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赤燎的遷徙苦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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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仿佛被那圈淡藍色的漣漪拉長、凝固。
    玄霄持劍的手微微顫抖,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剛才那一瞬間,他清晰地“感覺”到了——不是靈氣波動,不是法則擾動,而是一種更底層、更冰冷、更接近某種“協議”或“指令”層麵的東西,被那圈漣漪觸動了。
    守墓者僵在原地。
    它那兩點猩紅的目芒瘋狂閃爍,如同接觸不良的燈盞,在紅、藍、灰白之間無序切換。覆蓋厚重甲胄的龐大身軀發出“嘎吱……哢……滋啦……”的、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與能量過載的噪音。它持著斷刃的手臂懸在半空,微微顫抖,暗紅色的能量紋路明滅不定,時而沸騰,時而黯淡,仿佛內部正在經曆一場激烈的邏輯風暴。
    “錯誤……識別……衝突……”
    “清除……目標……異種……鑰匙……”
    “驗證……脈衝……殘留……匹配……0.03%……”
    “協議……衝突……優先級……判定……”
    斷斷續續、冰冷機械、混雜著多重音軌的嘶啞低語,從守墓者頭盔下傳出,不再是之前那種純粹非人的咆哮。每一個詞都像是從生鏽的齒輪間擠出來的,充滿了矛盾和痛苦——如果一台殺戮機器也能有“痛苦”這種概念的話。
    玄霄瞳孔收縮,目光瞬間掃向身後。
    陸塵依舊癱倒在地,臉色慘白如紙,眉心焦黑的貫穿傷觸目驚心,鮮血順著鼻梁滑落。但他的右手,那隻剛剛還死死扣住斬業劍柄、傳遞出某種“信息感覺”的手,此刻正無力地垂落在地,指尖微微抽搐。斬業劍插在他身旁的金屬地麵中,劍身黯淡,但劍柄與地麵接觸的邊緣,似乎還殘留著一絲幾乎看不見的、正在迅速消散的淡藍色微光。
    是他做的?
    玄霄心中掀起驚濤駭浪。不是靈力,不是劍意,甚至不是他所知的任何法則運用。那是一種……信息層麵的幹擾?利用此地遺跡的某種底層規則漏洞?就像他之前激活星軌陣列,就像他在認知迷宮裏進行“驗證”?
    這個念頭讓玄霄感到一陣寒意,但更多的是緊迫。守墓者的僵直不會持續太久,而且——
    嗡!嗡!嗡!
    螺旋階梯深處,那沉重、整齊、帶著死亡韻律的腳步聲再次響起,而且比之前更近,更密集!至少有三個,不,可能是四個同類的“守墓者”單位正在快速接近!它們顯然沒有被剛才的漣漪影響,或者影響微乎其微。
    必須趁現在!
    玄霄強壓下翻騰的氣血和內腑劇痛,眼神一厲。他沒有去攻擊依舊處於邏輯混亂中的第一個守墓者——那龐大的身軀和厚重的甲胄,即便僵直,也絕非他此刻重傷之軀能輕易破防的。他的目標是——
    青鋼長劍清光再起,雖然黯淡了許多,卻凝聚了他殘存劍意中最鋒銳、最迅疾的一線。劍光不是斬向守墓者本體,而是劃出一道精準的弧線,直刺守墓者頭盔側麵,那兩點瘋狂閃爍的猩紅目芒之間,一個不太起眼的、仿佛接口或散熱孔的細小縫隙!
    叮——!
    一聲尖銳到刺耳的金屬撞擊聲響起,火星四濺。
    守墓者龐大的身軀猛地一震,猩紅目芒的閃爍出現了刹那的完全停滯,隨即爆發出更混亂的光芒。它發出一聲夾雜著電子噪音的痛吼(如果那能算痛吼),持刃的手臂胡亂揮舞了一下,卻因為邏輯衝突未能形成有效攻擊。
    玄霄一擊即退,臉色又白了幾分,嘴角溢出一縷新的血絲。他看得很清楚,劍尖確實刺中了那個縫隙,但反饋回來的觸感堅硬無比,隻留下一個淺白的印痕,未能真正穿透。不過,目的達到了。
    幹擾加劇了。
    守墓者踉蹌後退半步,猩紅目芒的閃爍頻率開始降低,但顏色卻穩定在了某種渾濁的、暗紅與淡藍交織的詭異狀態。它似乎暫時“宕機”了,龐大的身軀微微低伏,斷刃垂地,發出低沉的、持續的“嗡嗡”聲,像是在進行深度的自檢和邏輯重構,對外界的反應變得極其遲鈍。
    但時間不多了。階梯深處的腳步聲已近在咫尺,甚至能聽到金屬甲胄摩擦牆壁的刺耳聲響。
    玄霄沒有絲毫猶豫,轉身,一把將癱軟在地、幾乎失去意識的陸塵拽起,粗暴地夾在腋下。陸塵發出一聲壓抑的痛哼,身體軟綿綿的,呼吸微弱。
    “堅持住!”玄霄低喝一聲,不知是對陸塵說,還是對自己說。
    他目光掃過平台另一側,雲璃、赤燎、趙凜依舊昏迷在地,對即將到來的致命危機毫無所覺。帶上他們?以他現在的狀態,帶上一個陸塵已是極限,更別說還有三個毫無行動能力的人。而且,守墓者的目標明確是陸塵這個“異種鑰匙”,或許……
    就在玄霄內心掙紮的瞬間——
    “咳……咳咳……”被夾著的陸塵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嘔出幾口帶著內髒碎片的黑血,但他渙散的眼神卻艱難地聚焦了一瞬,看向玄霄,嘴唇翕動,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劍……信標……他們……吸引……”
    玄霄瞬間明白了陸塵的意思。斬業劍還插在原地,作為信標,或許能暫時吸引守墓者的一部分注意力?或者,此地環境對昏迷的三人暫時沒有表現出直接攻擊性?而守墓者首要目標是陸塵……
    這是賭博,用三個昏迷同伴的性命賭博。
    但身後的腳步聲已到階梯出口,沉重的陰影開始投射到平台上。沒有時間了。
    玄霄一咬牙,將陸塵往肩上一扛,另一隻手虛空一抓——不是抓向斬業劍,而是朝著昏迷三人所在的方向,淩空劃出一道極其黯淡、幾乎透明的清光符印,輕輕印在三人周圍的地麵上。這是一個最簡單的警戒兼微弱防護法印,聊勝於無,至少能在遭受攻擊時給他一個預警。
    做完這一切,他最後看了一眼那插在地上的斬業劍,以及劍旁依舊處於深度自檢狀態的第一個守墓者,然後身形化作一道模糊的青影,朝著與螺旋階梯相反的方向——也就是他之前探查過的、走廊更深處那片未知的黑暗——疾掠而去!
    幾乎就在他身影沒入黑暗的同一時刻。
    轟!轟!轟!
    三道同樣龐大、覆蓋暗沉金屬甲胄、手持各式鏽蝕沉重兵器的“守墓者”身影,從螺旋階梯出口悍然衝出,沉重的腳步踏得金屬平台微微震顫。它們頭盔下的猩紅目芒第一時間鎖定了平台上最顯眼的目標——那個正在自檢的同類,以及插在同類身旁不遠處的斬業劍。
    自檢中的守墓者對同類的出現毫無反應,依舊低伏著嗡嗡作響。
    新來的三個守墓者猩紅目芒閃爍,似乎在快速交換信息。它們沒有立刻攻擊自檢的同類,而是將目光投向了玄霄和陸塵消失的黑暗走廊方向,又掃過平台另一側昏迷的三人,最後,齊齊聚焦在了斬業劍上。
    劍身黯淡,卻依舊散發著與這片遺跡格格不入、但又似乎被此地某種殘留協議“記錄”過的獨特氣息——那是玄霄的劍意,以及……剛剛陸塵通過它傳遞異界信息印記時,沾染上的一絲極其微弱的、淡藍色的“鑰匙”餘韻。
    短暫的停滯。
    隨即,其中一個守墓者邁開沉重的步伐,走向自檢的同類,伸出覆蓋甲胄的大手,似乎要進行檢查或喚醒。另一個守墓者則轉向昏迷的三人,猩紅目芒掃過,在玄霄留下的黯淡法印上停留了一瞬,似乎有些疑惑,但並未表現出立即的攻擊意圖,更像是在評估“非優先目標”。
    第三個守墓者,也是體型最為高大、手持一柄布滿尖刺的沉重金屬戰錘的那個,則徑直走到了斬業劍前。它低下頭,猩紅目芒近距離地“注視”著這柄插入地麵的長劍,然後,緩緩伸出了手。
    不是去拔劍。
    那隻覆蓋著厚重金屬的手掌,懸停在斬業劍上方約一寸處。掌心處,暗紅色的能量紋路亮起,形成一個複雜的、不斷旋轉的微小光陣,對準了斬業劍。
    它在掃描,在分析,在試圖讀取劍身殘留的信息。
    斬業劍微微震顫起來,發出低沉的、仿佛抗拒又仿佛哀鳴的劍吟。劍身上黯淡的清光掙紮著亮起一絲,但很快又被那暗紅光陣壓製下去。
    持錘守墓者的掃描持續了大約三息。猩紅目芒的光芒穩定而冰冷。然後,它收回了手,光陣熄滅。
    它轉過身,麵對玄霄和陸塵逃離的黑暗走廊方向,猩紅目芒鎖定。一個冰冷、確定、毫無波動的指令音,從它頭盔下傳出,回蕩在死寂的平台空間:
    “目標確認。異種鑰匙載體,方位:第七觀測站B7走廊區。清除協議:最高優先級。追擊。”
    話音落下,它不再理會平台上的其他存在,邁開沉重的步伐,轟然朝著黑暗走廊追去。沉重的腳步聲迅速遠去。
    剩下的兩個守墓者中,檢查同類的那個似乎完成了某種操作,自檢中的守墓者嗡嗡聲停止,猩紅目芒重新亮起,恢複了冰冷的猩紅,但似乎少了些之前的狂暴,多了一絲……呆滯?它默默起身,站到了同伴身邊。
    而評估昏迷三人的那個守墓者,猩紅目芒在雲璃、赤燎、趙凜身上又掃視了一圈,尤其是在雲璃右臉那暗金色的詛咒烙印上停留了片刻。烙印毫無反應。守墓者似乎做出了“非威脅單位”、“能量反應極低”、“與當前清除協議無關”的判斷。它轉過身,與另外兩個守墓者匯合。
    三個守墓者(包括被幹擾後重啟的那個)猩紅目芒交匯,無聲的信息流似乎瞬間完成交換。然後,它們齊齊轉身,朝著持錘守墓者追擊的方向,邁開了整齊而沉重的步伐。
    轟!轟!轟!
    腳步聲再次響起,逐漸沒入走廊深處的黑暗,留下平台上一片狼藉,以及三個依舊昏迷不醒、生死未卜的人,還有那柄孤零零插在金屬地麵中、清光徹底熄滅的斬業劍。
    冰冷的金屬空氣緩緩流動,帶著鐵鏽和塵埃的味道。遠處,似乎隱約傳來更加沉悶、更加遙遠的機械運轉聲,仿佛這座沉睡(或者說死亡)了不知多久的遺跡,因為某個“異種鑰匙”的闖入和“幹擾”,正在更深層、更核心的地方,緩緩蘇醒某些早已被遺忘的協議。
    ***
    黑暗。
    粘稠、厚重、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線和聲音的黑暗。
    玄霄扛著陸塵,將身法催動到極致,在狹窄而複雜的金屬走廊中疾馳。兩側是冰冷的、布滿暗銀色紋路的金屬牆壁,頭頂是同樣材質的弧形穹頂,腳下是堅固的金屬網格地板。沒有燈,沒有任何光源,隻有他劍身上勉強維持的、僅能照亮身前數尺範圍的黯淡清光。
    他的傷勢在加重。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內腑的劇痛,靈力運轉滯澀不堪。肩上的陸塵輕得像個孩子,但那份重量卻仿佛壓在他的神魂上。他能感覺到陸塵的生命力正在緩慢而堅定地流逝,眉心那個焦黑的傷口散發著不祥的、與這片遺跡隱隱共鳴的微弱波動。
    更糟糕的是,身後。
    那沉重、整齊、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如同死神的鼓點,敲打在他的耳膜和心頭上。不止一個。至少三個,可能四個。它們鎖定了自己,或者說,鎖定了陸塵。在這迷宮般的走廊裏,它們的追擊精準得可怕,似乎完全不受黑暗和複雜地形的影響。
    必須找到出路,或者……一個能暫時阻擋它們的地方。
    玄霄的神識如同觸角般向前延伸,但在這片靈氣惰性化、金屬結構似乎還能吸收和幹擾神識探查的環境裏,他的感知範圍被壓縮到了極低的地步。隻能勉強“感覺”到前方數十丈內的大致結構。
    走廊並非筆直,而是不斷出現岔路、轉彎,甚至偶爾有向上或向下的短階梯。有些岔路盡頭是緊閉的、布滿符文的金屬大門,有些則是死胡同。玄霄不敢輕易嚐試開啟那些門——天知道後麵是什麽,會不會觸發更可怕的防禦機製。他隻能憑借直覺和對危機的一絲模糊預感,選擇那些感覺上“氣息”相對平緩、沒有明顯威脅波動的路徑。
    但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他的靈力支撐不了多久,陸塵也撐不了多久。
    就在他衝過一個拐角,前方出現一條略微寬敞、兩側牆壁上似乎鑲嵌著某種黯淡水晶(已破碎)的短廊時——
    嗡!
    肩上的陸塵身體突然劇烈抽搐了一下,發出一聲壓抑的、痛苦的悶哼。
    玄霄腳步一頓,低頭看去。
    隻見陸塵眉心那焦黑的貫穿傷處,一絲極其微弱的、淡藍色的光絲,如同活物般扭動了一下,隨即隱沒。但與此同時,陸塵緊閉的眼皮下,眼球在快速轉動,嘴唇無聲地開合,仿佛在夢囈,又仿佛在……計算?
    緊接著,玄霄意識深處,那自從進入遺跡後就一直沉寂、隻維持著最基本信標聯係的天道光屏(他作為執法長老的部分權限),突然接收到一段極其模糊、斷斷續續、仿佛受到嚴重幹擾的信息流。信息流並非來自天道網絡,而是……來自陸塵?或者說,來自陸塵身上某個正在被動激活的東西?
    信息破碎不堪,但幾個關鍵詞卻強行擠入了玄霄的感知:
    “……鑰匙孔映射……補完……0.07%……”
    “……環境協議……底層指令……殘留……”
    “……B7區……能源中繼站……廢棄……左轉……三百米……維護豎井……可能……”
    “……警告……同頻追蹤……信息素……清除……”
    玄霄瞳孔驟縮。
    鑰匙孔映射?補完?0.07%?比剛才陸塵傳遞時提到的0.03%提高了!是剛才的幹擾行為導致的?還是他瀕死狀態下無意識的演化?
    環境協議底層指令殘留?B7區能源中繼站?維護豎井?
    同頻追蹤?信息素?
    最後一個詞讓玄霄背脊發涼。他瞬間明白了為什麽守墓者能如此精準地追擊——陸塵身上,或者說他眉心那個傷口,那個被“門”注視並標記、又被相位鎖殘骸基座“采樣”和“記錄”的烙印,正在持續散發著某種微弱的、與此地遺跡防禦協議同頻的“信息素”!就像黑夜裏的燈塔!
    必須隔絕,或者幹擾這種信息素!
    但怎麽做?他對這種信息層麵的東西一無所知!
    就在這時,陸塵的夢囈變得稍微清晰了一點,雖然依舊微弱混亂:“……逆熵……橋……斷裂……接口……殘留……反向……屏蔽……需要……載體……共鳴……”
    逆熵橋?接口殘留?反向屏蔽?載體共鳴?
    玄霄的目光猛地落在了自己手中的青鋼長劍上,又迅速掃過陸塵眉心。一個極其大膽、甚至瘋狂的念頭在他腦海中閃過。
    斬業劍不在此處,無法利用。但陸塵眉心的烙印,本身就是一個強大的、與“門”和此地遺跡都產生過連接的“信息接口”!而自己的劍意,自己的靈力,能否作為一種“載體”,進行某種程度的“反向”操作?不是傳遞信息,而是……製造幹擾,覆蓋或者扭曲那種“信息素”?
    他不知道這有沒有理論依據,甚至不知道會不會引發更可怕的後果。比如,直接刺激那個烙印,引來“門”的再次注視?
    但身後的腳步聲已近在咫尺,拐角處甚至能看到猩紅目芒的光芒開始映照在牆壁上。
    沒有時間猶豫了。
    玄霄一咬牙,將陸塵放下,讓他靠坐在牆壁邊。自己則半跪在地,左手並指如劍,指尖凝聚起最後一絲精純的劍意與靈力,卻不是攻擊形態,而是極力將其轉化為一種極其內斂、平穩、近乎“空白”的純淨能量流。
    他的右手,則輕輕按在了陸塵眉心的焦黑傷口上。
    觸手一片滾燙,仿佛有岩漿在皮膚下流動,還有一種冰冷的、漠然的“注視感”殘留。玄霄強忍著神魂深處傳來的輕微刺痛和不適,將左手凝聚的那縷純淨能量流,小心翼翼地、極其緩慢地,通過右手掌心,注入陸塵的眉心烙印。
    不是修複,不是攻擊,而是……“包裹”,試圖用自己最本源的、不帶任何特定信息的劍意靈力,暫時覆蓋住那個烙印對外散發的特定“信息素”。
    過程極其艱難。陸塵的身體再次劇烈顫抖起來,喉嚨裏發出嗬嗬的聲響,仿佛承受著巨大的痛苦。他眉心的烙印在抗拒,淡藍色的光絲再次浮現,試圖侵蝕玄霄注入的能量。兩者接觸的地方,發出細微的、仿佛電流交擊的“滋滋”聲。
    玄霄額頭青筋暴起,汗如雨下。他必須精確控製能量的強度和性質,稍有不慎,就可能不是覆蓋,而是刺激引爆那個烙印,或者直接傷及陸塵本就瀕臨崩潰的靈魂。
    一息,兩息,三息……
    身後的拐角處,第一個守墓者沉重的身影已經出現,猩紅目芒瞬間鎖定了靠坐在牆邊的陸塵和半跪在地的玄霄!
    它舉起手中的鏽蝕戰斧,暗紅能量紋路亮起。
    玄霄的心沉到了穀底。來不及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陸塵眉心,那焦黑傷口中央,最後一絲掙紮的淡藍色光絲,終於被玄霄那縷純淨的、近乎“空白”的劍意靈力徹底包裹、覆蓋、隔絕。並非消失,而是仿佛被一層無形的薄膜暫時封住了對外散發的特定頻率。
    也就在這一瞬間。
    舉起戰斧的守墓者,動作猛地一頓。它頭盔下的猩紅目芒出現了明顯的疑惑閃爍,掃描般在陸塵身上來回移動。之前那種清晰明確的“鎖定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模糊的、斷斷續續的“信號丟失”狀態。它似乎還能“感覺”到目標的大致方位,但那種指引它精準追擊的“信息素”信號,變得極其微弱且不穩定。
    它身後的另外兩個守墓者也跟了上來,猩紅目芒同樣出現了類似的疑惑閃爍。三個龐大的金屬殺戮機器,一時間僵在了拐角處,仿佛失去了明確的指令。
    就是現在!
    玄霄猛地收回手,顧不上查看陸塵的狀態,一把將他再次扛起,目光如電般掃過短廊盡頭——按照剛才那段破碎信息提示的方位,“左轉……三百米……維護豎井”!
    他毫不猶豫,身形化作殘影,朝著短廊左側一條更狹窄、似乎堆放著一些廢棄金屬箱櫃的岔路衝去!
    身後的守墓者們似乎從短暫的“困惑”中恢複過來,基於最基本的清除協議和最後捕捉到的方位信息,再次啟動追擊。但步伐明顯不如之前那麽精準和迅疾,帶著一絲遲疑。
    轟!轟!轟!
    腳步聲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