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不上江子衿，看上何予希了？”柳風清嘿了一聲，在扒著露台欄杆伸著個頭使勁瞅的金璃腦袋上敲了敲，“小丫頭還挺挑的。”
    “我沒有！”金璃把她的手揮開，也不知道在反駁她說自己看不上江子衿還是說看上何予希。
    “那你喊大嫂？你之前見過她？”
    金璃看著何予希獨自一人轉身上了車，內心那叫一個思緒萬千，硬是蹲在那等何予希的車影都看不見了才站起來。
    她一肚子的想法到了嘴邊，隻問了一個在柳風清看來莫名其妙的問題。
    她試探性地問柳風清：“何予希跟江子衿關係怎麽樣啊？”
    “她們倆？同人文裏挺好的。”柳風清忍不住笑出了聲，“多情校霸攻和禁欲會長受強取豪奪，或者腹黑會長攻和別扭校霸受相愛相殺，我都會背了。”
    金璃：“……”
    “我是認真的！”
    “我也挺認真啊。”柳風清攤手，“她們倆也就是同人文裏有這麽多關係，平時見麵都不會說話。”
    說到這裏，她還很嚴謹地補充了一下：“嗯……除了學生會管理風紀的時候，何予希會讓江子衿穿好校服再進校門。”
    這個金璃好像在她們學校論壇上看見過，那些自稱江河男孩的人還因為江子衿回了何予希一句“要你管”，怒嗑了幾千樓大喊他們的CP是真的，並且怒嘲隔壁那個姓金的校花，說他以為自己是傑克蘇能讓江子衿神魂顛倒，實際上不過是江子衿用來讓何予希吃醋的道具罷了。
    “真的假的？”金璃主要還是對於柳風清這個人的誠實性有些懷疑，“你都不去上學還能知道這麽多？”
    這個懷疑就讓柳風清有些許不爽了，她當即反駁道：“我用得著騙你？你以為在江子衿入學之前何予希的CP是誰？”
    雖然她跟金璃說的話十句有八句是假的，但她也不是什麽事情都會浪費精力造假的。
    “你不會以為何予希故意針對江子衿才送你大哥回家吧？”柳風清誤解了金璃的意思，“她們倆就算關係一般也是一個圈子的，有錢人那套。何予希不可能做那種事的。”
    金璃：“……嗬嗬。”
    她相信何予希不會做那套，但是，江子衿會不會就不一定了。
    她絕對沒有什麽“三歲小孩一眼看上對方立馬就產生了想讓哥哥嫁給何予希”之類的離譜想法，而是何予希她曾經確確實實就是金璃……或者說，是宋璃璃的大嫂。
    金璃看名字沒認出來的原因也跟江子衿的一樣——何予希之前並不叫何予希，而是叫黎昭楠。
    由於第一世金璃二十歲就死了，她也不知道第一世大哥有沒有結婚，但是第二世裏大哥在她十六歲的時候就結婚了，而那位聯姻對象就是黎家大小姐黎昭楠。
    在大哥結婚之前，金璃被大哥帶著跟黎昭楠吃了一頓飯，金璃當時甚至不知道為什麽要見這一麵，而大哥隻是在回家之後問她覺得黎昭楠怎麽樣。
    金璃還記得她當時跟大哥說的是——
    “我感覺，黎小姐和媽媽好像。”
    那時候還叫做宋承朝的大哥因為她的話愣了一下，她才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有點怪怪的，解釋道：“我是說，黎小姐給我的感覺和媽媽給我的很像。”
    她沒有說謊，在茫然地被大哥帶進房間的時候，看見在喝茶的黎昭楠抬眼看向她的時候，她就想到了金靈。
    很難形容她們究竟是哪裏相似。黎昭楠和金靈長得並不像，黎昭楠經常帶著笑，金靈則總是冷淡著臉。金靈不怎麽搭理宋璃璃，而黎昭楠會叫宋璃璃小妹。看上去唯一相同的隻有她們兩人都是名門閨秀，但金靈的冷淡給人一種壓抑感，而黎昭楠要更親和、溫柔一些。
    但是金璃就是能從她們身上看見相似的地方。例如……黎昭楠叫她小妹的時候，跟總是看著她不說話的金靈眼神是一樣的。她以前總是很害怕媽媽，因為她能在金靈的眼裏看見冷淡、漫不經心和淡淡的倦怠感，總是給人一種帶著嘲弄的涼薄。
    黎昭楠的眼神也是這樣的，這種眼神並不像是毫無波瀾的一潭死水，更像是在緩慢燃燒著、無法阻止的火焰。
    “我、我覺得她挺好的。”那時候宋璃璃掰著手指頭，小聲說，“我挺喜歡黎小姐的。”
    後來，黎昭楠就跟大哥結婚了。
    她們是商業聯姻。聽君珩說，黎家從政，而大哥跟黎家大小姐聯姻是為了宋氏的發展。而黎家選擇大哥的原因也很純粹，因為黎家隻有兩個女兒，女兒總是要嫁人的，為了不讓黎家因為女兒找了個上不了台麵的丈夫而衰落，或者是流落到外人手上，他們需要給她找一個優秀的聯姻對象。
    因為黎昭楠比大哥要大一歲，原本黎家想讓二小姐黎盼兒跟大哥訂婚的，但是黎盼兒隻比宋璃璃大了兩歲，剛滿十八，當時已經二十八歲的大哥還是選擇了大小姐黎昭楠當了聯姻對象。
    黎昭楠的父母對宋承朝這個女婿很滿意，而宋璃璃也對黎昭楠這個大嫂很滿意——畢竟宋璃璃當時已經處於一個“被寵上天”的狀態，也就出現了大哥帶著宋璃璃去跟黎昭楠吃飯的那次會麵，在她說了挺喜歡黎小姐之後，大哥才確認下這件事。
    為了事業發展，兩方一拍即合，這聯姻也就這麽定下來了。
    按理說，身為一個團寵，金璃要麽因為大哥被搶走了感覺傷心失落，要麽因為她同意大嫂才能進門而暗自高興。
    然而金璃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性格相當差勁，她是一個很貪心卻又很膽小，還十分懦弱的人。她沒有什麽人格魅力，沒有辦法當女主那樣頑強又善良的好人，也沒辦法像哥哥們那樣成為純粹的壞人。
    她就隻是個普通人，連在小說裏都隻能當一個沒什麽戲份的惡毒女配，原本的結局應該是從三十二層的頂樓失足掉下去摔了個稀巴爛。
    而重生之後她獲得的寵愛都是她跟著係統一步步攻略而來的，如果她是一個善良的好人，她應該原諒前世的一切來享受這一世的成果；如果她是一個惡毒的壞人，她至少會利用得來不易的寵愛去肆意妄為。
    但她都不是，所以這種“特殊待遇”不僅沒有讓她高興，反而讓她非常難受。
    或許是想到了在第一世裏走投無路最終被拒之門外的自己，又或者是因為黎昭楠和金靈的相似，她在大哥結婚之後還特地跟黎昭楠說了這件事。
    跟她比起來，黎昭楠倒不是很在意，隻是因為她的反應有些意外。
    “早就聽說你家裏人很寵你，我以為你會是個很嬌慣的小姑娘，沒想到和別人說的不太一樣。”黎昭楠笑著說，“沒什麽，我父母見你大哥的時候我也不知道有這回事。”
    後來黎昭楠跟她說了什麽她記不太清楚，隻記得最後黎昭楠問她：“小妹，你過得開心嗎？”
    彼時宋璃璃的治愈反派係統任務基本完成，隻差君珩的好感度因為沒有確定關係卡住了上不去。她連兩個主角的麵都沒見過，而她有著三個寵愛她的哥哥，有著對她任何要求無所不應的君珩，連爸爸媽媽也沒有像第一世那樣出車禍去世。很多人都羨慕她，所以才會像黎昭楠聽到的那樣，說她被寵過頭了。
    如果這是一個故事，可以說是隻差臨門一腳就大結局了。
    她認為自己沒什麽應該不開心的。
    “這樣啊。”黎昭楠說，“那就好。”
    這個時候，她看起來又很像金靈了。金靈也是用這種讓人看不懂的眼神看著宋璃璃的。
    宋璃璃不懂。她隻是想，大哥會不會是太缺母愛了，所以才會跟這麽像媽媽的大嫂在一起呢？
    後來事實證明並不是這樣，她們的商業聯姻非常商業，商業到除了結婚協議以及給外人看的盛大婚禮以外從來不像一對夫妻。因為二哥和三哥跟大哥的關係也不怎麽樣，所以連什麽家庭聚餐也省略了，反正她們結婚之後，宋璃璃也隻是偶爾見過黎昭楠找大哥，還都是說一些她聽不懂的合作交易。
    夫妻關係怎麽樣她不知道，她隻知道大哥生意越做越大，而大嫂的官也越升越高。
    但黎昭楠偶爾還是會跟宋璃璃有些接觸，例如在大哥的委托之下帶她出去吃頓飯之類的。隻是黎昭楠似乎沒有想跟她打好關係的想法，可宋璃璃還是挺喜歡黎昭楠的——就像是雖然媽媽不怎麽理她，而她害怕媽媽但也喜歡媽媽一樣。
    金靈和黎昭楠都是跟她完全不一樣的人，這一點她是知道的。
    當然，如果事情隻是這麽簡單的話，金璃也不會在看見江子衿的時候內心充滿波動了。
    在宋璃璃跟君珩結婚的時候，黎昭楠跟大哥都已經離婚接近一年了。原因之前也說過，原本應該看上男主的秦悠悠——也就是江子衿，她從看上男主變成看上了大哥，進行了一係列惡毒女配的基本流程，其中包括但不限於下藥和強迫。
    當時的大哥不僅是已婚狀態，更讓人一言難盡的就是，秦悠悠是黎昭楠的朋友。
    宋璃璃知道的時候還是蠻震驚的，因為在她印象裏秦悠悠就是個肆無忌憚又風流浪蕩，風評極差的人。而黎昭楠正相反，是所有人眼裏的名門閨秀，別人都說她不僅自己優秀，嫁的人也優秀，簡直是完美的大小姐。
    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的風評沒有阻礙黎昭楠和秦悠悠是關係親近的朋友，最後卻終止於秦悠悠看上了好朋友的丈夫。
    因為這件事聽起來讓人感覺“貴圈真亂”，所以都沒有人告訴宋璃璃，等她發現的時候黎昭楠都已經開始跟大哥走離婚流程了。外麵各種什麽閨蜜爭男人的流言蜚語傳了個遍，而宋璃璃還去問了一圈才知道個大概：大嫂升職了之後太忙，而秦悠悠看上了宋夫人的位置，下藥把大哥給搞了……
    當然，是未遂，大哥還是清白的。
    總之因為秦悠悠的緣故，大哥和大嫂協議結婚之後又協議離婚了。其中有很多複雜的東西他們都沒有告訴宋璃璃，但是三哥跟她說黎昭楠沒有她想得那麽簡單，讓她不要再跟黎昭楠見麵了。
    宋璃璃也習慣了他們幫她做好決定——就算大嫂進門的時候要她點頭，出門的時候她再怎麽搖頭也沒有用。
    ……
    “我問你一件事哦。”金璃問柳風清，“何予希她有妹妹嗎？”
    “我怎麽知道啊？”柳風清攤手。
    她知道也不會告訴金璃的。
    然而此時金璃的智商卻上線了：“我會給錢的。”
    “嗯？好像有。”柳風清直接就是一百八十度轉彎，“比你大不了兩歲吧。”
    “她叫什麽名字啊？”
    柳風清很為難：“這就不知道了，你不看看何予希她家幹什麽的，我們學校論壇裏她的照片都是秒刪的。”
    “給你雙倍！”
    “我們什麽關係，我知道的肯定都告訴你。”柳風清厚著臉皮說，“好像叫何願錦吧。”
    金璃沒有去看大哥，而是在柳風清走了之後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撲倒在了床上把自己卷成了一個毛毛蟲，直挺挺地躺著。
    何予希的妹妹叫做何願錦，而不是何盼兒。
    自然不一樣，都不是一個世界了。現在金璃不叫做宋璃璃，而黎昭楠變成了何予希，宋承朝也變成了金朝昧。
    金璃把自己捂在被子裏，過了一會，稚嫩的聲音才悶悶的傳了出來。
    “……何予希現在應該能過得開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