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7章:奇怪的盜竊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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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公安局刑偵支隊辦公室裏,清晨的霧氣還未完全散去,透過半開的窗戶悄悄滲入,與空調暖風交織成一片朦朧。陸辰剛把泡好的濃茶放在桌上,茶葉在杯中緩緩舒展,深褐色的液體散發著提神的苦澀香氣。他還未來得及翻開桌上那疊厚厚的案卷,內線電話就響了起來,刺耳的鈴聲在安靜的清晨格外突兀。
“陸辰,老劉,來我辦公室一趟。”陳國棟支隊長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帶著一絲不同尋常的凝重,尾音短促,不容置疑。
陸辰與對麵工位的老劉對視一眼,默契地放下手中的工作。老劉撇撇嘴,一邊起身一邊低聲嘀咕:“這才剛過八點,準沒好事。”
兩人一前一後穿過開放式辦公區,幾名早到的同事正埋頭處理文件,鍵盤敲擊聲和打印機嗡鳴聲交織成刑警隊清晨特有的交響曲。陳國棟的辦公室在走廊盡頭,門虛掩著,透出一縷燈光。
陳支隊正站在窗前,手裏拿著一份薄薄的卷宗,眉頭緊鎖,仿佛在思考什麽難題。聽到敲門聲,他轉過身來,眼下有明顯的黑眼圈,似乎昨晚又沒睡好。
“有個新任務,”陳支隊沒有寒暄,直接切入主題,將卷宗放在桌上,“下麵幾個分局報上來幾起入室盜竊案,案子不大,但透著古怪。”
老劉拿起卷宗翻看,不以為然地說:“頭兒,盜竊案也歸咱們重案組管?派出所處理不了嗎?”他翻開第一頁,掃了幾眼,“案值加起來不超過五千塊,這種小案子什麽時候需要您親自過問了?”
“要是普通盜竊案,我還用得著找你們?”陳支隊端起枸杞保溫杯抿了一口,熱氣模糊了他的鏡片,“先看第一個案子。城東幸福小區,失主是個七十二歲的獨居老人。家裏現金、存折一分沒少,新買的電視機也完好無損。”
陸辰湊過去看卷宗上的物品清單:“被盜的是...一台海鷗牌205相機,還有三本八十年代的《孫悟空》連環畫?”他的聲音裏帶著疑惑,手指輕輕劃過那行字,仿佛要確認自己沒有看錯。
“沒錯。”陳支隊點頭,走到白板前寫下關鍵信息,“第二起,城南教師公寓,退休教師家。新款智能手機、筆記本電腦都沒動,丟了一台德生R9702收音機,據說是老人兒子的心愛之物。”
老劉笑出聲:“這小偷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專偷這些破銅爛鐵?現在的小偷不都應該盯著手機、電腦、現金嗎?”
“還有第三起,”陳支隊沒理會老劉的調侃,繼續道,“城西光明裏,快要拆遷的筒子樓。失主是個收廢品的,家裏最值錢的二手冰箱完好無損,丟了幾本他偶然收來的《三國演義》連環畫,還是上海人美版的絕版貨。”
陸辰接過卷宗仔細翻閱。照片顯示,這些老物件原本存放的位置都相當隱蔽:海鷗相機放在衣櫃頂部的木箱裏,德生收音機被退休教師精心收藏在書櫃的玻璃門後,連環畫更是被廢品收購者隨意塞在一個破麻袋裏。
“有意思...”陸辰輕聲道,目光在幾張現場照片間來回移動,“小偷不僅目標明確,而且對失主家相當熟悉。更重要的是,他似乎知道這些看似不起眼的東西對主人的特殊價值。”
&naozei,要麽有特殊癖好,要麽心理變態。這種案子交給分局處理就得了,咱們重案組什麽時候連這種雞毛蒜皮的事都要管了?命案和毒品案還忙不過來呢。”
陳支隊看向陸辰,目光中帶著考究:“小陸,你怎麽看?你那個‘網友智囊團’,對這種古怪案子有沒有什麽思路?”他指的是陸辰經常谘詢的一個由犯罪心理學教授、曆史學者和前刑警組成的非正式顧問群。
陸辰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將三起案子的現場照片在桌上鋪開。照片裏,失主們臉上的表情不是常見的憤怒或焦急,而是一種深深的困惑和惋惜。那台海鷗205相機皮套邊緣的磨損,德生收音機旋鈕上經年累月留下的油漬,連環畫封麵上泛黃的色彩...這些細節都透著一股強烈的時代氣息。
“陳支隊,劉哥,”陸辰抬起頭,目光銳利,“我認為這幾起案子必須重視。”
“重視?就為這幾本破書、幾個老古董?”老劉嗤笑一聲,掏出煙想點,被陳支隊一個眼神製止,隻好把煙夾在指間把玩。
“正因為被盜物品特殊,才更值得重視。”陸辰語氣堅定,走到白板前,“如果隻是普通盜竊,小偷應該選擇容易變現的物品。但這個小偷,對目標物品的年代特征有著超乎尋常的執著。”
他拿起筆在白板上畫起來:“三個案發地點分別位於城東、城南、城西,屬於不同分局轄區。因為案值小,每個分局都當作普通治安案件處理。但如果我們把它們聯係起來看...”
陸辰在白板上畫出三個點,然後將它們連接起來:“雖然分布散亂,但你們看這個區域。”他在三點中心畫了一個圈,“這個範圍覆蓋了哪裏?”
陳支隊走近細看,突然瞳孔一縮:“老工業區?”
“沒錯,”陸辰點頭,用筆尖敲了敲圓圈中心,“正是本市曾經的工業核心區,八九十年代最繁華的地方。三個案發地點恰好圍繞這個區域分布,形成一個近似等邊三角形。”
老劉也收起了輕視的態度,若有所思:“你是說...這小偷是衝著那個年代的東西去的?”
“不僅如此,”陸辰指著卷宗上的細節,“小偷對失主家庭情況相當了解。他知道哪個老人珍藏著一台海鷗相機,哪個老師家裏有台老式收音機,甚至連收廢品的人偶然得到幾本連環畫都知道。這種針對性強的信息收集,遠超普通小偷的準備工作。”
辦公室裏陷入短暫的沉默。陳支隊踱步到窗前,望著窗外逐漸蘇醒的城市,突然轉身:“並案調查!陸辰,這個案子由你主要負責,老劉配合。我倒要看看,這個專偷‘回憶’的小偷到底想幹什麽!”
並案程序啟動後,陸辰立即調閱了三個分局的全部案卷資料。果然,由於案值過低,各分局投入的偵查資源相當有限。現場勘查記錄簡單,周邊監控調取不全,偵破工作幾乎停滯。
“太不專業了,”老劉翻看城西分局的卷宗時忍不住抱怨,“連最基本的指紋采集都沒做全。幸福小區的現場勘查居然隻用了二十分鍾,這能查出什麽?”
陸辰卻盯著電腦屏幕上的電子地圖出神。他將三個案發地點精確標注出來,又輸入了失主的基本信息。隨著數據不斷補充,一個模糊的輪廓逐漸清晰。
“劉哥,你看。”陸辰將屏幕轉向老劉,“三位失主雖然住在不同區域,但都有一個共同點。”
老劉湊近細看:“都是老年人?不對,收廢品那個才五十出頭...”
“他們都曾在老工業區工作或生活過。”陸辰調出社保記錄,“相機失主是原第三紡織廠的退休職工,收音機失主的丈夫曾是工業區子弟學校的教師,就連那個收廢品的,年輕時也在工業區的食堂做過臨時工。”
老劉瞪大眼睛:“這小偷是衝著與老工業區有關的人去的?”
“而且隻偷特定年代的物品。”陸辰補充道,手指在鍵盤上飛快敲擊,“我查過了,海鷗205相機是八十年代末的暢銷型號,德生R9702收音機在九十年代初風靡一時,那些連環畫更是八九十年代孩子們的最愛。小偷的目標非常明確——他隻對八九十年代的老物件感興趣,特別是那些與老工業區文化相關的物品。”
當天下午,陸辰獨自驅車前往老工業區。這片曾經機器轟鳴的土地如今已大半荒廢,殘破的廠房像巨大的鋼鐵骨架矗立在夕陽下。他沿著鏽跡斑斑的鐵軌慢慢行駛,目光掃過一棟棟破敗的建築,牆上依稀可見“勞動最光榮”“工人階級是領導階級”等斑駁標語。
在一個掛著“工業記憶紀念館”牌子的舊廠房前,陸辰停下車。紀念館已經關閉,但門口的展板上還貼著一些老照片:工人們在車間裏忙碌,孩子們在家屬院裏玩耍,還有一張照片上,幾個年輕人正舉著海鷗相機合影。照片已經褪色,但那些笑臉依然鮮活。
陸辰舉起手機拍下這些照片,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他立即撥通老劉的電話:“劉哥,幫我查一下,最近有沒有關於老工業區改造或者拆遷的最新消息。”
“工業區?”老劉在電話那頭敲著鍵盤,“等等...有個消息,星河集團上周剛拍下了工業區核心地塊的使用權,準備開發大型商業綜合體。拆遷工作預計下個月開始,怎麽了?”
陸辰心跳加速:“通知技術隊,我要這三個案發現場周邊所有監控錄像的完整備份。還有,讓畫像小組根據失主的描述,做一個嫌疑人的模擬畫像。”
“你發現什麽了?”老劉聽出他語氣中的異常。
“還不確定,”陸辰望著眼前荒廢的廠房,一陣風吹過,卷起地上的塵土,“但我感覺,這個小偷可能不是在偷東西...”
“那是在偷什麽?”
陸辰緩緩吐出兩個字:“記憶。”
掛斷電話,陸辰站在荒廢的廠區前,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這個專偷“過去”的小偷,他究竟想從這些舊物中尋找什麽?是單純的懷舊,還是有什麽更深層的目的?隨著工業區即將拆除,這些盜竊案是否與之有關聯?而這些看似無關的盜竊案,又會將他和他的團隊引向一個怎樣的謎團?
陸辰深吸一口氣,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機油和金屬的氣息,那是上一個時代的味道。他轉身走向車子,決定先去拜訪第一位失主——那位失去了海鷗相機的老人。也許從老人口中,他能找到解開這個謎題的第一把鑰匙。
夜色漸漸降臨,陸辰駕車駛離工業區,後視鏡中的廠房剪影如同沉默的巨人,守護著一段即將徹底消失的曆史。而他不知道的是,這起看似微不足道的盜竊案,即將揭開一樁塵封二十年的懸案,將他卷入一個關於記憶、失去與救贖的漩渦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