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被窩都鑽過了,怕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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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她不喜歡吃肥肉,謝中銘特地把豆豉回鍋肉裏比較瘦的肉夾到她碗裏。
    她端著那盒鋁製的盒飯,眼見著白米飯上麵很快鋪滿了回鍋肉,謝中銘卻還在往她碗裏夾,夾了回鍋肉又夾西紅柿炒蛋,怕她吃不飽似的。
    “夠了,夠了,吃不了那麽多。”
    她遮著鋁製的飯盒往後退,謝中銘這才放下筷子。
    “那你吃。”
    喬星月就著回鍋肉,扒了幾口香噴噴的白米飯,這趕了一天的路,累了一天,有香噴噴的回鍋肉吃,喬星月覺得特別幸福。
    要知道以前她帶著安安寧寧在鄉下的時候,可是一兩個月都吃不上一回肉。
    扒了好幾口白米飯,喬星月才意識到,謝中銘還沒開始動筷子。
    她停下來,“你咋不吃?”
    這才發現,桌子上隻有一盒白米飯。
    謝中銘看著她,淺淺一笑道,“你平時飯量就不大,我估計這盒米飯你也吃不完,我就隻打了一盒。等你吃完了,剩下的給我,別浪費了。”
    謝中銘說的在理。
    平日裏她飯量小,像這樣用鋁製飯盒直接上鍋蒸的白米飯,她最多吃三分之一。
    剛剛她完全沒有想到,要分一點出來給謝中銘,而且也沒有多餘的碗,這都不知道是他第幾次吃她剩下的了。
    她把碗放下來,換了一頭,遞到謝中銘麵前,“你先吃吧,這頭我還沒吃過,不能回回讓你吃我剩下的。”
    “有啥關係。”謝中銘一點也不嫌棄是她吃過的。
    五年多之前,他倆那事都做過了,早就是兩口子了,被窩都鑽了,還怕同吃一碗飯?
    反正謝中銘心裏是樂滋滋的。
    他身子筆挺地坐在那裏,明明心裏樂滋滋的,眉眼裏卻是無比的沉穩淡定,又往她碗裏夾了油渣炒白菜,“吃吧。”
    喬星月重新端起鋁製的飯盒繼續吃。
    今天的回鍋肉和油渣炒白菜,格外的香噴噴,西紅柿炒雞蛋裏的番茄味也濃濃的,那湯汁就著飯,特別可口,比後世那些用化肥農藥催熟的西紅柿味道濃多了。
    她扒著白米飯時,低著頭沉思著,其實謝中銘這男人除去五年前把胖丫丟在茶店村不聞不顧以外,挑不出任何毛病。
    之前他對胖丫的態度,也完全理解,誰能喜歡上一個從沒見過麵的丫鄉胖妞?
    那個時候的謝中銘正是二十二歲,風華正茂,意氣風發,年輕有為,年紀輕輕就是部隊排級幹部,又長是那般俊模樣,就是茶店村的村花也配不上他。
    喬星月好像也能理解他。
    鋁製的盒飯裏,剩下的白米飯還要留給謝中銘吃。
    她吃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二那部分,她沒動,整盒飯是長方形的,剩下的三分之二成了整整齊齊的正方形。
    怕他餓肚子,她吃得特別快。
    趕緊把剩下的飯,遞給他,“快吃吧,我吃飽了。”
    “你再吃點。”
    “我真吃飽了,你趕緊吃。”
    在後世的時候,人們就經常說:從前的日色變得慢,車,馬,郵件都慢,一生隻夠愛一個人。
    要是能在這個年代,能夠收獲一份平常溫馨又一輩子忠實的感情,應該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若是沒有之前胖丫的事情,喬星月差點就以為,謝中銘就是車馬都慢的年代裏,能夠陪伴她一輩子的男人了。
    但她怕自己又胖成之前的樣子後,會被謝中銘嫌棄。
    剛剛冒出來的念頭,忽然就被她掐滅了。
    謝中銘怕她沒吃飽,再三詢問,得到她的答案後,依舊沒動筷子。
    她問他,“你咋還不動筷子。”
    “要不你再吃點吧。”謝中銘把筷子遞給她,“筷子我沒動,我怕你沒吃飽,一會兒我吃過了,飯菜就髒了。”
    “你都不嫌棄我吃過的,我咋會嫌棄你。我是真吃飽了,你趕緊吃。”
    她搶了他手中的筷子,夾起一塊回鍋肉,強喂到他嘴裏,“趕緊吃,別囉嗦了。”
    謝中銘咬著嘴裏的回鍋肉。
    這是星月喂給他的?
    此刻,嘴裏的回鍋肉仿佛不隻是回鍋肉了,比金子還要金貴,他舍不得吞,舍不得咬,仔細回味著。
    這仿佛是他這輩子吃過的,最好吃的回鍋肉。
    剛剛星月是說,她也不嫌棄他?
    大口扒著白米飯的謝中銘,眉眼全程帶著幸福的笑意。
    血色的夕陽透過紙糊的窗戶照進來,斜斜地落在謝中銘的側顏上,勾勒出他幹淨利落的下頜線。
    他端著鋁製的飯盒,大口扒白米飯,精氣神十足,快嚼快咽間不見半分狼吞虎咽,反倒是透著股利落勁兒,讓人越看越順眼。
    喬星月手撐著桌麵,肘著下馬,靜靜地看著他吃飯的樣子。
    像是在欣賞。
    謝中銘怕浪費,飯盒裏一粒米飯也沒留下,不經意間抬頭時,正好撞上喬星月這抹欣賞的目光。
    喬星月也不知咋了,目光趕緊收回來,手也垂下來。
    趕緊拿起空掉的鋁製飯盒起了身,“我去洗碗。”
    “我去洗,你在屋子裏等我。”謝中銘搶走飯盒,用草紙擦幹淨桌麵,幾大步走出去。
    直到腳步聲聽不見了,喬星月仍然覺得胸口有些發緊。
    她剛剛躲開謝中銘不經意間抬頭的對視,是因為緊張?
    她在緊張個啥?
    她定了定心神,很快拋開雜念。
    飯後,謝中銘帶著喬星月出去散步消食,回到招待所門口,身後突然有人喊了謝中銘一聲。
    “中銘?”
    謝中銘聽聞中氣十足的男聲,有些熟悉。
    停下腳步回頭一看,隻見一個穿中山裝戴著眼鏡的年輕男子,氣度非凡地朝他走過來。
    仔細一認,果真是熟人,“浩子?”
    這不是在家屬大院,從小跟他玩到大的蔣浩嗎?
    隻不過蔣浩十二歲那年,蔣浩隨著蔣父的調任離開了錦城軍區,去了京城軍區。
    “浩子,你怎麽在昆城?”謝中銘拍了拍蔣浩的肩。
    蔣浩抬手扶了扶橫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舉手投足之間透著濃濃的書生味,一看就是個知識分子,“我們科研團隊在這裏召開會議,正好住在這個招待所。”
    原來將這家招待所幾乎住滿的科研團隊,就是蔣浩他們團隊。
    蔣浩剛剛迎麵走過來的時間,就注意到了謝中銘身側一起走著的喬星月,這女同誌又高又瘦又白,長得又惹眼,是難得一見的大美人,而且氣質卓然。
    蔣浩看了喬星月一眼,“中銘,不介紹一下?”
    謝中銘不知道跟蔣浩如何介紹喬星月的身份,說是他媳婦吧,星月一直堅持要跟他離婚。
    說不是他媳婦吧,星月又確確實實是他媳婦。
    就在這時,喬星月大大方方上前,幹脆利落地伸出右手手掌,“同誌,你好,我是謝中銘的媳婦。”
    蔣浩禮貌地和她握了握手。
    出於男士風度,他隻握住喬星月的手指尖,輕輕握了握,鬆開。
    隨即眼裏露出一陣驚詫,“中銘,這真是你媳婦?”
    雖然蔣浩隨蔣父十二歲便離開了錦城軍區,去了京城,但是這些年一直有和謝中銘來往書信。
    謝中銘娶媳婦的事,蔣浩知情,加上謝中銘的大舅舅是他的領導,對他們謝家的事情就更是了解。
    他把謝中銘拉到一旁,狠狠教訓了一通,“中銘,你媳婦不是胖丫嗎,那個在茶店村你被逼著娶回去的兩百多斤的村姑。你和這位女同誌到底啥關係,你可別犯糊塗在外麵亂搞男女關係,這可是會影響你一輩子的仕途的。”
    “我怎麽是亂搞男女關係的人。你還不了解我?”謝中銘的聲音變得有些嚴肅起來。
    他把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全都對蔣浩招了。
    蔣浩聽後,大笑,“看來,這還真是你和胖丫的緣分。”
    兩個男人在一旁竊竊私語,喬星月站在夕陽下,等了好半天了。
    蔣浩走過來,“嫂子,明天有空嗎,我請你和中銘吃個晚飯。順便叫上中銘他大舅,我的領導,黃院士。”
    謝中銘走到喬星月的身側,停下來,看向蔣浩,“大舅也來了?”
    “你還不知道吧。我現在在你大舅手底下任職,我也加入了兩彈一星的研發工程。你大舅現在就在樓上,你得去見一麵。”
    聽到兩彈一星研發工程,喬星月覺得好高級的樣子。
    這時,謝中銘有些遺憾地說,“明晚不能一起吃飯了,我和星月明早一早就要回錦城,火車票已經買好了。”
    他補充道,“不過我現在可以和你一起上樓,去拜見一下我大舅。”
    蔣浩扶了扶橫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那行,我現在領你們上去,你大舅還沒見過你媳婦吧。”
    謝中銘沒有回答蔣浩。
    他側頭,落在喬星月身上的目光,像是在請示,“你願意見見我大舅嗎?要是不願意……”
    畢竟,她一直想和他離婚,不知道她願不願意以他媳婦的身份,見他的長輩。
    沒等他說完,喬星月斬釘截鐵,“走吧,去見見大舅。”
    她說的是去見大舅,而不是去見“你大舅”,謝中銘捕捉到這些細節:星月是願意以他媳婦的身份,去見大舅?
    謝中銘的心裏再次美滋滋的。
    蔣浩在前頭領路,喬星月和謝中銘跟在後頭。
    謝中名一邊走,一邊介紹,“我大舅是搞科研的,在科研院當院士,他桃李滿天下,蔣浩就是他的學生。”
    喬星月邊走邊問,“中銘,大舅和蔣同誌一起參與的兩彈一星工程,是指原子彈、氫彈和人造地球衛星嗎?”
    這個年代,東方紅衛星早已經成功發射了。
    喬星月對這些科研人員,十分佩服。
    謝中銘附和,“你知道?”
    他早就覺得,喬星月的身上看不到半點胖丫的影子,她不僅從外貌形象上完全丟掉了胖丫的影子,連骨子裏的認知也完全是另一個人。
    她不過離開了茶店村五年時間,咋如此見多識廣?
    “我就是隨便問問。”
    謝中銘想到了什麽,但是沒有問出口,準備一會兒見晚大舅,在慢慢和星月聊。
    他邊走,邊應聲,“嗯,我外公是數學家,外婆是光學專家,大舅參加兩彈一星工程,二舅是著名的地質學專家,三舅是橡膠科技界的資深科學家。我大舅的研發團隊,可是打破了帝國主義對國內的多年橡膠封鎖。我媽是我外公唯一的女兒,外公外婆和幾個舅舅,都對我媽十分寵愛。”
    難怪蘭姨骨子裏便那樣喜歡女孩兒。
    聽說蘭姨自己想生女兒,結果生了五個兒子。
    想要孫女,結果謝中銘的大哥二哥結了婚娶了媳婦,兩房連生四胎,四胎都是兒子。
    謝家大哥家的兩個兒子,喬星月是見過的。
    蘭姨這刻在骨子裏的喜歡女孩兒,原來是隨了她的整個家族。
    不得不說,蘭姨的母家是不折不扣的高級知識分子家族,是真正的書香門弟。
    這要是擱在後世,那可是妥妥的門楣顯赫的大家族。
    蘭姨的整個家族,門楣上刻著翰墨風骨,滿室皆是浸潤著經世致用的文脈與聲望。
    難怪蘭姨氣質出眾。
    喬星月見蘭姨的第一麵,就感覺她有一種腹有詩書氣自華的氣質。
    說話間,蔣浩帶著謝中銘和喬星月,來到了謝中銘大舅的房間,叩了叩門。
    “進!”
    蔣浩推開門進去,看見一群穿著中山裝的研究人員,圍繞著一個頭發花白的領導在議論著什麽。
    那個被圍在中心的領導,便是謝中銘的大舅,黃桂義,今年七十二歲,頭發已經花白了,卻精神矍鑠。
    蔣浩喊了一嗓子,“老師,你猜,我把誰給你帶來了。”
    黃桂義的目光穿過眾人,落在謝中銘和喬星月的身上,先是驚了一下,沒想到在這裏能見到自己的外甥,後是震詫了一下,這外甥身邊的女同誌很有氣質,不知道是中銘什麽人。
    “我外甥來了,明天會議上再討論。”
    眾人點點頭,拿著記錄的本子,和黃桂義告別後,紛紛退出去。
    離開之前,不免各自打量著長得俊俏和惹眼的謝中銘和喬得月二人。
    走出去,大家議論著,“黃院士的外甥好生俊模樣,那女同誌不會是他媳婦呀,也長得好漂亮,跟畫上的仙女一樣。”
    “這叫珠聯璧合,郎才女貌!”
    議論聲由近及遠,最後聽不見了,謝中銘看了喬星月一眼。
    他知道,她很在意之前她還是胖丫的時候,他對她的冷漠和不管不顧,相認這麽久來,一直不願意接受他。
    便和黃桂義介紹道,“舅,這是喬同誌。”
    “啥喬同誌,你咋不告訴院士,這就是你媳婦。”蔣浩一個沒留意,直接說出口。
    喬星月也大大方方上前,“黃院士,您好,我叫喬星月,我是謝同誌家裏的保姆,這次是和謝同誌一起來昆城辦點事情的。”
    這時,謝中銘挺拔的肩背,微微一塌。
    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也帶著些許失落,方才她跟蔣浩介紹自己時,還說是他媳婦呢。
    怎麽到了大舅這裏,就隻是謝家的保姆了?
    看來,星月還是堅持要跟他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