眼的東西混了進來。姐姐日後還需更加小心才是,畢竟……”她頓了頓,目光意有所指地掃過沈清辭左臉的腫塊,“姐姐容貌有損,若是再出什麽意外,隻怕……唉。”
她又開始用容貌攻擊,試圖激怒沈清辭,擾亂她的心神。
若是原來的沈清辭,隻怕早已被這話刺得淚流滿麵,自卑難堪。
然而,如今的沈清辭隻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平靜得讓沈玉嬌感覺自己像個小醜。
“皮囊而已,何足掛齒。”沈清辭語氣淡漠,“倒是二妹妹,與其操心我的容貌,不如多花些心思在自身的修養上。須知,以色侍人,色衰而愛弛。唯有內在的品性與能力,方能長久。”
“你!”沈玉嬌被這番不軟不硬的話堵得胸口發悶,臉上那偽裝的擔憂幾乎維持不住。這廢物,何時變得如此牙尖嘴利了?!
她深吸一口氣,決定不再繞彎子,直接拋出今日來的另一個目的,也是母親交代的試探。
“姐姐教訓的是。”沈玉嬌扯了扯嘴角,轉移了話題,“說起來,再過半月,便是宮中德妃娘娘舉辦的賞梅宴了。京中三品以上官員的家眷都在受邀之列,我們府上自然也收到了帖子。母親的意思,是想讓妹妹我代表府中前去赴宴。”
她說著,仔細觀察著沈清辭的反應。往年這種露臉的機會,絕無沈清辭的份,甚至無人會告知她。如今提起,無非是想看看她是否會因此失落、不甘,或者……提出非分要求。
沈清辭聞言,眼中連一絲波瀾都未曾泛起。宮宴?賞梅?於她而言,遠不如手邊這一杯粗茶和袖中溫暖的玄璃來得實在。
“哦?那便預祝二妹妹在宴會上大放異彩了。”她語氣毫無起伏,仿佛在談論今日的天氣。
沈玉嬌準備好的、用來奚落或敲打的話,全都噎在了喉嚨裏。她就像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無處著力,反而憋得自己難受。這沈清辭,怎麽油鹽不進?!
她不甘心,又故作神秘地壓低聲音道:“姐姐可知,此次賞梅宴,或許還有一重深意?聽聞幾位適齡的皇子王爺也會出席,德妃娘娘似乎有意借此機會……為幾位殿下相看呢。”
她緊緊盯著沈清辭,試圖從她臉上找到哪怕一絲一毫的羨慕、嫉妒或者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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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沈清辭隻是微微挑眉,唇角甚至勾起一抹極淡的、帶著諷刺的弧度:“是嗎?那與我有何幹係?”
她摸了摸自己左臉的腫塊,意思不言而喻——她這副尊容,與皇子王妃之位,簡直是雲泥之別,癡心妄想都嫌離譜。
沈玉嬌再次語塞。她發現,自己所有的攻擊和試探,在眼前這個仿佛脫胎換骨的沈清辭麵前,都顯得如此蒼白無力。對方就像一口深不見底的古井,你扔下再大的石頭,也激不起半點浪花。
這種無法掌控、無法理解的感覺,讓她心底莫名地升起一股寒意。
又尬聊了幾句無關痛癢的話,沈玉嬌實在坐不住了。那盅燕窩粥,沈清辭自始至終碰都未碰。她感覺自己再待下去,隻會自取其辱。
“姐姐好好休息,妹妹就不打擾了。”沈玉嬌站起身,幾乎是落荒而逃,連那食盒都忘了帶走。
看著沈玉嬌有些倉促的背影消失在院門外,沈清辭臉上的平靜才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思。
賞梅宴?皇子選妃?
柳氏突然讓沈玉嬌來告訴她這個消息,絕不僅僅是炫耀或試探那麽簡單。是想提醒她安分守己,認清自己的位置?還是……這其中,有什麽她尚未察覺的算計?
她想起玄璃方才畫的徽記和指向皇城的手勢。鬥篷人,皇室,賞梅宴……這幾者之間,是否存在著某種聯係?
柳氏母女,以及那個神秘的鬥篷人,似乎都在圍繞著某個她尚不清楚的核心在行動。
她起身,走到窗邊,望著院外那四個如同門神般的婆子。暫時的安寧之下,是愈發洶湧的暗潮。
袖中的玄璃動了動,探出小腦袋,蹭了蹭她的手腕,黑亮的眼睛裏映著她凝重的麵容。
沈清辭輕輕撫摸著它柔軟的皮毛,低聲道:“看來,有人不想讓我們太清靜啊。這潭水,是越來越渾了。”
她需要更多的信息,需要弄清楚柳氏接下來的打算,也需要……盡快提升自己的實力。無論是身體的,還是勢力的。
目光落在桌上那幾本厚重的賬冊上,一個念頭逐漸清晰。
或許,是時候讓這本“利器”,發揮它真正的作用了。不是用來威脅,而是用來……交易?或者,借刀殺人?
夜色再次降臨,沈清辭沒有如往常般立刻休息或修煉。她鋪開一張粗糙的草紙,用燒黑的樹枝作筆,開始在上麵寫寫畫畫。她在梳理賬冊中記錄的那些人名、關係、以及可疑的資金流向。
她要從中,找到一個合適的,或許能與柳氏抗衡,或者至少能讓她利用的……“合作夥伴”。
窗外,寒風呼嘯,卷起枯枝上的殘雪。
一股更大的風暴,似乎在遙遠的朝堂,亦或是近在咫尺的深宅,悄然醞釀。而處於風暴眼的沈清辭,眼神卻愈發銳利和堅定。
她倒要看看,這盤棋,最終會走向何方。而她,絕不會再做任人擺布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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