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星辰丹田裏那場“餓死鬼”與“硬菜”的拉鋸戰，進行得如火如荼，其激烈程度絲毫不亞於外麵那片死寂的沙海。
    意識沉在丹田混沌空間，顧星辰感覺自己像個在垃圾場裏翻箱倒櫃、試圖給家裏嗷嗷待哺的吞金獸找點零嘴兒糊口的窮鬼老爹。
    “左邊！左邊那塊！對，就那個看起來像被啃過的門板一樣的金屬片！吸它！吸它丫的！”顧星辰的意識在咆哮，精準引導著混沌星核探出的那根無形的、饑渴的“吸管”。
    嗤嗤嗤…
    背靠的那塊巨大的、布滿蝕孔和扭曲紋路的金屬殘骸，接觸顧星辰身體的部分，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灰敗、失去光澤。一絲絲暗沉鐵灰色、帶著微弱蠻荒氣息的金屬本源精華，如同被強力抽油煙機吸走的油星子，艱難地、涓滴地流入顧星辰的丹田。
    這點鐵灰色的“油星子”一進來，混沌星核那黯淡的光暈就極其微弱地跳動一下，如同餓得眼冒金星時看到一粒芝麻，聊勝於無，但總比沒有強。更重要的是，每當這點蠻荒氣息的能量流入，周圍那些狂暴衝突、散發著審判、毀滅、禁錮意韻的暗金、赤紅、淡銀能量光點，就會出現極其短暫的凝滯。
    “好機會！就是現在！小的們，給我上！圍住它！磨它！吃了它！”顧星辰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機會，如同一個蹩腳的包工頭，指揮著丹田內那些稀薄得可憐的混沌氣流，趁著審判法則能量“卡殼”的瞬間，一擁而上，艱難地包裹住一小團最外圍的暗金光點。
    混沌氣流灰蒙蒙的，原始、粗糙，帶著一種“我管你是什麽高級貨，進了我的地盤就得按我的規矩來碾碎”的蠻橫勁兒，開始對著那團暗金光點瘋狂地摩擦、擠壓、分解。
    滋啦…滋啦…
    意識中仿佛響起用砂紙打磨鈦合金的刺耳噪音，每一次摩擦都伴隨著靈魂撕裂般的劇痛。顧星辰疼得齜牙咧嘴，混沌漩渦般的眼眸緊閉著，眼皮下的眼球卻在瘋狂跳動，額頭上冷汗混著血汙往下淌。
    “媽的…這哪是消化…這分明是自虐…”顧星辰在心裏瘋狂吐槽，但感受到每分解掉一絲絲比頭發絲還細的暗金審判法則，混沌星核的旋轉就順暢一絲，那股源自靈魂深處的恐怖饑餓感就緩解一絲，他又咬著牙硬頂上去，“餓死鬼！你他娘的倒是給點力啊！老子在外麵給你當牛做馬找吃的，你在裏麵當大爺？加把勁碾啊！”
    混沌星核似乎聽懂了他的抱怨，黯淡的光芒猛地掙紮著亮了一下，旋轉速度陡然加快了一絲，釋放出的碾磨意韻更加強橫！那團被包裹的暗金光點，在內外夾擊下，終於被硬生生磨掉了一個肉眼幾乎不可見的尖角！
    轟！
    一股微弱但精純無比的能量瞬間釋放出來！不同於吞噬殘骸得來的駁雜本源，這股能量帶著一種純粹、冰冷、高高在上的秩序感，雖然量少得可憐，但位格極高！如同給餓暈的人灌了一小滴濃縮人參精華！
    混沌星核貪婪地一口吞下！
    嗡！
    這一次，星核的光芒不再是微弱的跳動，而是實實在在地明亮了一絲絲！雖然依舊黯淡，但原本死氣沉沉的灰黑色中，透出了一點混沌初開般的深邃原色！連帶著整個破敗的微塵界空間，那些蛛網般的裂痕邊緣，似乎都泛起了一絲極其微弱的修複光暈！
    “成了！”顧星辰心頭狂喜，如同在沙漠裏跋涉了三天三夜終於舔到一滴露水，“媽的，這硬菜雖然硌牙，但營養是真足啊！再來！小的們，給老子繼續圍獵！目標，下一個暗金光點！”
    就在顧星辰沉浸在與體內“硬菜”鬥智鬥勇的艱苦卓絕鬥爭中時，陸青璿正守在一旁，憂心忡忡地看著他，又時不時緊張地瞥向半埋在沙中的石蠻，以及更遠處那片死寂而危機四伏的沉骸之地。
    石蠻巨大的岩石頭顱露在沙外，胸膛的起伏極其微弱，但覆蓋在他身上的暗銀色沙粒，依舊在持續地散發著極其微弱的土黃、暗金和混沌灰芒光暈。這些光暈如同有生命的溪流，源源不斷地滲入他焦黑恐怖的傷口和岩石軀體的裂縫中。傷口邊緣熔融琉璃狀的岩石，在光暈的浸潤下，正以蝸牛爬行般的速度，極其緩慢地自我彌合著。那微弱卻持續的生命氣息，像風中殘燭，雖然搖曳，卻頑強地沒有熄滅。
    “有效…真的有效…”陸青璿低聲呢喃，緊握的雙手因為用力而指節發白。她不敢有絲毫放鬆，紫華燃心燈懸浮在身前，燈焰雖然依舊微弱，卻比之前穩定了許多，溫潤的紫光籠罩著她和顧星辰，警惕地感知著周圍任何一絲異常的空間波動。
    她的目光，又一次不由自主地飄向了那塊黝黑的【遁天引】巨石。剛才觸碰時腦海中閃現的那座冰封的、孤懸於星雲之上的紫華仙宮，如同烙印般清晰，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冰冷和…難以言喻的召喚感。
    “紫華仙宮…它在哪裏？為何會被冰封？玄微前輩留下這塊石頭…指引我們來歸墟…”陸青璿秀眉緊蹙，思緒紛亂，“那仙宮…與我的燈…和我…又有什麽關係？”她下意識地撫摸著眉心那點依舊黯淡的深紫色光華，試圖從中找到答案，卻隻感到一片沉寂和靈魂深處隱隱的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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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她心神不寧之際，異變陡生！
    嗡…嗡嗡嗡…
    腳下冰冷的暗銀色沙地，毫無征兆地開始劇烈震動起來！並非那種均勻的地震，而是像有無數隻巨大的土撥鼠在地下瘋狂打洞，震源來自四麵八方，毫無規律可言！沙粒如同沸騰的水銀，瘋狂地跳躍、滾動，發出密集而令人心慌的簌簌聲！
    “怎麽回事？！”陸青璿臉色劇變，瞬間將紫華燃心燈的紫光催動到極致，護住自己和盤膝的顧星辰，同時緊張地看向石蠻——覆蓋在他身上的沙層也在劇烈起伏，仿佛隨時要將他掀出來！
    更恐怖的是，遠處那些半掩在沙海中的巨大殘骸陰影，在這突如其來的震動中，發出了令人牙酸的呻吟！斷裂的山峰殘骸上，簌簌落下大塊大塊的、閃爍著金屬光澤的巨石；倒懸的巨塔骨架發出嘎吱嘎吱的扭曲聲，仿佛隨時會徹底崩塌；一艘巨大的、布滿蝕孔的艦船殘骸，船體側麵一塊本就搖搖欲墜的巨大金屬板，轟隆一聲砸落沙海，濺起漫天銀沙！
    整個沉骸之地，仿佛一頭沉睡的太古凶獸，正在被強行驚醒！
    “該死！是法則風暴的前兆？！還是…”陸青璿的心沉到了穀底，這種毫無征兆的劇烈空間震動，在玄微前輩的描述中，正是歸墟最危險的現象之一——空間結構不穩引發的局部塌陷或法則亂流風暴！
    然而，預想中的空間撕裂或者狂暴的能量亂流並未出現。
    震動持續了大約十幾息，如同它來時一樣突兀，又毫無征兆地…停止了。
    沙海恢複了死寂，仿佛剛才的沸騰隻是一場幻夢。
    但陸青璿緊繃的神經並未放鬆，反而更加警惕。因為就在震動停止的瞬間，她敏銳地感知到，在距離他們大約數裏之外，一片由無數扭曲金屬骨架堆積而成、如同巨大獸類殘骸的區域中心，空間產生了一絲極其隱晦、帶著強烈秩序意韻的…波動！
    這波動與歸墟本身混亂無序的氣息格格不入！
    “有東西…進來了！”陸青璿瞳孔驟縮，紫華燃心燈的燈焰猛地一竄！
    數裏之外，金屬骸骨堆的中心。
    空氣中殘留著一絲淡淡的、如同燒焦金屬般的空間灼痕。三個身影，如同從無形的幕布後走出，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冰冷的銀沙之上。
    他們的裝束統一而詭異：覆蓋全身的是一種暗沉近黑的、非金非石的貼身甲胄，甲胄表麵流動著極其微弱、如同電路板紋路般的暗金線條，線條明滅不定，似乎在與周圍混亂的環境艱難對抗。麵部被同樣材質的全覆式頭盔遮擋，隻露出一雙雙冰冷的、沒有任何情感波動的眼眸——瞳孔深處，隱約閃爍著與巡天鑒炮火同源的暗金色澤。
    他們體型精悍，動作間帶著一種機械般的精準和高效，沒有一絲多餘。手中持有的武器也非尋常法寶，而是造型奇特的暗金色棱柱體，一端尖銳，表麵同樣流淌著秩序符文，散發著禁錮與分解的意韻。背後則背負著一個半人高的、閃爍著暗沉金屬光澤的方形匣子，匣子邊緣有細密的能量接口與他們的甲胄相連，不知用途。
    為首一人，頭盔側翼有一道醒目的暗金斜紋。他落地後，冰冷的電子合成音從頭盔內響起，不帶絲毫起伏：“坐標確認，沉骸之地，次級目標區域。空間折躍幹擾指數87，秩序甲胄效能下降至65，維持時間…縮短。執行清道夫協議：掃描生命反應，定位‘罪血’及‘鴻蒙載體’，標記，清除，回收。”
    “指令確認。”另外兩人同時以冰冷的電子音回應。
    哢噠！
    為首者頭盔眼部的位置，暗金色的光芒陡然增強，如同探照燈般掃視而出！這光芒並非普通光線，而是一種高度凝練的秩序神念掃描波，瞬間覆蓋了周圍數百丈的範圍！冰冷的掃描波穿透冰冷的沙粒、掠過扭曲的金屬殘骸，無視物理阻礙，瘋狂地捕捉著一切生命氣息和能量波動！
    幾乎在掃描波發出的同時，遠處正在艱難“消化”的顧星辰猛地睜開了眼睛！
    “敵襲！”混沌漩渦般的眼眸瞬間收縮，一股冰冷的危機感如同鋼針般刺入他的識海！丹田內，那點混沌星核也仿佛感受到了威脅，發出一聲低沉的、充滿暴戾的嗡鳴，旋轉速度陡然加快，連帶著正在被艱難磨滅的暗金審判光點都一陣劇烈晃動！
    “是…那些巡天使的爪牙！”陸青璿臉色煞白，紫華燃心燈的紫光瞬間收縮，緊緊護住她和顧星辰。她能清晰地感覺到那冰冷、充滿惡意的掃描波如同粘稠的液體般掃過她的身體，眉心那點深紫色光華如同受驚般劇烈閃爍了一下，傳遞出強烈的排斥和厭惡感。
    嗡！
    掃描波掃過被深埋在沙中的石蠻時，似乎被那混亂的大地濁氣和石蠻本身沉寂的血脈波動所幹擾，出現了瞬間的遲滯和模糊。但當掃描波掃到顧星辰身上時——
    轟！
    如同冷水滴入滾油鍋！
    顧星辰體內，那些尚未被完全消化、依舊狂暴衝突的暗金審判法則能量，如同被點燃的火藥桶，瞬間暴動起來！它們對掃描波中蘊含的同源秩序氣息產生了劇烈的共鳴和…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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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股混雜著審判、毀滅、禁錮意韻的狂暴能量波動，不受控製地從顧星辰體表泄露出來！雖然微弱，但在歸墟這片死寂的背景下，如同黑夜中的螢火蟲，瞬間就被那精準的掃描波死死鎖定！
    “警告！檢測到高強度‘罪血’汙染反應！能量波動與‘鴻蒙載體’特征高度吻合！位置鎖定！”冰冷的電子合成音在金屬骸骨堆中響起，為首清道夫頭盔眼部的暗金光芒瞬間聚焦，如同兩道冰冷的射線，穿透數裏空間，精準地釘在了顧星辰盤坐的位置！
    “目標確認！威脅等級：甲上！執行清除協議！啟動‘秩序棱矛’！優先癱瘓目標行動力！”為首清道夫沒有絲毫猶豫，手臂抬起，手中那根暗金色的棱柱體武器尖端，瞬間亮起刺目的光芒，無數細小的秩序符文在尖端急速旋轉、凝聚！
    另外兩名清道夫也同時抬臂，三根散發著毀滅氣息的棱矛，瞬間鎖定了顧星辰！
    “不好！”陸青璿驚駭欲絕，想也不想，猛地將身前懸浮的紫華燃心燈向前一推！透支著最後的力量，試圖催動燈焰形成防禦！
    然而，她本就本源受損，此刻倉促催動，燈焰隻是劇烈搖曳了一下，爆發的紫光範圍極其有限！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吼——！！！”
    一聲沉悶、痛苦、卻蘊含著滔天怒火的咆哮，猛地從眾人腳下的沙海中炸響！
    轟隆！！！
    顧星辰和陸青璿身邊，覆蓋著石蠻的那片暗銀色沙海，如同被投入了巨石的湖麵，猛地向上炸開！
    漫天銀沙飛濺！
    一個龐大、布滿裂痕和焦黑傷口、卻散發著狂暴無匹大地怒意的岩石身影，如同從地獄歸來的巨神，猛地從沙海中站了起來！正是石蠻！
    他混沌暗金的巨瞳此刻布滿了血絲，充斥著痛苦和狂怒！胸膛那幾個恐怖的傷口邊緣，新生的、閃爍著微弱暗金光澤的岩石正在艱難地蠕動、彌合，顯然遠未痊愈。但他體內，一股沉睡的、源自亙古大地的磅礴力量，被那冰冷的掃描波和致命的威脅徹底激怒了！
    “傷我父神…死！！！”
    石蠻巨大的岩石手掌猛地插入身下的沙地！這一次，不再是引動磐嶽之力，而是直接催動了血脈深處那混沌原始的蠻力！
    轟！！！
    以他插入沙地的手掌為中心，一股肉眼可見的、混雜著土黃、暗金和狂暴混沌灰芒的衝擊波，如同大地之怒的具現，貼著沙麵，呈扇形朝著數裏外那三個清道夫的方向，轟然爆發！
    衝擊波所過之處，冰冷的虛空星塵沙如同被無形的巨犁掀起，形成一道高達數十丈的恐怖沙浪！沙浪之中，無數細小的空間碎片被強行撕裂、裹挾其中，發出刺耳的尖嘯！更可怕的是，沙浪之中蘊含著石蠻那狂暴的、粉碎一切的大地意誌，以及歸墟沙海本身混亂駁雜的法則碎片！
    這根本不是法術！這是純粹的、野蠻的、用力量和意誌掀起的法則泥石流！
    轟隆隆——！！！
    恐怖的沙浪以排山倒海之勢，瞬間就衝到了那三個清道夫麵前！
    “警告！高能物理衝擊混合混亂法則碎片！秩序棱矛發射軌道被幹擾！防禦優先級提升！”冰冷的電子音第一次帶上了一絲急促。
    三名清道夫反應極快，瞬間放棄攻擊，將手中蓄勢待發的秩序棱矛猛地插入腳下沙地！棱矛尖端爆發出強烈的暗金光罩，試圖抵禦這狂暴的沙浪！
    然而，他們低估了這沙浪的威力，也低估了歸墟混亂法則對秩序力量的壓製！
    嗤嗤嗤——！！！
    暗金光罩與混雜著空間碎片和混亂法則的沙浪猛烈碰撞！光罩劇烈閃爍，表麵的秩序符文瘋狂明滅，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僅僅支撐了不到一息！
    哢嚓！砰！
    暗金光罩如同脆弱的玻璃般轟然破碎！狂暴的沙浪如同無形的巨拳，狠狠砸在三名清道夫身上！
    噗！噗！噗！
    三人如同被高速行駛的列車撞中，身上的秩序甲胄發出刺耳的金屬扭曲聲，暗金光芒瞬間黯淡大半！身體不受控製地倒飛出去，狠狠砸進後方堆積如山的金屬殘骸之中，濺起漫天鏽蝕的碎片！
    “咳…警告！甲胄受損17…混亂法則侵蝕加劇…物理衝擊傷害…中度…”冰冷的電子音在金屬堆中斷斷續續響起。
    “石蠻！”顧星辰又驚又喜，看著那如同山嶽般擋在身前、胸膛劇烈起伏、傷口再次崩裂滲血的巨大身影，心中湧起一股暖流，但更多的卻是焦急，“別硬撐！你的傷…”
    “父神…俺…頂得住！”石蠻頭也不回，巨大的岩石身軀微微顫抖，顯然剛才那爆發的一擊牽動了未愈的重傷，但他混沌暗金的巨瞳死死盯著遠處金屬骸骨堆中掙紮爬起的三個身影，充滿了不屈的戰意，“這些…鐵皮疙瘩…交…交給俺！”
    顧星辰看著石蠻那搖搖欲墜卻又無比堅定的背影，再看看丹田內依舊混亂但明顯活躍了一絲的混沌星核，一股狠勁湧了上來。
    “媽的，送上門的外賣？不要白不要！”他眼中凶光一閃，猛地將意識沉入丹田，對著那點貪婪的混沌星核咆哮：
    “餓死鬼！別他娘的裝死了！大的暫時啃不動，門口來了三個開胃小菜！看見沒？那三個鐵皮罐頭！他們身上的‘鐵皮’和‘能量電池’，聞著味兒沒有？給我…吸幹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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