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血契鎖魂棋路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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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機聽筒裏的哭腔像根針,狠狠紮進程七晚的心髒,她幾乎是踉蹌著扶住身後的書架,才沒讓自己摔下去。
    “阿芷!你慢點說!敖月被誰抓走了?”程七晚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手腕上的魔紋像是感應到她的情緒波動,又開始隱隱發燙。
    沈墨塵立刻湊到手機旁邊,眉頭緊鎖,凝神細聽。
    電話那頭的風聲越來越大,阿芷的聲音斷斷續續,帶著哭腔:“是……是那個白衣人!就是你說的,巷口那個!他帶著好多白棋衛……我和敖月根本打不過……敖月為了掩護我跑,被他們抓住了……七晚,怎麽辦啊……”
    “你現在在哪?安全嗎?”沈墨塵沉聲追問,聲音裏帶著不容置疑的冷靜。
    “我……我在棋韻鎮後山的破廟裏,他們沒找到我。”阿芷的聲音裏滿是恐懼,“那個白衣人說……說要拿敖月去獻祭,激活潭底的魔氣節點……還說……還說讓你和程七晚……拿東西去換……”
    “換什麽?”程七晚急切地追問。
    “不知道……他沒說……隻說,明天子時,在潭底的棋盤陣等你們……要是不來,敖月就沒命了……”阿芷的哭聲越來越大,“七晚,我好怕……”
    程七晚咬著唇,眼淚不受控製地往下掉,砸在握著手機的手背上,冰涼刺骨。
    “別怕,阿芷。”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你待在破廟裏,千萬別出來,我們現在就過去找你。記住,無論聽到什麽動靜,都不要應聲。”
    “嗯……”阿芷哽咽著應下,電話那頭的風聲更急了,隱約還能聽到遠處傳來的腳步聲,阿芷嚇得驚呼一聲,匆匆說了句“我掛了”,就切斷了電話。
    手機屏幕暗下去的瞬間,程七晚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失聲痛哭。
    敖月是為了掩護阿芷才被抓走的,要是因為這個出了什麽事,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沈墨塵蹲下身,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動作溫柔,眼神卻冷得像冰。
    “哭解決不了問題。”他的聲音低沉,“現在最重要的,是想辦法救敖月。”
    程七晚抬起頭,淚眼朦朧地看著他:“怎麽救?那個白衣人那麽厲害,還有那麽多白棋衛,我們根本不是對手。”
    “硬拚肯定不行。”沈墨塵的目光落在她手腕的魔紋上,眉頭皺得更緊,“白棋衛抓敖月,不是為了殺她,是為了引我們去潭底。他們的目標,從來都是你。”
    “我?”程七晚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是因為這個魔紋?”
    沈墨塵點頭,指尖輕輕拂過那道黑色紋路,觸感冰涼,帶著一股陰邪的氣息。
    “這魔紋,是血契的引子。”他沉聲道,“白棋衛背後的弈者,是想通過你的血,來完成魔紋的血契,徹底激活魔氣節點。敖月,隻是他們的誘餌。”
    程七晚的心沉到了穀底。
    原來從一開始,她就是那個最關鍵的棋子。
    “那我們……不去?”程七晚的聲音帶著一絲猶豫,可話剛說出口,就狠狠掐了自己一把,“不行!敖月不能死!就算是陷阱,我也要去!”
    沈墨塵看著她泛紅的眼眶,眼底的冰冷褪去幾分,多了一絲暖意。
    “我沒說不去。”他伸手,替她擦掉臉上的眼淚,“但我們不能空手去。”
    他站起身,走到書桌前,撿起地上散落的古籍,翻找起來。
    “陳教授的手稿裏,一定有關於棋局劫點和血契的記載。”沈墨塵的手指拂過泛黃的紙頁,目光銳利,“隻要找到破解血契的方法,我們就能既救回敖月,又阻止他們激活魔氣節點。”
    程七晚也連忙站起身,擦幹眼淚,蹲在地上幫著翻找。
    辦公室裏一片狼藉,散落的古籍和手稿堆了一地,兩人耐心地翻找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教學樓外的天色越來越暗,月光透過窗戶照進來,落在滿地的紙頁上,泛著冷白的光。
    程七晚的胳膊還在疼,傷口的血已經止住了,但魔紋帶來的刺痛卻越來越明顯,像是有無數根細針在紮著她的皮膚。
    “找到了!”
    沈墨塵突然低喝一聲,程七晚連忙湊過去。
    那是一本破舊的線裝古籍,封皮已經脫落,紙頁泛黃得厲害,上麵用毛筆寫著《弈神錄》三個大字。
    沈墨塵快速翻著書頁,最後停在了一頁畫著棋局的紙頁上。
    紙上畫著一個黑白交錯的棋盤,棋盤中央的劫點被標注得格外醒目,旁邊寫著密密麻麻的小字。
    程七晚湊過去,仔細看著那些字跡。
    “血契鎖魂,以弈者後裔之血為引,以棋局關鍵之人之魂為鎖,方可激活魔氣劫點……破解之法,需以玄淵神紋為引,以弈者之心為媒,破棋路,斷血契……”
    程七晚的目光落在“弈者之心”四個字上,疑惑地看向沈墨塵:“弈者之心是什麽?”
    沈墨塵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眼神複雜:“弈者之心,不是物,是情。是對棋局的敬畏,對蒼生的憐憫,是弈者最純粹的本心。”
    他頓了頓,繼續道:“阿芷是弈者後裔,她的血能引動劫點,而她的本心,就是破解血契的關鍵。”
    程七晚恍然大悟,可隨即又皺起眉:“那玄淵神紋呢?你身上的玉佩?”
    “是。”沈墨塵抬手,摸了摸腰間的玉佩,玉佩泛著溫潤的光,“這玉佩是玄淵上神的信物,上麵的神紋,是克製魔氣的關鍵。”
    他合上古籍,目光堅定:“現在,我們去棋韻鎮,找阿芷。”
    程七晚點頭,剛要起身,手腕上的魔紋突然劇烈地蠕動起來,疼得她倒抽一口涼氣,眼前陣陣發黑。
    “七晚!”沈墨塵連忙扶住她,指尖的靈力源源不斷地注入她的體內。
    這一次,靈力注入的瞬間,魔紋竟然發出了一陣刺眼的黑光,一股陰邪的力量順著沈墨塵的指尖,反衝了回去。
    沈墨塵悶哼一聲,臉色一白,後退了兩步。
    “這魔紋……在吸收靈力。”沈墨塵的聲音帶著一絲凝重,“它在不斷變強,再拖下去,恐怕會徹底侵蝕你的身體。”
    程七晚咬著牙,死死攥住拳頭,指甲嵌進掌心,傳來一陣刺痛。
    “不能再等了。”她抬起頭,眼神裏帶著決絕,“我們現在就去棋韻鎮!”
    沈墨塵看著她堅定的眼神,點了點頭。
    他再次掏出那枚神紋棋子,往空中一拋。
    金色的光芒瞬間亮起,在兩人麵前撕開一道裂縫,裂縫那頭,是棋韻鎮後山的方向,月光皎潔,山林寂靜。
    “抓緊我。”沈墨塵攥住程七晚的手腕,小心翼翼地避開那道魔紋。
    程七晚點了點頭,緊緊握住他的手。
    兩人縱身躍入裂縫,光影交錯間,耳邊的風聲呼嘯而過。
    再次落地時,兩人已經站在棋韻鎮後山的山腳下。
    夜色深沉,山林裏靜悄悄的,隻有蟲鳴和風聲,遠處的破廟隱隱透出一點微弱的光。
    沈墨塵拉著程七晚,小心翼翼地朝著破廟的方向走去。
    山路崎嶇,布滿了碎石和荊棘,程七晚的胳膊還在疼,走得有些踉蹌,沈墨塵一直緊緊牽著她的手,腳步放得很輕。
    走到破廟門口,沈墨塵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輕輕推開虛掩的廟門。
    廟裏的光線很暗,隻有一盞油燈在閃爍,阿芷蜷縮在神龕後麵,懷裏抱著那枚神紋棋子,睡得很不安穩,眼角還掛著淚痕。
    聽到動靜,阿芷猛地驚醒,手裏的棋子差點掉在地上。
    “誰?”她警惕地問道,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是我們。”程七晚輕聲說。
    阿芷看清兩人的臉,眼淚瞬間湧了出來,撲過來抱住程七晚:“七晚……沈大哥……你們來了……”
    程七晚拍著她的後背,輕聲安慰:“別怕,我們來了。”
    沈墨塵走到廟門口,警惕地觀察著四周的動靜,確認沒有白棋衛的蹤跡後,才鬆了口氣。
    “敖月被抓走多久了?”沈墨塵問道。
    阿芷抽泣著搖頭:“沒多久……大概一個時辰前……那個白衣人帶著白棋衛突然闖進來,敖月讓我躲起來,她自己引開了他們……然後就被抓走了……”
    程七晚的心揪成一團,敖月被抓走這麽久,不知道有沒有受苦。
    “那個白衣人,有沒有說別的?”沈墨塵追問。
    阿芷想了想,點頭道:“他說……潭底的棋盤陣,是天界棋局的投影,隻要激活了魔氣節點,凡間就會變成魔域……還說……玄淵上神的傳人,也擋不住……”
    沈墨塵的眼神一沉:“他倒是狂妄。”
    他走到神龕前,從懷裏掏出那本《弈神錄》,翻到那頁記載著破解之法的紙頁,遞給阿芷:“你看看這個。”
    阿芷接過古籍,仔細看了起來,越看,臉色越凝重。
    “弈者之心……”她抬起頭,看著程七晚和沈墨塵,“我知道這是什麽。”
    “是什麽?”程七晚連忙問道。
    “是我爺爺留給我的東西。”阿芷說著,從脖子上摘下一枚玉佩,玉佩是用白玉雕成的棋子形狀,上麵刻著複雜的紋路,“我爺爺說,這是弈者之心,是我們守棋人世代相傳的信物,隻有心懷蒼生的弈者,才能激活它的力量。”
    沈墨塵接過玉佩,仔細看了看,眼神一亮:“沒錯!這就是弈者之心!”
    玉佩上的紋路,和古籍上記載的一模一樣,泛著溫潤的光,帶著一股純淨的氣息。
    “太好了!”程七晚激動地說,“這樣我們就能破解血契了!”
    阿芷卻皺起眉,搖了搖頭:“不行。”
    “為什麽?”程七晚愣住了。
    “激活弈者之心,需要付出代價。”阿芷的聲音低沉,“我爺爺說過,弈者之心,是以心換心,以命換命。激活它的人,會耗盡所有的靈力和心血,輕則修為盡失,重則……當場殞命。”
    這話一出,廟裏的空氣瞬間凝固了。
    程七晚的臉色一白:“這麽嚴重?”
    沈墨塵的眉頭也皺了起來,他看著手裏的玉佩,沉默了。
    阿芷看著兩人,眼神裏帶著決絕:“但我必須這麽做。敖月是為了救我才被抓走的,我不能讓她死。而且,一旦魔氣節點被激活,整個棋韻鎮,甚至整個凡間,都會生靈塗炭。我是守棋人的後代,這是我的責任。”
    她說著,伸手就要去拿沈墨塵手裏的玉佩。
    程七晚連忙拉住她:“不行!阿芷,太危險了!”
    “七晚,我已經決定了。”阿芷看著她,眼神堅定,“明天子時,我們去潭底。我會激活弈者之心,破解血契,你們負責救敖月,阻止那個白衣人。”
    程七晚還想說什麽,卻被沈墨塵攔住了。
    沈墨塵看著阿芷,鄭重地點了點頭:“好。但我們不會讓你一個人承擔。明天,我們一起去。”
    他的眼神裏帶著堅定,程七晚看著他,又看了看阿芷,終於點了點頭。
    夜色越來越深,破廟裏的油燈閃爍著,映著三人的臉。
    程七晚低頭看著手腕上的魔紋,那道黑色紋路越來越清晰,像是一條猙獰的小蛇,盤踞在她的皮膚上。
    她知道,明天子時的潭底,將會是一場生死之戰。
    贏了,就能救回敖月,阻止魔氣節點的激活。
    輸了,就會萬劫不複。
    窗外的月光,透過破舊的窗戶照進來,落在地上,泛著冷白的光。
    棋盤陣的棋局,已經到了生死攸關的時刻。
    而他們,已經沒有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