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軍令下達，整整一萬頭牛羊全被抬了出來，都已經是洗剝幹淨的，架到炭坑上直接就能開烤。
    冬天的夜天黑得早，但南王大營西邊卻有一大片區域燃起了一堆堆的篝火，不但暖意洋洋，更且照得如同白晝一般……
    一萬個炭坑同時開烤，規模之壯觀可想而知。
    雖說吹的是北風，但由於南王大營本就位於韃軍大營東北略上方，再加上北風將肉香吹到平原對麵的邳關後，被邳關綿延漫長的高大城牆一阻，頃刻倒卷。
    所以很快就連西頭的韃軍大營內，也都飄蕩起了誘人的肉香。
    關鍵再加上孜然和辣椒麵等調料後，那股小味兒撓地一下就上來了，在這種寒風呼號的冬夜，簡直不要太誘人……
    “這幫家夥，太能造了！”
    “看炭坑的規模，應該是一萬個左右，每一個炭坑上都架了一隻羊，甚至是一整頭牛。”
    “關鍵南王大軍總共也就五六萬人，也就是說每個炭坑邊上隻有五六個人開吃……一整隻羊或一整頭牛，他們能吃得完麽？”
    “吃不完撐死這幫王八蛋，太招人恨了……”
    邳關城樓之上，夜守城樓的軍士們聞著風中飄來的香味兒，明明剛吃過晚飯一會兒，個個又全都餓了，雖嘴裏罵罵咧咧，臉上掩飾不住的豔羨，卻是如出一轍。
    平原對麵西頭的北韃軍營更慘。
    營內的糧草本來就不多了，四萬多韃兵今晚每人都隻分到了一碗麵糊糊和兩個窩窩頭，鹹菜絲兒都沒有，肚子勉強隻能算是墊了個底兒。
    偏偏現在又聞到了做夢都不敢想的烤全羊和烤全牛的味道，這簡直就是造大孽了，別說一般的底層韃兵了，便是營中的將領們都感覺嘴裏的口水如泉湧，根本咽不完。
    不知不覺，各種咒罵便已在全營蔓延開來……
    “太特麽遭罪了，他們吃肉咱聞味兒，肚子咕咕叫，卻隻能吃自己的口水！”
    “這特麽哪是人過的日子啊？”
    “偏偏鼻子上這倆窟窿眼還不能堵，不然就得憋死，就這樣幹聞肉味兒，老子都特麽快瘋了。”
    “王八蛋的契丹狗，這麽幹絕對是故意的，太喪良心了，畜生都不如啊……”
    狂歡一直持續到亥時，都接近午夜了。
    哪怕南王大營的將士們中午就開始餓肚子了，全營都沒吃午飯，如今再怎麽敝開了吃，五六個人一頭牛或羊，顯然也是絕不可能吃得完的。
    一些軍士吃得實在撐不下去了，陸陸續續起身，回返遠處的營帳休息。
    至於剩下的烤肉，雖也有人帶了回去，卻僅才極少數而已，至少有七八千頭被留在了炭坑邊上。
    隻是遠處的韃兵們絕對看不到，這些被遺留下來的牛羊，在南王將士們起身離開之前，都悄悄地被灑了不少可疑的粉末在上麵。
    和著孜然和辣椒麵的味道，根本就聞不出來了……
    子時剛到，原本熱鬧無比的篝火現場徹底冷清。
    所有的南王將士都已回營，一萬個炭坑也熄滅了大半，隻有少數仍還有殘炭，在夜色下如星星在閃爍。
    邳關城樓上，那些圍觀的大楚軍士們失去了興趣，不再遙望。
    也正是這時候，西頭的韃軍大營內，一支支零散的隊伍悄眯眯地摸了出來，少則十幾二十人，多則數十上百人，一窩蜂似地全都向著南王將士們狂歡的篝火區域趕去。
    那些被遺棄的牛羊上殘肉還有不少，全都被抬回了韃軍大營。
    很快，宛若久旱逢甘霖般的痛快歡呼聲，便在西頭的大營內時而響起……
    “這幫家夥吃得這麽過癮……看樣子巴豆粉的味道還不錯嘛？”
    林軒站在帥賬前方，遙望西頭的韃營，冷笑連連。
    “噗哧！”
    納蘭疏影忍俊不住，當場笑出了聲來。
    旁邊的渡厄和骨語也在掩嘴輕笑。
    已然恍悟一切的納蘭血戟，冷冥冷魄，還有覃戰和斐華等人，更是哄堂大笑，看林軒的眼神，都充滿了崇拜。
    戰爭就是這麽殘酷。
    兩軍對戰，隻論勝敗輸贏，至於手段如何，有時真沒人會過多在意……
    直至醜時末，被偷摸搬進韃軍大營內的牛羊肉，才被完全消耗幹淨，一根根骨頭架子跟砂紙打磨過似的，光可鑒人，狗來了都得罵三天。
    將近四萬韃軍將士，雖說個個都隻吃了個七八成飽，但至少饞勁兒是緩過來了。
    然而，從寅末時分開始，意外出現……
    一個個本已進入營帳內睡下的韃兵，陸陸續續全走了出來。
    無一例外，都是彎著腰，捂著肚子，滿臉痛苦的神情。
    巴豆可是瀉藥，這麽個吃法不壞肚子才怪了。
    軍營中雖也有固定的區域搭設帳篷，裏麵布設一個個囿桶以供將士們方便。
    但這樣的帳篷再多，也不可能多到能同時讓四萬餘將士同時解決問題。
    關鍵巴豆鬧壞的肚子，可不是拉一頓就能完事的，往往剛係上褲腰帶，立馬又得脫了褲子往下蹲。
    大排長龍的景象立刻出現，到了最後徹底失控，很多人等不及，排隊排到一半就脫起了褲子，就地解決。
    有一個人帶頭，其它人立刻就開始效仿，以至於卯時剛到，偌大的韃軍大營內，蹲在地上隨處解決的身影，便已泛濫成災，劈裏啪啦放炮般的聲音奏成了交響樂。
    一發不可收拾！
    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惡臭籠罩整個韃營，並隨著北風一路向南，席卷邳陽城。
    東方才剛露一絲魚肚白時，城內一些正從屋裏出來的百姓和軍士，剛一開門便感覺仿佛被人拿根攪屎棍當頭來了一棒似的，既臭還熏得腦殼疼，頓時氣得破口大罵。
    隻有孫季如獲至寶，罵了兩句後突然福至心靈，臉上狂喜浮顯，振臂歡呼：“什麽情況這是？比耳房裏的金汁都夠味，一定得想辦法從韃營把配子搞過來！”
    “我去你二大爺的！”
    殷猛實在氣不過，一腳把他踹了個狗啃屎：“偷屎的就已經是古來少有了，你特麽倒好，連屎的配方都想偷……還能好好做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