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遇宗門:跪雪求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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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相互攙扶,兩個孩子被緊緊護在中間,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滾燙的灰燼焦土上。每一步落下,靴底都傳來灼熱的觸感,黑色的灰燼揚起,粘在早已破爛不堪的褲腿上。滾燙的氣流裹挾著濃重的焦糊味撲麵而來,卻奇異地驅散了北境深入骨髓的冰寒,連帶著石磊被李三笑引渡過去的微弱薪火暖意,讓他蒼白的臉上竟也透出幾分不正常的紅暈。
    “哥,這路…暖烘烘的!”柱子咧嘴笑著,小心避開一塊還冒著暗紅火星的焦木,“比窩棚裏還舒坦!”
    李三笑扯了扯嘴角,算是回應。他大半重量都壓在柱子和石磊身上,每一步都牽扯著斷裂右臂的劇痛和體內妖菌蠢蠢欲動的冰寒。強行引導薪火之力製造那道百裏火牆的代價遠超預估,心竅中那顆“情芯”此刻光芒黯淡,每一次搏動都帶著沉滯的疲憊感,仿佛隨時會熄滅。左臂經絡更是如同被滾油澆過,灼痛伴隨著撕裂感陣陣襲來。他隻能死死咬著牙關,壓榨著最後一絲力氣支撐身體,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前方被濃煙和熱浪扭曲的雪原。
    “省鞋…省命才是真的…”他啞聲嘟囔,聲音低得隻有自己能聽見。
    身後火牆的咆哮聲逐漸遠去,風雪重新占據了聽覺。一口氣奔出十餘裏,腳下滾燙的灰燼終於被冰冷的積雪覆蓋。那股支撐著他們的熱氣瞬間消散,刺骨的嚴寒如同無數鋼針,狠狠紮進每一個毛孔!
    “嘶——!”柱子猛地打了個寒顫,牙齒格格作響,“好…好冷!”剛才在灰燼路上積攢的一點暖意蕩然無存,濕冷的褲腿被寒風一吹,幾乎要凍在腿上。
    石磊的身體更是猛地一僵,本就蒼白的臉瞬間褪盡了最後一絲血色,嘴唇泛起駭人的青紫。他劇烈地咳嗽起來,牽動斷臂的夾板,痛得悶哼一聲,身體不受控製地往下滑。
    “石娃!”李三笑和柱子同時驚呼,連忙用力架住他。
    李三笑完好的左手迅速貼上石磊的額頭,入手一片滾燙!那溫度灼得他指尖一縮。再探頸側,脈搏又快又亂,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石磊緊閉著眼,長長的睫毛上迅速凝結了一層細密的白霜,身體在兩人臂彎裏不受控製地打著擺子,牙齒磕碰的咯咯聲清晰可聞。
    “糟了!”李三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比這北境的寒冰更冷。高燒!重傷失血、凍餓交加、再加上剛才在灰燼路上強提精神攙扶自己劇烈活動…石磊的身體終於撐到了極限!
    “柱子!找背風地方!快!”李三笑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急迫,目光如鷹隼般掃過四周。風雪茫茫,視野所及隻有一片白和遠處模糊的山影。
    “那邊!哥!有塊大石頭!”柱子眼尖,指著右前方一處凸起的巨大岩體。
    三人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撲到那塊巨岩的背風麵。柱子迅速將丫丫和嬰兒放在相對幹燥的雪地上,用身體盡量擋住風口。李三笑則小心翼翼地將石磊放平,讓他靠在自己懷裏,用身體和破爛的衣袍盡量包裹住他。
    “石娃!醒醒!別睡!”李三笑拍打著石磊冰冷的臉頰,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石磊艱難地掀開沉重的眼皮,眼神渙散沒有焦距,嘴唇哆嗦著:“哥…冷…骨頭裏…有冰渣子在攪…”他斷斷續續地說著,身體篩糠般抖得更厲害,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拉風箱般的雜音。
    柱子解開自己那件勉強還算厚實的破襖,手忙腳亂地想往石磊身上裹:“石娃!穿我的!哥,我這襖厚實點…”
    “沒用的!”李三笑低吼,一把推開柱子的破襖。他完好的左手死死抵在石磊後心,心念瘋狂催動那顆黯淡的“情芯”。蘇小蠻墜火海的決絕身影、石磊撲向刀斧的悶響、柱子血肉模糊的手護著孩子…一幅幅畫麵在腦海掠過,試圖點燃那微弱的力量。
    嗡…心竅中的“情芯”極其緩慢地亮起一絲微光,一縷比發絲還細、幾乎看不見的暖流艱難地從李三笑掌心滲出,流入石磊體內。
    石磊的身體猛地一顫,發出一聲微弱的呻吟,似乎好受了一絲,但隨即那暖流便如同泥牛入海,被石磊體內那股洶湧的寒熱交攻徹底吞噬!他額頭依舊燙得嚇人,四肢卻冰冷如鐵,意識再次模糊下去。
    “哥!薪火!你的薪火!”柱子急得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指著李三笑的左手,“再…再給石娃一點!一點點就好!”
    李三笑牙關緊咬,額角青筋暴起。他何嚐不想?但心竅中的“情芯”每一次強行搏動,都像用鈍刀子割自己的心,帶來靈魂深處的疲憊和反噬的灼痛。左臂經絡更是傳來不堪重負的哀鳴。他剛剛控製住的薪火之力,此刻如同幹涸的河床,強行引動隻會引發更可怕的反噬,甚至可能徹底失控!
    “不行…”他喘息著,聲音嘶啞,“本大俠…火種要熄了…再點,連我自己都得燒成灰…”他低頭看著石磊青紫的嘴唇和劇烈起伏的胸膛,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攫住了他。在匪寨刀斧加身時他沒怕過,在冰湖沉浮時他沒怕過,可看著石磊的生命力在自己懷裏一點點流逝,他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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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那怎麽辦?”柱子聲音帶著哭腔,無助地看著李三笑,“石娃他…他快撐不住了!丫丫和小崽子也快凍僵了!”
    李三笑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向風雪彌漫的南方。流雲集!那個三不管的混亂之地,是這方圓數百裏唯一可能有藥鋪、有郎中的地方!可還有多遠?五十裏?一百裏?石磊這狀態,別說五十裏,五裏都走不動!
    就在這絕望如同冰水般浸透骨髓的瞬間——
    嗚…嗚…嗚… 一陣悠揚、清脆、帶著某種奇異韻律的銅鈴聲,穿透了呼嘯的風雪,從南方的官道上遠遠傳來!
    那鈴聲清越,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潔淨感,與這片殘酷雪原格格不入。緊接著,是車輪碾過凍土的吱呀聲,還有某種溫順妖獸沉穩的蹄聲。
    李三笑和柱子同時扭頭望去。 風雪中,一支車隊正沿著官道緩緩駛來。三輛裝飾華麗的廂車,車壁雕刻著雲紋仙鶴,車頂覆蓋著厚厚的錦緞,連拉車的都是四頭通體雪白、神駿異常的獨角馱獸。馱獸脖頸下係著金色鈴鐺,行走間發出悅耳的脆響。車廂兩側,各有數名身穿月白色錦緞勁裝、腰佩長劍的護衛騎馬隨行。他們神情冷峻,目不斜視,風雪似乎都無法靠近他們周身三尺,衣袍纖塵不染,與李三笑三人滿身血汙、狼狽不堪的樣子形成天壤之別。
    “宗門!是修真宗門的車駕!”柱子失聲叫道,眼中瞬間爆發出狂喜的光芒,“哥!他們有藥!他們肯定有靈丹妙藥!石娃有救了!”
    李三笑的心也猛地一跳,但隨即一股冰冷的警惕感便湧了上來。他闖蕩江湖的市井本能告訴他,這些高高在上的宗門修士,絕不會輕易施舍憐憫,尤其對他們這種如同螻蟻般的流民。
    然而,石磊在他懷裏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滾燙的額頭無力地抵著他的下巴,氣息微弱得如同隨時會斷掉。
    沒有選擇了!
    李三笑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他將石磊小心地交給柱子:“扶穩他!”然後猛地站起身,拖著那條斷裂的右臂,一步,一步,迎著風雪,踉蹌著衝向官道中央!
    “哥!你小心!”柱子抱著石磊,緊張地看著李三笑單薄的背影。
    風雪撲麵,吹得李三笑白發狂舞,破爛的衣袍獵獵作響。他衝到車隊前方,距離第一頭獨角馱獸不足三丈時,雙膝一彎,“噗通”一聲,重重跪倒在冰冷的雪地裏!積雪瞬間沒過了他的膝蓋。
    “停——!”為首的一名護衛反應極快,猛地勒住韁繩,厲聲喝道。他座下的白色獨角馱獸發出一聲不滿的嘶鳴,前蹄高高揚起,幾乎要踏在李三笑身上,帶起的勁風刮得他臉頰生疼。
    整個車隊瞬間停下。所有護衛“唰”地抽出腰間長劍,雪亮的劍鋒在風雪中閃爍著寒光,齊刷刷指向跪在路中間的李三笑,眼神冰冷而警惕。
    “大膽賤民!敢攔天劍閣車駕!找死嗎?!”為首的護衛頭領,一個方臉闊口、麵容威嚴的中年漢子,居高臨下地嗬斥道,聲音如同金鐵交擊,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和一絲毫不掩飾的厭惡。
    天劍閣! 李三笑心頭一凜。這個名字他聽說過,人族疆域最頂尖的宗門之一,正道魁首!傳聞中他們坐擁無盡資源,靈丹妙藥堆積如山!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壓下心頭的屈辱和身體的劇痛,完好的左手用力撐在雪地上,支撐著身體,仰起頭,嘶啞的聲音穿透風雪:
    “大人開恩!求大人賜藥救命!”他指向不遠處岩石後柱子懷裏的石磊,“我兄弟重傷垂死,高燒不退!隻求一粒退熱活血的丹藥!求大人慈悲!李三笑願做牛做馬報答!”
    他的聲音因為急切和寒冷而顫抖,卻字字清晰,帶著一個男人被逼到絕境的卑微懇求。
    車廂的錦緞簾子被一隻白皙修長的手掀開一條縫隙,露出一雙淡漠的眼睛,掃了一眼跪在雪地裏的李三笑,又瞥了一眼遠處岩石下蜷縮的柱子等人,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那護衛頭領顯然也看到了車廂內人的反應,臉上厭惡之色更濃。他冷哼一聲,手中馬鞭“啪”地一甩,鞭梢在空氣中炸開一聲脆響,積雪四濺。
    “滾開!天劍閣的靈丹,也是你這種肮髒賤民配用的?汙了我家小姐的車駕,萬死難贖!”他聲音冰冷,如同這呼嘯的寒風,“再不滾,休怪我等劍下無情!”
    “大人!”李三笑猛地提高了聲音,額頭重重磕在冰冷的雪地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求您大發慈悲!我兄弟真的撐不住了!他隻有十五歲!求您了!一顆丹藥!一顆就好!我李三笑這條命就是您的!”
    他抬起頭,額頭上沾滿了雪泥,一絲鮮紅的血線順著眉骨流下,在蒼白的臉上顯得格外刺目。他的眼神中沒有憤怒,隻有一種近乎絕望的執著,死死盯著那個護衛頭領。
    “不知死活的東西!”護衛頭領勃然大怒,顯然被李三笑的糾纏激怒了,“小姐仁慈,不與你計較攔路之罪,你還敢得寸進尺?髒了靈風毯,你十條賤命也賠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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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未落,他手中馬鞭再次揚起,這一次不再是警告,而是裹挾著刺耳的破空聲,狠辣無比地朝著李三笑的額頭抽下!鞭梢帶著淩厲的勁風,顯然灌注了真元,若是抽實,足以開碑裂石!
    “哥——!”遠處岩石後的柱子發出一聲淒厲的嘶喊,抱著石磊就要往前衝!
    李三笑瞳孔驟縮!以他現在的狀態,根本躲不開!心竅中那顆黯淡的“情芯”因為極致的憤怒和守護的執念猛地一跳!體內殘存的薪火之力本能地就要暴動!
    但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他死死壓下了那股衝動!不能失控!一旦失控,不僅自己會被反噬燒死,柱子、石磊、兩個孩子,一個都活不了!
    啪——!!! 一聲令人牙酸的脆響!
    鞭梢如同毒蛇般狠狠抽在李三笑的額頭上!他隻覺得額頭仿佛被燒紅的烙鐵狠狠燙了一下,緊接著是撕裂般的劇痛!一股溫熱的液體瞬間湧出,模糊了他的視線。
    李三笑被這股巨大的力量抽得整個上半身向後一仰,但他跪在地上的雙腿如同釘死了一般,愣是沒被抽飛出去!他硬生生用脖頸的肌肉和腰腹的力量抗住了這一鞭,身體劇烈地搖晃了幾下,最終沒有倒下!
    鮮血混著融化的雪水,順著他的額頭、眉骨、眼角汩汩流下,染紅了他半邊臉頰,滴滴答答落在潔白的雪地上,暈開一片刺目的猩紅。額頭上,一道深可見骨的鞭痕斜斜裂開,皮肉外翻,猙獰可怖。
    風雪似乎在這一刻都停滯了。 護衛頭領眼中也閃過一絲詫異,似乎沒料到這個看起來虛弱不堪的賤民竟然硬抗住了他這一鞭沒倒。車廂內那雙淡漠的眼睛,似乎也微微動了一下。
    李三笑眼前一片血紅,額頭的劇痛如同鋼針紮進大腦,但他完好的左手死死摳進冰冷的雪地裏,指甲瞬間翻裂,鮮血染紅了指縫下的凍土。他強行穩住身體,用盡全身力氣,再次仰起那張被鮮血糊滿的臉,嘶啞的聲音穿透風雪,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平靜:
    “大人…打也打了…氣也出了…能…賜藥了嗎?”鮮血流進他的眼睛,他用力眨了眨,視野一片模糊的紅,“一顆…就一顆…”
    他的聲音不高,卻像重錘砸在寂靜的雪原上。那護衛頭領臉上的怒意瞬間被一種難以言喻的羞惱取代,仿佛被一個乞丐用最卑微的方式狠狠羞辱了。他握鞭的手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
    “你…找死!”護衛頭領眼中殺機暴湧,猛地從馬鞍旁抽出長劍!寒光一閃,劍鋒直指李三笑心口!這一次,不再是鞭撻,而是奪命的殺招!
    “住手。”一個清冷、悅耳,卻帶著不容置疑威嚴的女聲,從中間那輛最華麗的廂車中傳出,如同珠玉落盤,瞬間壓下了護衛頭領的殺意。
    簾子被徹底掀開,一個身穿素白錦袍,外罩雪狐裘,容貌清麗絕倫的少女出現在車轅上。她看起來不過十六七歲年紀,氣質卻清冷如高山冰雪,目光淡淡地掃過額頭淌血、跪在雪地裏的李三笑,又瞥了一眼他身後遠處岩石下氣息奄奄的石磊和驚恐的柱子等人,眉頭微蹙,隨即又恢複了那副古井無波的模樣。
    “小姐…”護衛頭領連忙收劍,躬身行禮。
    少女沒有看他,目光落在李三笑身上,聲音平淡無波:“你叫李三笑?”
    李三笑抹了一把糊住眼睛的血水,嘶聲道:“是。”
    “倒是有幾分硬骨頭。”少女語氣聽不出是讚許還是淡漠,“可惜,硬骨頭救不了命。”她微微抬手,一枚龍眼大小、散發著淡淡清香的青色丹丸出現在她白皙的掌心。
    李三笑和柱子眼中瞬間爆發出狂喜的光芒!靈丹!
    然而,少女接下來的話卻如同冰水澆頭:“此乃‘青木回春丹’,取百年青木髓為主藥,輔以七種靈草,煉製七七四十九日方成一爐,價值百枚下品靈石。豈是爾等凡俗螻蟻所能承受?”
    她指尖微動,那枚散發著誘人藥香的丹丸在她指尖輕輕轉動,目光卻帶著一種俯視塵埃的漠然,落在李三笑額頭的鞭痕和滿身血汙上:“你方才說,願以命相換?”
    “是!隻要大人賜藥,我李三笑這條命,任憑處置!”李三笑毫不猶豫,聲音斬釘截鐵。隻要能救石磊,命算什麽?
    少女嘴角似乎勾起一絲極其細微、近乎嘲諷的弧度:“你的命?”她輕輕搖頭,語氣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輕蔑,“一條賤命,值什麽?”她指尖一彈,那枚價值百枚下品靈石的青木回春丹,竟然被她隨手一拋,如同丟棄垃圾一般,劃過一道弧線,精準地落在了李三笑麵前一步之遙、積著一小窪汙濁泥水的雪坑裏!
    噗。 丹丸落入泥水,濺起幾點渾濁的水花。那淡淡的清香瞬間被泥腥味掩蓋。
    “想要?”少女的聲音如同冰錐刺入骨髓,“跪著爬過去,撿起來。用你那張髒嘴,叼著它爬回去喂你兄弟。這,便是本小姐的慈悲。”她說完,不再看李三笑一眼,放下簾子,淡漠的聲音從車廂內傳出:“周護衛,清路。髒東西,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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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小姐!”護衛頭領周護衛臉上露出解氣的獰笑,大手一揮,“清路!”
    幾名護衛立刻策馬上前,馬蹄毫不留情地朝著跪在路中間的李三笑踏來!
    “哥——!”柱子目眥欲裂,放下石磊就要衝過來。
    “別過來!”李三笑猛地回頭,厲聲喝止柱子。他的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額頭的鮮血還在流淌,染紅了他半張臉,但他的眼神卻在這一刻變得異常沉靜,沉靜得如同暴風雪來臨前的死寂。
    他看著那枚靜靜躺在泥水裏的青色丹丸,又抬頭看了一眼那輛華麗冰冷的廂車,最後目光落在柱子和石磊身上。
    爬過去?用嘴叼起來? 為了救石磊的命?
    李三笑的膝蓋動了。他完好的左手撐著冰冷的雪地,拖著那條斷裂劇痛的右臂,身體艱難地向前挪動,朝著那窪泥水坑爬去。
    一步,兩步… 他的動作極其緩慢,每一次挪動都牽扯著全身的傷口,額頭的血滴落在雪地上,蜿蜒出一道刺目的紅線。風雪吹打在他單薄的身體上,仿佛隨時要將他吹散。
    柱子死死抱著昏迷的石磊,牙齒咬破了嘴唇,血絲順著嘴角流下,卻不敢再發出一絲聲音,隻能用通紅的眼睛死死盯著李三笑在風雪中蠕動的背影。
    就在李三笑的手即將觸碰到那窪泥水的邊緣時——
    “駕!”一聲厲喝! 一名護衛猛地一夾馬腹,催動坐騎!那匹神駿的獨角馱獸前蹄高高揚起,帶著淩厲的風聲,狠狠朝著李三笑踩踏而下!目標正是他撐在地上的左手!
    這一蹄若是踩實,李三笑的左手必將粉碎!
    李三笑眼中寒光爆射!生死關頭,一股源自守護石磊的暴怒瞬間衝垮了強行壓製的理智!心竅中那顆黯淡的“情芯”猛地一跳!
    “吼——!”他發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完好的左臂肌肉瞬間賁張!不是去格擋,而是五指成爪,帶著一股不顧一切的狠厲,狠狠朝著那踏下的馬蹄腳踝抓去!同時身體如同遊魚般向側麵猛地一滾!
    嗤啦! 布帛撕裂聲響起!李三笑的左肩被鋒利的蹄尖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血口!但他灌注了最後一絲薪火之力的左手五指,也如同鐵鉗般,狠狠扣住了馱獸腳踝的肌腱!
    “唏律律——!”馱獸發出一聲痛苦的嘶鳴,龐大的身軀失去平衡,轟然朝著旁邊傾倒!馬背上的護衛猝不及防,驚叫著被甩飛出去,重重砸在雪地裏!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所有護衛都驚呆了!連車廂內也傳來一聲低低的驚咦。
    李三笑借著一抓一滾之力,身體已經脫離了馬蹄踐踏的範圍。他半跪在雪地裏,左肩鮮血淋漓,但他完好的左手,卻死死抓著一樣東西——那枚掉在泥水裏的青木回春丹!
    原來剛才那一抓一滾的瞬間,他的目標根本不是傷敵,而是借著混亂,用沾滿泥血的手指,閃電般地從泥水中撈起了那枚丹丸!
    丹藥入手溫潤,帶著一絲清涼,被泥水浸染的表麵被他粗糙的手指擦去大半汙跡。
    李三笑看也沒看那摔倒的護衛和驚怒的其他人,也顧不上左肩的劇痛,猛地轉身,用盡全身力氣,朝著岩石後的柱子嘶吼:“柱子!接住——!”
    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將那枚沾著他鮮血和泥水的青木回春丹,朝著柱子狠狠擲去!
    一道青色的弧線,穿過漫天風雪!
    柱子下意識地伸手一抓,那枚帶著體溫和血腥味的丹藥,穩穩落入他的掌心!
    “給石娃喂下去!”李三笑吼完這一句,身體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氣,再也支撐不住,軟軟地向前撲倒在冰冷的雪地裏。額頭的血和左肩的血,迅速在他身下的雪地上洇開兩朵刺目的紅花。
    “哥——!”柱子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看著掌心的丹藥,又看看撲倒在雪地裏生死不知的李三笑,再看看懷裏氣息越來越微弱的石磊,巨大的悲痛和抉擇瞬間將他淹沒。
    “找死!殺了他!”護衛頭領周護衛終於反應過來,暴怒的吼聲如同驚雷!所有護衛齊齊挺劍,森寒的劍光撕裂風雪,朝著撲倒在地的李三笑狠狠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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