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青春野狼不做迷途歌手的夢 第二章 空氣是什麽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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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咲太一如既往地迎來第二天——十月四日的早晨。
    首先是被那須野踩到臉從睡夢中醒來。然後在它催促早飯的『喵』聲催促下來到客廳。把貓糧倒進盤子後,準備好了兩人份的早餐放到了餐桌上。順帶還做了帶去大學的便當。能節約的地方自然是節約會好。
    自己先一個人吃完早飯後——
    「花楓,該起來了」
    咲太在掛著『花楓』的名牌的門前對門喊道。
    「……」
    沒有回應,但咲太也沒有開門。
    最近妹妹似乎到了被哥哥擅自開門會生氣發牢騷的年紀。
    所以咲太沒有輕舉妄動。
    過了一分多鍾,
    「……早上好,哥哥」
    花楓從房間裏走了出來。但眼睛還是閉著的。
    「記得把盤子洗了」
    「呼哈好~。路上小心」
    咲太在花楓的哈欠聲中出了家門。
    天氣算是晴天。
    能夠看到像是被拉長的一樣的雲彩背後的藍天。今天空氣也比較幹燥,有一點秋天的感覺。咲太走在那樣清爽的天空下前往藤澤站。然後從那裏坐jr東海道線來到橫濱。在從橫濱站換乘京急線做了大約二十分鍾便到了大學所在的金澤八景站。從家到學校正好一小時左右。
    走出車站檢票口,便看見零零散散湧向大學方向的學生們。
    有些學生看見朋友打起招呼,也有些人在和手機對麵的朋友說話,或是發信息。聽著音樂默默走路的學生也有。咲太則是一邊打著哈欠一邊睡意朦朧地走在路上的學生之一。
    這是每天理所當然般重複著的日常景象。
    進入正門後,視野裏的學生人數變得多了起來,周圍的氣氛變得更有活力。這也是和往常一樣的光景,和昨天別無二致的大學風景。
    別無二致的學生樣貌。
    有些人說每天重複同樣事情的學生生活很無聊。
    在大學校內常常會聽到『本以為進了大學會有更多開心事』這類言論。
    但咲太對於這樣的無聊沒有絲毫的不滿。
    沒事就是好事。
    古詩說得好,世間本無事。
    咲太一邊看著熟悉的大學風光一邊為了上第二節課而進入了主教學樓。
    走上樓梯,前往201教室。今天咲太要在這個教室上必修的線性代數。
    座位已經被占了三分之一。所有人都是同一個係的。並且基本都是一年級。咲太從上周的第一節課中了解到其中混有四五個去年沒考過的二年級學生。因為教授當時說了『二年級的注意不要再掛科了』……
    咲太在教室正中央發現了眼熟的背影。
    是拓海。
    咲太走到他身邊,他注意到咲太後輕輕抬起手問了個好。接著便順勢坐到了旁邊的位置上給咲太騰出了位置。
    「我特意幫你暖好座了」
    咲太並不想一大早就去感受男人屁股的溫度,所以在向拓海回了一聲問候後便坐到了前麵的座位上。
    「你是不是嫌棄我?」
    「椅子肯定是要冷的好」
    「以及啤酒」
    咲太一邊和拓海進行著毫無意義的對話一邊拿出了線性代數的教科書和筆記本。教科書上寫著擔任這門課程的教授的名字。其他科目也是這樣,大學裏用的教科書有很多都是本校教授參與編著的。一想到有一部分版稅會回到教授手裏就覺得世界的構造是真的很精妙。
    晃眼看了看鍾,十點二十五分。離第二節課開始還有五分鍾。
    聽見高亢的笑聲看向教室前方,便看見和昨天一樣全員裝束相似的女生小團體。她們在用手機app進行互動。似乎在各自拍攝短動畫,然後交換著看。卯月也在其中。
    她們後麵第二排坐著一個正在埋頭讀書的男生。看他時不時在傻笑,應該不是在讀什麽難懂的書。
    他旁邊坐著一個趴在桌子上睡覺的學生。上課前就開始打瞌睡心也是挺大的。
    其他學生大都是在玩手機或是和朋友說話。
    怎麽看都是隨處可見的上課前景象。沒有任何地方好奇怪的。但咲太依舊還是對眼前的景象產生了疑問。
    那種違和感是從一個女生身上感受到的。現在也依舊能感受到……
    是最開始看到的女生六人組之一——和周圍的女生一樣穿著裙子,一樣穿著毛襯衫的卯月。
    她時而吐槽朋友的玩笑話,時而自己裝傻被人吐槽。並且和其他人在同一時間發出笑聲。
    這不過是女生小團體中常見的一幕。無論哪個大學裏應該都會有這樣的對話。沒有什麽好奇怪的。所以咲太雖然莫名感到違和,卻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它的源頭。隻是下意識地覺得什麽不對勁。
    正當咲太以找茬一樣的模式觀察著卯月的時候,卯月注意到咲太的視線看了過來。
    平時這種時候她會元氣十足地揮著手說『哥哥早啊!』。會引人注目到讓咲太都感覺有些羞恥的地步……
    但今天她的舉動卻不一樣。她看見咲太,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半張開了嘴。然後先對朋友說了一聲『失陪一下』才離開座位。
    她徑直來到咲太跟前,然後觀察了一下四周。接著彎下腰用隻有小太能聽見的聲音說道。
    「昨天和花是不是跟你說什麽了?」
    「什麽什麽?」
    咲太為了確認她的意圖而做出了反問。
    「『什麽』是『什麽』啊」
    她回以了一句毫無意義的話。
    「什麽鬼」
    聽見咲太不明就裏的回應,卯月把嘴撅了起來。但咲太確實不知道卯月是在問什麽,也沒有什麽辦法。
    「你昨天和豐浜之間發生什麽了嗎?」
    聽和花說她上周末對卯月的態度不大好,像是吵了架。她們之間無非也就這點事吧。
    但這件事在咲太看來已經解決了。因為昨天來找咲太談心的和花已經說了要再找卯月好好談談……咲太再多操心也不是個事。
    「我昨天離開大學後就一直在拍雜誌用的照片,沒有見過和花」
    「也沒聯係過?」
    「昨天沒有」
    這說法讓人有些在意。她特意說『昨天沒有』,就顯得像是今天有的樣子。並且,咲太這個多餘的猜測並沒有落空。
    「剛才她發信息問我『你今天在學校嗎?』」
    因為卯月接著就說出了這句話。
    「於是?」
    「你不覺得她特意問這種事就像是有什麽話要跟我說嗎?」
    「應該也有人不會這麽想吧?」
    至少昨天之前的卯月大概就不會這麽想。感覺以往的她會在想這些之前就先回消息問 『和花你怎麽了!』。如果能當場打電話的話,她說不定看到信息就是一通電話打過去了。一定會是這樣。
    這麽一想,就感覺今天的卯月的確是有些反常。
    「廣川同學你是不是昨天遇到什麽事了啊」
    「什麽什麽事?」
    「什麽事是什麽事」
    「你是鸚鵡嗎」
    卯月這麽說著露出了緩解氣氛的笑容。這也讓咲太感覺有些異樣。卯月居然在假笑。
    咲太根本沒見過她這樣。至少在今天這個瞬間之前沒見過……
    而且,咲太所熟悉的廣川卯月在聽到『遇到什麽事了嗎?』這個問題後根本就不會去在意咲太發問的意圖,而是會直接聊起『昨天拍照的時候摔跤摔到屁股了』之類的話題。
    這種異樣感究竟是什麽。
    正當咲太想要探明究竟的時候——
    「今天感覺狀態挺好的」
    卯月又帶著笑容這麽說。
    她若無其事地從咲太身上移開視線,看向剛才自己所在的女生小團體。
    「感覺和大家完全在一個頻道上了」
    不用再去對比也知道卯月和那群女生穿著類似的服裝。
    「確實是吧」
    或許隻是偶爾會這樣而已。
    不過,卯月自己似乎也有感覺到不一樣。她自己也覺得今天感覺不錯,和其他人走到了同一步調上。
    正當咲太思考到這裏
    「請回到座位上」
    教授用普通音量這麽說著進入了教室。
    學生們都坐好麵向正麵。卯月也回到了她朋友們所在的教室前方。
    「我說福山」
    咲太一邊看著坐回座位的卯月的背影,一邊向斜後方說道。
    「嗯?」
    「你覺得今天的廣川同學怎樣?」
    小說
    「很可愛吧」
    「其他呢?」
    「很可愛啊」
    拓海的回答一如往常。
    「感謝你寶貴的意見」
    「不謝」
    環視了一下周圍,也沒有發現其他很在意卯月的人。看來隻有咲太覺得不對勁。
    這樣的話,說不定是錯覺。
    說不定她今天是碰巧和其他人傳了一樣的衣服,笑點也偶然和其他人撞到了一起,然後一時興起對和花發的信息表示在意。
    一切都是因為她狀態良好。
    所以一切都是咲太想多了。
    咲太一邊像這樣要真是這樣就太好了一邊打開了線性代數的教科書。
    2
    不管是再怎麽瑣碎的事,一旦糾結起來就會一直糾結,所以在上線性代數課的途中咲太也很自然地觀察到了卯月一些反常地舉動。
    昨天以前的卯月會很認真地聽教授講課。要是遇到不懂的地方會絲毫不在意打斷上課舉起手來發問。就算周圍的朋友們在交頭接耳或是玩手機,她的注意也不會分散。這對於之前的她來說是理所當然的。
    但她今天卻心神不定地搖來晃去,時不時和坐旁邊的朋友開兩句玩笑……雖然也有在聽教授講課,但卻沒有過『這裏我沒聽懂!』這種問題。
    下課時她也沒有揮著手對教授說『老師下周見!』。
    她和其他學生一樣三兩下收拾好教科書,和小團體商量起午飯的事來。在她們之中,卯月的聲音也沒有顯得特別突出。聽到『去食堂吃吧』這個方案後她隻是用淡定的情緒回了一句『嗯,走吧』而已……卯月的這些變化讓咲太更加確信了她今天有些不對勁。
    但在意卯月身上的變化的人,始終還是隻有咲太一個。
    和卯月在一起的女生們理所當然般地和卯月說這話。她們在說『今天放學去趟橫濱吧』。她們說話的樣子實在太過自然,至少在咲太看來,那些女生並沒有在特意掩飾什麽。
    反倒對於女大學生之間的對話來說,這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或許在一群人之中隻有卯月一個人情緒跟周圍不一樣才顯得不自然。正這麽想著——
    「梓川,今天午飯吃啥?」
    坐在斜後方的拓海就打斷了咲太的思考。
    拓海身體前傾把腦袋探到了前麵這邊來。
    「我做了便當」
    「有我的份嗎?」
    「要是有的話就太可怕了吧」
    「也對。大概會起雞皮疙瘩」
    拓海這麽說著站起身來——
    「那我去趟小賣部」
    這麽說完後他走向了教室後門。他的意思大概是他買完就回來,讓咲太等他吧。
    他剛走出教室,一個金發的女生就進來了。
    是和花。
    她看了咲太一眼,但下一秒就轉向了正要從前門出去的卯月的背影。
    「卯月」
    聽到她的聲音,卯月嚇了一跳。然後她說著『抱歉,你們先去食堂吧』,目送其他五個朋友走出了教室。
    上同一節課的其他學生也都出去吃飯了,教室裏隻剩下拿出便當放到桌上的咲太和兩位偶像。
    「……」
    「……」
    卯月與和花分別在教室前方和後方,他們之間保持著的距離中有種莫名的緊張感。
    「我去買個飲料好了」
    咲太看著氣氛不太對勁打算暫且離開,但卻被和花攔了下來。
    「這個我還沒喝,你拿去吧」
    和花來到咲太所在的教室正中央,把一瓶飲料放到了咲太的便當盒旁邊。是之前麻衣打過廣告的桃子味碳酸飲料。
    她覺得咲太在場也沒問題的話咲太倒也無所謂。
    「那個,和花找我要說的事,是之前那件事吧?」
    先開口的是卯月。
    「……之前?」
    和花突然被這麽一問皺起了眉頭。
    「我當然是說的星期天」
    卯月的語氣像是在說『這種事不是明擺著的嗎!』一樣。
    「……?」
    和花不知該作何反應也是當然的。她應該沒有想到卯月會率先提起這件事。畢竟和花認為自己的焦躁和擔心卯月都沒有t到……至少昨天她自己是這麽說的。
    「真的很對不起!」
    正在和花獨自陷入困惑的時候,卯月雙手合十拜佛一樣向她道了歉。
    「我完全沒有理解到大家的想法。你會生氣也是理所當然的」
    「……卯月?」
    「畢竟現在各自分頭進行的工作變得多起來,一起的活動變少了。這也是我不想看到的,我們幾個得好好談一談才是」
    「那是沒錯……不過我也得道個歉。對不起,當時我話說得太重了」
    「沒有的事。畢竟如果你不說我都沒有注意到」
    「嗯……」
    「我知道每個人各自的工作確實很重要。應該有很多人是通過那些活動知道我們甜蜜子彈的」
    「我也是這麽想的」
    「但要是因此我們變成一盤散沙就沒有意義了對吧」
    「嗯……」
    「所以下次叫上八重和蘭子還有螢,我們一起商量一下吧。我記得今天的舞蹈課是久違的大家一起上是吧?」
    「應該是的……」
    『自己究竟是在和誰說話』
    和花現在說不定是這種感覺。
    因為和花直到現在為止一直都帶著不解的神情看著說話條理分明的卯月。
    「和花你怎麽了?我說什麽奇怪的話了嗎?」
    卯月似乎從和花遲鈍的反應中察覺到了什麽。這正是卯月身上散發出的違和感的本質。她在配合對方的步調說話。
    「沒。這正是我想說的……」
    和花的回應像是在說夢話。
    「太好了」
    「嗯……」
    從剛才開始和花就一直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和花?」
    這一點卯月也注意到了,所以她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沒什麽……雖然今天八重會因為拍攝遲到不過她還是會來,我們一起商量吧。我先告訴他們一聲」
    「嗯!麻煩你了。啊,我朋友還在食堂等我,我先走了哦」
    卯月揮了揮手後就拿著包走出了教室。她大步走去的背影很快就看不見了。
    「……」
    「……」
    留在教室裏的,是撞了鬼一樣不知該何去何從的感情。是疑惑,還是驚訝,說到底眼前這真的是現實嗎……就連這一點都不太明確。所以心裏很不痛快。隻剩下如煙霧般模糊的感情。
    和花不知是不是腦子還沒有轉過來,她這一會看著卯月走出去的那扇門。再這麽下去她可能就一直站那不動了,所以咲太開了口。
    「恭喜」
    「……」
    和花無言地轉過頭來。臉上畫著一個問號。
    「我說恭喜你」
    「恭喜什麽?」
    「恭喜你們和好啊」
    「……嗯,那倒是」
    她雖然點了頭,但表情卻還是沒有神,依舊蒙著一層無法釋然的色彩。
    「話說,剛才那是什麽情況?」
    和花率直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如果把咲太的想法也用語言表達出來的話,大概也差不多。咲太站在和和花同樣的立場的話,大概會說『這啥啊』。
    「咲太你跟卯月說什麽了?」
    和花的眼中充滿了懷疑。
    「什麽都沒說」
    「真的?」
    「真的」
    「那為什麽星期天的時候她還完全聽不懂今天就明白得這麽透徹了啊?」
    「你都不知道我怎麽會知道」
    「哈?」
    「豐浜你比我更了解廣川同學的吧?」
    她們認識得更早,而且作為同一個團體的成員在一起的時間也更多。
    「那是當然!」
    和花一臉不悅地做出了肯定。但就算這樣,她對於卯月的疑問也沒有消失。她思考了一下,一本正經地問道。
    「剛才那真的是卯月?」
    「如果不是的話,那會是什麽」
    「她剛才在看我臉色說話」
    她這句話中強烈地包含著『那樣的根本不是卯月』這層意思。
    「是啊」
    「這不就意味著……」
    和花說到一半停下了,就像是有什麽卡在了喉頭一樣。她大概是猶豫了一下到底要不要把那句話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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