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章 治鼾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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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敲窗,我蜷在暖閣的軟榻上翻看二哥給的醫書。春杏端來熱牛乳,小聲道:"夫人,三老爺書房還亮著燈呢。"
我捧著碗暖手,忽然聽見隔壁傳來一陣有節奏的"呼——呼——"聲,像極了秋風吹過蘆葦蕩的動靜。
"三哥又睡書房了?"
春杏抿嘴笑:"可能三老爺又看公文睡著了。"
我輕手輕腳走到書房門口,果然看見三哥伏在案幾上,半邊臉壓著公冊,平日裏梳得一絲不苟的發冠歪在一邊,隨著他的呼吸一起一伏。那"呼嚕"聲簡直能把屋頂瓦片震下來。
"三哥?"我小聲喚他,回應我的是一聲更響的呼嚕。
忽然有人從身後捂住我的眼睛,熟悉的藥香飄來:"夜遊呢怡兒?"
"二哥!"我轉身抓住他的衣袖,"你快聽聽!"
二哥望向書房,嘴角微微上揚:"老毛病了,說了又死不承認。"
"三哥這能治嗎?"我拽著二哥從書房門口往書房裏走,"上次五弟說像打雷,把廚房的小貓都嚇跑了。"
二哥任由我拉著,手指輕輕刮了下我的鼻尖:"想讓我治嗎?"
"嗯!"我猛點頭,"四哥說三哥再這樣,就要讓他搬去祠堂睡了。"
二哥低笑出聲,從藥囊裏取出個小瓷瓶:"薄荷油,抹在鼻翼兩側。"說著就要往書房走。
我趕緊扯住他袖子:"等等!要是三哥醒了..."
"怕什麽?"二哥忽然俯身,呼吸拂過我耳尖,"我們又不是做壞事。"
二哥的指尖沾著清涼的藥油,輕輕點在熟睡的三哥鼻翼。
那修長的手指在燭光下像白玉雕的,小心翼翼地在三哥臉上打著圈。
"呼...呼嚕..."三哥的鼾聲忽然斷了,眉頭皺了皺。
我和二哥同時屏住呼吸。
二哥另一隻手不知何時環住了我的肩,把我往他懷裏帶了帶,像是怕我被驚醒的三哥嚇著。
三哥咂了咂嘴,換了個姿勢又睡沉了,這次竟真沒了呼嚕聲。
"二哥你真神了!"我仰頭看二哥,差點撞到他下巴。
二哥扶住我的後腦勺:"小心。"
另一隻手還保持著塗藥的姿勢,"要持續七日才見效。"
"那我每天來塗!"
"怡兒你?"二哥挑眉,"知道穴位在哪嗎?"
我頓時蔫了:"那你來..."
"怡兒要我幫忙嗎?"二哥忽然湊近,鼻尖幾乎貼上我的,"怡兒怎麽謝我呢?"
二哥身上的藥香混著雨後的潮濕氣息,熏得我耳根發燙。
我鬼使神差地踮腳,在他臉頰上飛快地啄了一下。
二哥愣住了,藥油瓶子差點脫手。
我趁機搶過來:"就這樣謝!"
"怡兒..."二哥剛開口,書房外突然傳來四哥的聲音:
"好啊!你們背著我..."
二哥一把將我拉到身後,四哥已經風風火火衝進來,手裏還拎著個鳥籠:"...你們玩夜探書房!"
籠子裏是隻雪白的鸚鵡,正歪頭打量我們。
四哥看看熟睡的三哥,又看看我們,突然壞笑:"難道二哥在給三哥下毒嗎?"
"臭小子,你胡說什麽。"二哥無奈,"給老三治治鼾症,不然實在太吵了。"
四哥眼睛一亮:"真的?快給我也治治!"
"你又沒..."
"我有!"四哥斬釘截鐵,"昨晚還吵醒了自己!"
二哥扶額:"那是你睡前喝多了酒..."
鸚鵡突然撲棱翅膀:"下毒!下毒!"
"噓——"我們三個同時去捂鳥籠,三哥在案幾上動了動,又沉沉睡去。
四哥把鳥籠塞給我:"送你了。"轉頭拽二哥袖子,"好二哥,給我也抹點神油..."
"是薄荷油。"二哥被他纏得沒法,隻好往他鼻下抹了點。
四哥立刻打了個驚天動地的噴嚏,把剛安靜下來的鸚鵡嚇得直撲騰。
我手忙腳亂去捂鳥籠,二哥來扶我,四哥又打了個噴嚏——
"你們吵什麽?"三哥冷冰冰的聲音突然響起。
我們三個僵在原地。
三哥不知何時醒了,正慢條斯理地整理衣冠,眼神在我們之間掃視:"夜半私會 而且還跑來我的書房找刺激?"
"我們來治某人的打呼!"四哥脫口而出。
三哥的臉瞬間黑了:"誰打呼?"
"你。"二哥淡定地收起藥瓶,"聲如雷鳴。"
"胡說!"三哥耳尖泛紅,"我從不..."
鸚鵡突然字正腔圓地學起來:"呼——呼——"
我憋笑憋得肚子疼,二哥悄悄捏了捏我的手心。
三哥的臉色精彩極了,四哥還在不知死活地添油加醋:"三哥你是不知道,上次你那呼嚕..."
"老四。"三哥慢慢站起身,"南郊的賬本..."
四哥臉色大變:"額額,,我突然想起有急事!"一溜煙跑了。
鸚鵡歪著頭:"下毒!呼嚕!"
三哥伸手要抓,我趕緊把鳥籠藏到身後:"三哥別氣,二哥真是來治病的..."
"是嗎?"三哥眯起眼,"那藥油呢?"
二哥從容遞過瓷瓶:"每日睡前塗。"
三哥接過聞了聞,突然看向我:"怡兒臉怎麽這麽紅?"
"啊?我..."我慌忙去摸臉,卻忘了手裏還提著鳥籠。
鸚鵡趁機飛出來,落在三哥發冠上,響亮地叫了聲:"夫人萬福安康!夫人美若天仙!"
這下連三哥都繃不住笑了。
二哥趁機把我往門外帶:"夜深了,都歇著吧。"
走廊上,二哥突然把我按在柱邊:"怡兒剛剛偷親我的事..."
"我錯了!"
"錯哪了?"二哥俯身逼近,藥香鋪天蓋地。
"不該...不該偷襲..."
二哥低笑,忽然在我唇上輕啄一下:"這才叫偷襲。"
我呆若木雞,二哥已經施施然走遠,月白的衣袂飄啊飄,真像個下凡的仙人。
"怡兒?"三哥的聲音從書房傳來,"快來把這隻蠢鳥弄走。"
我機械地往回走,發頂突然被什麽東西輕輕砸中——是二哥丟過來的小藥囊,裏頭裝著夠用七天的薄荷油。
鸚鵡在三哥頭頂撲騰:"呼嚕!下毒!"
次日清晨——
飯廳裏,五弟圍著鸚鵡打轉:"姐姐!它會背詩嗎?"
四哥頂著兩個黑眼圈進來:"它隻會學三哥打呼..."
三哥一記眼刀甩來,四哥立刻改口:"...學得一點都不像!"
大哥拎著食盒進來,看看鸚鵡又看看我們:"這鳥哪來的?"
"四哥送的。"我接過食盒,裏麵是熱騰騰的蟹黃包。
二哥姍姍來遲,衣領上還沾著晨露。
三哥突然道:"二哥,昨夜..."
"藥效如何?"二哥坦然坐下,"還打呼嗎?"
三哥的耳根又紅了:"本來我就不..."
"打!"四哥和五弟異口同聲。
鸚鵡撲到三哥肩上:"呼——呼——"
大哥挑眉:"老三不然你治治你的鼾症?"
我趕緊把薄荷油推過去:"二哥特製的!"
三哥在桌下掐了下我的大腿,我吃痛了一下,轉頭就正撞上二哥含笑的眼。
他借著遞菜的姿勢,手指在我掌心輕輕一勾,癢得我差點打翻碗。
四哥突然湊過來:"怡兒,你耳朵怎麽紅呢..."
"吃飯!"三哥一筷子敲在他碗沿。
鸚鵡學舌:"吃飯!呼嚕!"
晨光透過窗欞,灑在一桌笑鬧的人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