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我怎麽會弄髒你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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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塗翡發現,池步湘的手很巧。
    像是修手表就是個精細活,一般人做不來。再比如他做的那些機械擺件,那本是平凡的木頭,但經過他細細打磨,就變成了稀奇古怪的有趣玩意兒。
    再就是做飯,這些平平無奇的食材,經他妙手回春,會給人不一樣的驚喜。
    吃過飯,三位客人留下糧票就去忙各自的事情了。李金玲還得趁著中午去和父母扯皮,梁玉秋兩口子下午還得上班。
    老塗中午多喝了一杯酒,這會醉醺醺的,正在炕上午睡。
    塗翡和池步湘在外屋地收拾鍋碗瓢盆。
    “給我添些水。”塗翡正在刷鍋,她手髒,不好去盛水。
    池步湘用水舀子往鍋裏倒入涼水:“等一下,我給你兌些熱的。”
    塗翡唔了一聲,盯著那隻修長的手,一副寫報告的認真模樣。
    經分析,相對而言,池步湘同誌的手掌不大,手指很長,骨節分明,指尖纖細圓潤,很好看。
    “爺爺有沒有生氣?”
    “什麽?”塗翡從那隻手上抽離視線。
    “我和李家成打架,爺爺會不會生氣?”池步湘問。
    塗翡聳聳肩:“他中午不是吃得挺開心的?”
    哪樣菜都沒少吃。
    池步湘無奈:“憑你的經驗,他會不會事後算賬?”
    塗翡嘴角掛著一絲不太善良的調笑:“我怎麽知道,他又沒抓到我打架。”
    池步湘動作一頓,語氣充滿了委屈:“……是我太笨了。”
    塗翡心想,要不是你把人家打得姹紫嫣紅的,我還真會心疼心疼你。
    刷完鍋,她靠在櫥櫃上,看著池步湘忙碌的身影,突然開口:“去派出所為什麽沒說實話?”
    池步湘動作一頓,回頭看塗翡:“你知道了?也沒什麽,就是不想讓你聽到周老太婆的那些話。反正人也打了,氣也出了嘛,沒必要再讓你生氣。”
    李家成不說是不想牽連他媽,池步湘則是不想讓塗翡知道。
    這麽多年,塗翡什麽樣的酸言酸語沒聽過。不管別人怎麽說,怎麽不理解,她都會做給所有人看,她就是行,比所有人都行。
    但池步湘對她的維護,讓塗翡心軟了幾分。
    .
    池步湘連怎麽辯解都想好了,但老塗似乎把他打架這事忘至了腦後。但他越是不提,池步湘就越是提著個心。他也說不上來,就像是事情沒落定一樣。
    最後他隻能主動提起。
    結果老塗跟說新鮮事一樣:“原來被找家長是這個感覺!”
    在老塗看來,這就不算事,大小夥子血氣方剛的打個架那不是正常?隻是池步湘習慣了他做的任何‘不正常’的事情都被小題大做。
    李家的聊天終於知道背人了,在遠離塗家的另一個房間,李金玲拒絕了讓出工作的要求。她下午就騎著那輛女士自行車回了南江區。
    不出意外的話,她短時間內不會回來了。
    塗翡又上了一天班。
    周六這天,她心情愉悅。
    詹樂賢從動員大會那邊抽身回到所裏,才發現他頭號靶子的把柄沒了?
    就這麽幾天的功夫她結了個婚?
    政保股這周太忙,導致他沒顧上所裏這邊,最後才知道塗翡結婚的消息。
    別人都說她是為了不讓那個小知青下鄉才結婚結得這麽倉促,但他怎麽覺著,她這是為了躲開政保股呢?
    現在人家天天回家吃飯,他們可沒法再監督她節約糧食了。
    塗翡下班往外走的時候,看見詹樂賢,她笑著打了聲招呼:“詹股長,下班了?”
    詹樂賢哼了一聲,一臉不爽地看著塗翡大搖大擺地出了派出所。
    土匪一個。
    .
    周六的晚上難得的放鬆。
    她以往會在這天晚上進行一次大掃除。這樣周日就不用被瑣事束縛,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做些想做的事情。
    但有池步湘在,他把房間打理的很幹淨,哪怕她這個對整齊有著強烈需求的人也沒有一絲不舒服;
    平日做飯也省了她的操心。隻是她有自己洗衣服的習慣,平時脫下來順手就洗了。
    池步湘說了兩次發現她這習慣根深蒂固,他就在她洗衣服的時間留上熱水,她每次換洗的時候,基本都有熱水等著,無論早晚。
    等塗翡把警服掛好,突然發現周六也沒什麽可忙的了。
    池步湘靠在東屋的門口看著她在外屋地洗衣服。
    她換下了警服,今天的塗警官顯得格外親民,一直在她麵前裝乖巧的池步湘難免有了一絲鬆懈。
    他瞧著,塗警官好像變白了些?這可都是他的功勞啊!
    池步湘心裏一絲詭異的滿足感。
    塗翡在晾衣繩繩上掛好警服,突然看向他:“在看什麽?”
    池步湘懶散地靠著門框,笑著從口袋裏掏出來一個小盒子,衝塗翡晃了晃:“文娛片,玩不玩?”
    她的眼神一向很淩厲,就在池步湘被看得炸毛、即刻就要立正站好的前一秒,塗翡一把將他手裏的文娛片拿到手:“什麽玩法?”
    池步湘掰著手指:“炸金花、21點、橋牌……你想玩什麽都行,我都會!”
    “會的還不少!”塗翡眼睛微眯,嘴角是笑的,眼底戰意十足。
    池步湘沒注意到她的戰意。
    此刻,他眉眼彎彎,眼裏的煥彩在這昏暗的燈光下格外奪目:“那我去叫爺爺?”
    池步湘的本意除了找點家庭娛樂項目,他還想借娛樂活動讓塗翡放鬆些。
    她太緊繃了,像是隨時要麵對敵人,要進入戰鬥。
    夜裏隻要有一點動靜,她就會驚醒,滿眼戒備。如果她還想去一線當警察,就得試著改變這種精神狀態。
    原本他隻是想循序漸進地幫她好轉,但當猜到了她心底的堅持後,這種想幫她的情感就急切地噴湧而出了。
    如果不想再去一線,她不會這麽嚴律克己。
    她堅持早起打拳、練習射擊、用磚頭訓練力量……
    他希望她的所有理想都實現,她的堅持不被辜負。
    既然她有追逐光的能力,那就要站在陽光裏。似乎這樣,他也能借著她的光亮,把他曾經的那份熱忱拿出來,曬曬太陽。
    他不知道她不能被人攻擊的毛病和她神經緊張有多大關係,但他知道如果她神經能鬆懈下來,那她這個毛病一定能好轉。
    他的想法是好的。
    可惜……
    三人中,塗翡是對這種有輸贏的遊戲勝負欲格外強烈;
    池步湘是和小流氓鬼混的這些年沒少打撲克,玩的花經驗足;
    至於老塗,他一個退休的老頭,除了聽收音機,和別的老頭打撲克,平時還有別的娛樂項目嗎?
    塗翡兵法玩得六,兵不厭詐,虛虛實實;
    池步湘經驗足,記牌準,腦子好使;
    老塗是老奸巨猾,玩急眼了還帶出老千的,有時候就連塗翡都注意不到他的動作。
    畢竟爺孫倆,也是師出同門。
    這場家庭版的娛樂活動,硬是讓他們玩出了三足鼎立戰火紛飛的感覺。
    塗翡玩得很盡興。
    因為她贏得最多!
    池步湘看著她跟打了勝仗一樣的暢快,安慰自己,他的計策還是有一定效果的。
    塗翡是個克製的人;老塗年紀大了,能讓他上癮的東西不多;池步湘玩得多,也隨時能放下。所以這場戰鬥持續了幾個小時後就停止了。隻比以往的睡覺時間晚了半個時辰。
    塗翡洗漱後,跟池管家打申請:“明天我去黑市轉轉,再囤些糧吧?”
    她看過家裏的儲存情況,池步湘的路子比老塗的路子更野,他買的幹貨比老塗跑遍了各個商場存得都多。幹貨這塊,她基本不擔心。但糧食就緊張多了。
    按照他們從食堂買主食的方式,糧食還是緩緩存起來了一點。但一旦實物緊缺,這幾十斤的糧,三口人,一點不夠看。黑市糧也不好買,所以得多去看看。
    要不是她沒錢,需要池管家批款,她半夜醒來抬腿就去了。
    池步湘正在鋪炕,他長腿半跪在炕上,看著被窩:“其實……我覺得,比起去黑市,我們更應該去一趟圖書館。”
    “圖書館?你對我的書犯了什麽不可挽回的罪行?”塗翡意外,上次開的玩笑,他當真了?
    “……不是!它完好無損!我怎麽會弄髒你給我的書?!”池步湘一副氣惱的樣子。
    塗翡挑挑眉。
    池步湘咳了聲,恢複正常,解釋道:“我記得圖書館裏有些原文醫療書,都是建校時國外華僑捐贈回來的。
    我們可以借幾本回來看看,至於去黑市……我認識鎮北公社黑市管理員,我可以讓他幫忙。”
    塗翡聽著有些心動,在精神這方麵,確實是國外的研究比較先進。
    醫院的常規檢查沒用,她原本傾向於找中醫看看,就算精神問題不能緩解,讓人家給調理調理身體也行。
    回來後她才知道,中醫們都被打成牛鬼蛇神了。
    她師祖倒是懂些中醫,隻是在革命前夕,他就仙逝了。她沒立刻答應下來,反問道:“管理員靠譜嗎?會不會牽連到你?”
    現在風聲鶴唳的,能不冒險就別冒了吧。她偽裝一下,沒人知道她的身份,這樣最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