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氣倒不至於，惱火倒是有一些的。
    一想到昨晚她幾次三番讓他停戰，他都裝聾作啞的樣子，喬以眠就懊惱得很。
    “執政官大人，您都一把年紀了，真不打算保養身體？”
    三枚入的漂亮小盒子，某人“高興”起來一晚上能開兩盒……
    可這話也不知哪個字戳中了大領導的痛處，喬以眠感覺環著自己的身體僵硬幾分，脖頸間的呼吸也沉了許多。
    喬小姐不敢再挑釁，隻好小聲找補。
    “我這不是怕您哪天被掏空身體，到時候再讓我負責嘛……”
    “不想負責？”
    大領導側重點刁鑽，小姑娘隻好重新把話題拉扯回來。
    “所以才讓您好好保養啊，不要縱欲過度……”
    “我身體很好。”大領導語氣執拗，在某些問題上，似乎一定要和她爭出個高下。
    雖然比喻不貼切，但確實像個固執的小孩子。
    “我知道……”喬以眠無語望天。
    比任何人都知道。
    沉默片刻，脖頸間忽然傳來男人略顯低落的聲音。
    “眠眠……”
    “嗯？”
    等了片刻，又沒了動靜。
    喬以眠心中疑惑，轉身想去看他，一隻大手卻及時捂住了她的眼睛。
    視線受阻，她看不見對方的神情，可卻感覺他正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
    小姑娘隻好又問：“怎麽了？”
    男人輕輕吸了口氣，片刻後，聲音已經恢複如初。
    “餓了，去吃飯。”
    這次來楚城，喬以眠算是出差。
    機會難得，她正好在這麵多留兩天。
    調研那時就說要帶黎曜好好轉轉楚城，可當時陰錯陽差地鬧了誤會，兩人不歡而散。
    如今正好有時間，小喬導遊重新上線。
    “我帶你去早市吧？楚城的特色之一，裏麵有很多好吃的。”喬以眠提議，“你是不是都沒去過早市？”
    黎曜不以為然：“喬小姐，早市既是生活，又是民生。”
    言外之意很明顯，他既然關注民生，就不可能不清楚百姓的生活。
    小喬導遊自覺失言：“好吧，那偉大的執政官大人，就來體驗一下楚城的民生吧！”
    黎曜無奈笑笑，抓住她的手，與她十指緊扣。
    楚城這樣的中小城市，房價不貴，物價不高，生活節奏慢，百姓的幸福指數普遍也要高一些。
    如果沒有太大的夢想，在這樣的城市安家，也是一種很不錯的選擇。
    兩個人從早市一端溜達到另一端，小喬導遊的手上已經多了不少熱乎乎的食物，再加上去店裏吃的，她這肚子已經塞得滿滿的。
    “餛飩油條酥餃，豆皮炸蝦小籠包。”喬以眠細數著街上美食，隻怪自己胃太小。
    黎曜接過她剛買的一袋柑橘，耐心提醒，“吃得太雜，小心肚子疼。”
    “我的肚子好得不得了！”喬以眠不以為然，“再說，不吃飽哪兒來的力氣幹活？”
    黎曜挑眉，“你要幹什麽活？”
    “當然是做……”喬以眠幹咳一聲，立刻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下去，神神秘秘地朝他一笑。
    “這可是今天最大的秘密，一會兒再告訴你！”
    小丫頭一天到晚古靈精怪，主意很多，黎曜也沒多想，看著早市兩邊熱鬧又溫馨的場景，目光欣慰。
    “黎曜，一會兒去我家吧？”喬以眠忽然轉過身，拉著他的手倒退著往後走。
    黎曜後知後覺地反問：“你昨晚其實是想帶我去你家的，對嗎？”
    喬以眠點頭，“嗯，家裏都布置好了，可你說不去。”
    “對不起。”黎曜心生愧意，低垂著眼睛道歉，“我昨晚……心裏不太舒服。”
    “我知道。”喬以眠沒太在意，慢慢倒退著走，仰起頭望著他，目光有些擔憂。
    “時元盛這些年做了不少違法的事，可因為前麵幾任領導的庇護，他一直平安無事。你如今動了他，在旁人看來，少不了是有幾分向過去‘開戰’的意思。
    再加上這一年來，你揪出的那些腐敗官員和企事業單位的領導……蛀蟲實在太多了。”
    喬以眠輕輕吸了口氣，神色認真許多，“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打算，也知道你已經安排妥當，但我還是會擔心你。”
    小姑娘停下腳步，雙手勾住他的脖子，眼神明亮地與他對視。
    “我雖然不太懂官場上這些彎彎繞繞，也無法給你什麽有用的建議，但我可以分擔你的情緒。以後你如果心情不好，或是不舒服了，都可以告訴我，我會隨時給你大大的擁抱和安慰～”
    她目光足夠真誠，清澈的光倒映著湛藍天空，剔透澄明。
    黎曜唇角彎彎，捧起她的臉，拇指輕輕蹭了蹭，嗓音沉緩，“我上輩子究竟做了多少好事，才會擁有這麽一個美好的寶貝。”
    小姑娘目光得意，笑得開心，“說不定你上輩子救過我，這輩子我是來找你報恩的。我是個報恩寶寶！”
    正值中午，兩人打車到了喬以眠的家。
    自從她和姑姑一家搬到林川之後，這套房子一直空著。
    黎曜打量著小區環境，房子看起來有些年頭，小區內的設施也不新了，但好在路麵幹淨，綠化也不錯。
    幾株高大的紅杉樹上掛著一層薄薄的清雪，紅色葉片給寒冷的冬天增加幾分暖意。
    “昨晚雪下得很大，落到地上卻都化了。”喬以眠邊走邊介紹：“我們家和姑姑家都在這個小區，她家就在後排的那棟樓。”
    小姑娘朝前麵指了指，“他們家是三居室，爸爸出事以後，姑姑就把他接到了他們家養著，我下班之後不回家，都是直接去姑姑家吃飯。”
    黎曜聽她嘀嘀咕咕地講著過去的事，手指插入她的指縫，十指緊扣，捕捉到一個不被察覺的問題。
    “那你這些年都是一個人住在家裏？”
    喬以眠點頭，隨口回答：“嗯，吃過飯我就回自己家住。”
    黎曜低頭看去，見小姑娘神色自然，想必早就習慣。
    可即便如此，他聽完之後還是有些心疼。
    她父親出事那年，她剛考上大學……
    手指力道收緊，似乎隻有這樣，才能和心上人密不可分。
    兩人走到樓道口，迎麵正碰上兩位老年人出門。
    喬以眠聲音清脆地和兩個人打招呼，“張爺爺，張奶奶！”
    老兩口看了她幾秒，立刻笑了起來。
    “呀，是眠眠啊！好久沒見了！”
    “前段時間你姑姑回來一趟，說你們都去了林川，你還去電視台了，真有出息啊！”
    喬以眠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鼻尖兒，又問起了老兩口的身體情況。
    看得出來，她們鄰裏之間的關係很不錯。
    察覺到喬以眠身旁站著個男人，張奶奶仰頭看了看，大概是因為逆光，沒看真切。
    “這位是……”
    喬以眠笑著介紹：“他是我男朋友。”
    不等她給黎曜介紹，對方已經先一步打了聲招呼。
    “張爺爺，張奶奶，你們好。”
    “你好你好。”張奶奶連連點頭，仔仔細細地打量著黎曜，笑著誇讚：“眠眠長得漂亮，男朋友也英俊，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對！”
    一旁的張爺爺卻在看到黎曜時輕輕蹙眉，扶著老花鏡盯著他看了半晌。
    喬以眠連忙說道：“那我們先上樓了，您二位也慢走，外麵雪化了，路上滑。”
    和兩位老人告別，喬以眠拉著黎曜上了樓。
    張爺爺不住地回頭看他們倆，又小聲對老伴兒說：
    “眠眠的這個男朋友，怎麽好像在電視裏見過呢？”
    張奶奶十分認真地為老伴兒解惑：
    “好看的人，長得都一個樣兒。”
    張爺爺：“……嗯，你說得對。”
    喬以眠拿鑰匙開了門。
    黎曜剛想跟進去，卻被她及時攔住，“等等！”
    大領導困惑，眉梢抬了抬，“還需要什麽進門儀式嗎？”
    “當然。”喬以眠神神秘秘地從包裏拿出一條早就準備好的絲巾，踮起腳尖蒙住了男人的眼睛，又繞到他身後係好。
    “這是進我家門的規矩，不要亂看。”
    視線受阻，黎曜無奈笑道：“怎麽感覺像是進了黑風寨呢。”
    喬以眠順勢點了點男人的唇，故意沉聲警告：“既然知道進了賊窩，就乖乖聽話，當好我的壓寨夫人，否則……哼哼哼哼……”
    小姑娘故意在他胸前摸了一把。
    “就地正法。”
    黎曜：“……”
    手上多了溫軟觸感，小姑娘牽起他的手，慢慢往房間裏走。
    他聽見房門被關上的聲音，腳步踩在地板上的聲響，時鍾不知疲倦地走動，還有那又輕又熟悉的呼吸聲。
    眼睛雖然看不見，可其他感官卻活躍起來。
    他聞到了空氣中浮動著的花香，像玫瑰的清甜，又夾雜了茉莉的淡雅。
    仔細分辨，還有小姑娘身上的沐浴液香氣。
    昨晚一直纏在他身上的味道，至今仍在指尖纏繞。
    黎曜唇角彎了彎。
    不得不說，這種體驗很新奇，又很有趣。
    房間似乎不太大，走了一段路，小姑娘停了下來，鬆開了他的手。
    黎曜感覺小姑娘繞到了自己背後，下意識要轉身去拉她，卻被按住手臂，又被轉了回去。
    緊接著，蒙在眼睛上的絲巾被抽走。
    黎曜輕輕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入眼便是一片花團錦簇。
    呆愣間，兩條纖細手臂從他腰側穿過，小姑娘從身後將他抱住，嗓音輕軟，又透著甜蜜溫柔。
    “黎曜，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