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該來的總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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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墨歸來已有半月,日子仿佛又回到了從前那般平靜溫馨。
他絕口不提在京中遭遇的種種,每日隻是細心照料著方圓,眉宇間的陰霾卻未曾真正散去。
這日,他正陪著方圓在院中曬太陽,為她讀些閑散遊記,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打破了陳家村的寧靜。
一名身著勁裝、腰佩令牌的侍衛滾鞍下馬,單膝跪地,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緊迫:“公子,八百裏加急!陛下急召,命您即刻返京,有要事相商!”
蕭墨的心猛地一沉,握著書卷的手下意識收緊。
他抬眼,正對上聞聲從灶間出來的梁潔擔憂的目光。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他溫柔地扶方圓起身,將她交托給母親,低聲道:“娘,照顧好方圓,我快去快回。”
“墨兒……”梁潔欲言又止,眼中是化不開的憂慮。
“放心。”蕭墨拍了拍母親的手,又深深看了方圓一眼,那目光複雜,包含了太多無法言說的情緒,有不舍,有決絕,更有深深的歉疚。
他不再多言,轉身利落上馬,隨著侍衛絕塵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村口塵土飛揚的小路盡頭。
方圓撫著已然明顯隆起的小腹,倚在門邊,望著他消失的方向,心頭莫名被一股巨大的不安籠罩。
那侍衛腰間的令牌,她隱約認得,是唯有皇宮禁衛才能佩戴的樣式。
與此同時,京城的吏部尚書府邸,錦繡閨閣內。
一隻上好的官窯瓷盞被狠狠摜在地上,碎片四濺,如同楊美菱此刻支離破碎的理智和體麵。
她手中緊緊攥著一封密信,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嬌豔的麵容因極致的憤怒和嫉妒而扭曲。
“好,好一個蕭墨!好一個鶼鰈情深!”她聲音尖利,帶著徹骨的寒意,“我當他為何一再推諉婚期,原來竟是在那窮鄉僻壤,與一個卑賤的村婦珠胎暗結!他是皇子,可惜是個不得寵的,皇上為了他能得罪我們尚書府?”
她麵前跪著的黑衣人影紋絲不動,隻沉聲匯報:“小姐,探子查明,那村婦名喚方圓,已有近六個月身孕。四皇子……對她極為珍視。”
“珍視?”楊美菱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笑聲卻冰冷如刀,“一個來路不明的野種,也配得上他的珍視?蕭墨是我的!注定是我的夫君!誰也別想把他從我身邊奪走!既然他如此看重那個孽種……”
她眼中掠過一絲狠毒至極的厲色,緩緩坐直身體,語氣平靜得令人毛骨悚然:“影煞,你親自帶人去一趟。那個叫方圓的女人,我不想再看到她活在這世上。但是……”她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她肚子裏的孩子,給我完好無損地帶回來。去母留子,懂嗎?我要讓蕭墨知道,背叛我,需要付出怎樣的代價!也要讓那個賤種知道,誰才是他真正的‘母親’!”
“是!”名為影煞的黑衣人領命,身形如鬼魅般悄無聲息地退下。
楊美菱走到窗邊,望著皇宮的方向,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蕭墨,你雖是皇子,但我父親乃朝中棟梁,門生故舊遍布朝野。陛下若強行悔婚,豈非寒了滿朝重臣之心?這江山,可不是他一人說了就算的!你終究,逃不出我的掌心!”
陳家村這邊,蕭墨離去後的第三日,黃昏。
天色陰沉,烏雲低垂,空氣中彌漫著山雨欲來的沉悶。
梁潔心中那股不安越來越強烈,她早早關了院門,又仔細檢查了門閂。
“娘,您怎麽了?”方圓看出婆婆的緊張,輕聲問道。
“沒什麽,就是覺得這天色不好,怕是要下大雨了。”梁潔勉強笑了笑,扶著方圓坐下,“你身子重,早些歇息,今晚我守夜。”
夜深人靜,隻有遠處偶爾傳來幾聲犬吠。
梁潔坐在外間,就著一盞昏黃的油燈做著針線,耳朵卻時刻警惕著外麵的動靜。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心慌意亂,仿佛有什麽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
子時剛過,一陣極輕微的、幾乎難以察覺的衣袂破風聲從院牆外傳來。
梁潔渾身一凜,猛地吹熄了油燈,屋內瞬間陷入一片黑暗。
她悄無聲息地挪到窗邊,透過縫隙向外望去,隻見幾道模糊的黑影,如同暗夜中捕食的獵豹,輕盈地翻過院牆,落地無聲,徑直朝著她和方圓的臥房潛行而來!
果然來了!
梁潔心頭巨震,來不及細想,她迅速退回內室,搖醒剛剛睡著的方圓,壓低聲音急促道:“圓兒,快醒醒!有壞人來了!跟我從後門走!”
趙大鳳睡得跟死豬一樣,也被梁潔給稀裏糊塗的拉著走了。
方圓瞬間驚醒,在黑暗中感受到婆婆緊繃的恐懼,她不敢多問,連忙跟著梁潔,躡手躡腳地打開通往柴房的後門。
就在她們剛剛溜出後門,潛入屋後茂密的竹林時,前門傳來了極其細微的撬動門閂的聲音。
“快走!”梁潔拉著方圓,深一腳淺一腳地在黑暗中狂奔。
她熟悉這片山林,知道哪裏可以藏身。然而,她們沒跑出多遠,身後就傳來了冰冷的喝聲:“在那裏!追!”
影煞帶著兩名手下,如同附骨之疽,緊追不舍。
冰冷的殺意如同實質,刺得人脊背發寒。
“娘!您快走!別管我!”方圓喘著氣,感覺小腹傳來一陣不適,她知道這樣跑下去,兩人都逃不掉。
“胡說!我怎麽可能丟下你!”梁潔死死攥著她的手,拚命向前拉扯。然而,年齡和體力的差距讓她很快慢了下來。
眼看追兵越來越近,前方出現了一處陡坡。
梁潔心一橫,用力將方圓往坡下一推:“圓兒,躲起來!無論聽到什麽,都不要出來!”
“娘!”方圓驚呼一聲,滾下陡坡,落入茂密的灌木叢中。
幾乎在同時,影煞三人已追至眼前,將孤身一人的梁潔團團圍住。
“說,那個女人在哪裏?”影煞的聲音沒有絲毫溫度,長劍在微弱的月光下泛著幽光。
梁潔挺直了脊背,臉上毫無懼色:“你們休想找到她!我兒子是蕭墨,你們敢動我們,他絕不會放過你們!”
“蕭墨?”影煞冷笑一聲,“敢說這話,你就是找死!”
劍光一閃,直刺梁潔胸口!
“住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