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之海的浪，是碎鑽做的。
    億萬顆星辰碎片鋪成的海麵泛著冷光，每一道浪濤卷起時，都會灑下漫天星屑，像誰打翻了裝碎鑽的匣子。海中央矗立著一座浮空的星台，台基由流轉的星雲組成，四根刻滿星圖的玉柱支撐著頂端的穹頂，穹頂上鑲嵌著七顆最亮的星辰，正是星隕閣的核心——“北鬥星陣”。
    阿塵趴在星台邊緣，看著腳下流淌的星屑，心髒忍不住狂跳。星紋甲早已失去光澤，但星辰之海的氣息卻讓他體內的銅鈴異常活躍，鈴身的九道紋路銀、紫、藍、綠、銀白、紅、綠、土黃、藍）正圍繞著星圖旋轉，發出清越的輕響，像是在與星台共鳴。
    “別靠太近。”星隕閣的少主星澈從星台深處走來，他穿著繡滿星軌的玄色長袍，墨發用銀冠束起，眉心點著一顆銀色的星痣，手裏托著一個水晶球，球內懸浮著一塊菱形的銀色碎片——第十塊仙契碎片“星隕片”，“星海的星屑看似美麗，卻帶著‘碎靈之力’，凡人的魂魄接觸多了，會被碾成星塵。”
    阿塵連忙後退，卻不小心撞到了身後的小霜。小霜如今已有半隻狼大小，尾巴蓬鬆如傘，它不滿地“嗷嗚”一聲，用頭蹭了蹭阿塵的手心——自從小霜在水祭壇爆發力量後，它與阿塵的聯係愈發緊密，甚至能模糊地傳遞情緒。
    “星澈少主，你早就知道我們會來？”雷穎把玩著雷光閃爍的長劍，目光落在水晶球裏的星隕片上，“星隕閣不是從不插手外界紛爭嗎？怎麽會主動交出仙契碎片？”
    星澈的目光掠過五人，最終停在阿塵懷裏的銅鈴上，眉心的星痣微微發亮：“三個月前，閣主夜觀天象，看到十二星軌交匯於昆侖墟，便知仙契即將重聚。星隕片留著無用，交給真正的主人，才能發揮它的力量。”他頓了頓，水晶球突然亮起，球內浮現出混沌之喉的虛影，“而且，蝕時者的封印已破，再不出手，三界都會被時間亂流吞噬，星隕閣就算藏在星海深處，也難逃一劫。”
    冬雪的冰魄劍輕輕顫動：“你知道蝕時者的弱點？”
    “知道，也不知道。”星澈的指尖劃過水晶球，混沌之喉的虛影中，突然浮現出一道銀色的光帶，“那是‘時間之河’的支流，蝕時者的力量源於此，卻也受製於它。想要徹底封印蝕時者，必須找到河源頭的‘定世鍾’，而最後兩塊仙契碎片，就在定世鍾的鍾擺上。”
    “定世鍾？”花眠的暖魂花在掌心綻放，散發出柔和的光，“傳說那是星瀾仙子用自己的仙骨鑄造的，能穩定三界時間流速，三千年前封印蝕時者後，就消失在了時間之河裏。”
    “不是消失，是沉入了河底。”星澈的水晶球裏泛起漣漪，浮現出一條奔騰的銀河，河底沉著一座巨大的鍾，鍾擺上鑲嵌著兩塊碎片，一塊泛著金光，一塊泛著黑光，“金的是‘日晷片’，屬陽，掌管白晝；黑的是‘月輪片’，屬陰，掌管黑夜。兩者相依相生，缺一不可。”
    青蘿突然按住胸口的青藤拐杖，藤蔓上的葉片急促顫抖：“元素教的人也在找定世鍾！我的青藤能感應到他們的氣息，就在星海邊緣，至少有百名教徒，為首的人……氣息比石坤還強！”
    話音未落，星台周圍的星屑突然劇烈翻湧。遠處的星海盡頭，出現了一片翻滾的黑雲，黑雲中伸出無數根黑色的鎖鏈，鏈端纏著燃燒的骷髏頭，正朝著星台快速逼近。
    “是元素教右護法，墨魘。”星澈的臉色沉了下去，水晶球裏的星隕片突然飛出，融入阿塵的銅鈴中。銅鈴的星圖上，立刻多出一道銀色的紋路，形成一個十角星，“他修煉的‘噬星術’能吞噬星辰之力，星隕閣已經有三位長老死在他手裏。”
    黑雲轉瞬即至，星台周圍的星屑被黑雲吞噬，露出了裏麵的景象——百名黑衣人懸浮在半空，為首的是個身材瘦高的黑衣人，他沒有戴麵具，臉色蒼白如紙，眼睛是兩個黑洞，手裏握著一根纏繞著星鏈的法杖，正是墨魘。
    “星澈小兒，交出仙契碎片和定世鍾的地圖，本尊可以讓你死得痛快點。”墨魘的聲音像是無數星辰碎裂的聲響，他輕輕揮動法杖，星鏈突然暴漲，化作無數道黑索，朝著星台纏來。
    “布陣！”星澈一聲令下，星台的四根玉柱同時亮起，北鬥星陣啟動，無數道星光從穹頂射下，形成一張巨大的星網，將黑索擋在外麵。
    雷穎的雷光與星光交織，紫金色的雷蛇在星網中遊走，將靠近的黑索劈斷：“他的星鏈能吸收星光！星網撐不了多久！”
    冬雪的冰魄劍則化作一道冰龍，撞向黑雲。冰龍穿過黑雲時，身上的寒氣迅速消退，竟被黑雲中的力量融化了大半。
    青蘿的青藤從星台底部鑽出，纏繞住黑索的末端，試圖將其拽離星台。可黑索上的骷髏頭突然張開嘴，噴出黑色的火焰，青藤瞬間被點燃，發出焦糊的氣味。
    月姝的銀色長劍劃出無數道時間裂隙，試圖凍結墨魘的動作。但墨魘仿佛不受時間影響，身形在裂隙中穿梭自如，甚至能反手用星鏈撕裂裂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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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眠的暖魂花全力綻放，藍光籠罩著整個星台，緩解眾人被黑索灼燒的痛苦。但她的臉色越來越蒼白，顯然維持藍光對她消耗極大。
    阿塵看著銅鈴上的十角星，又看了看星台外不斷逼近的黑雲，突然想起星澈的話：“星隕片的力量能引動星海之力……”他將銅鈴高高舉起，集中意念，“星核碎片，引星瀾！”
    銅鈴突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十道紋路同時亮起，與星台的北鬥星陣產生共鳴。穹頂上的七顆亮星突然墜落，化作七道銀色的流星，撞向黑雲。
    “轟隆——”
    流星炸開時，銀光照亮了半個星海。黑雲被撕開一道巨大的缺口，百名黑衣人中，有近半數被星光擊中，身體瞬間崩解，化作星塵。
    “有點意思。”墨魘的黑洞眼睛裏閃過一絲驚訝，隨即變得更加貪婪，“星核碎片果然在你身上！有了它，定世鍾就是我的囊中之物！”
    他猛地催動法杖，黑雲中突然鑽出一頭巨大的怪獸——那是一頭由星屑和黑雲組成的三頭犬，每顆頭顱都戴著燃燒的骷髏冠，尾巴是一條纏繞著星鏈的巨蛇，正是被墨魘用噬星術煉化的“星獄獸”。
    “嗷——”
    星獄獸的中間頭顱噴出黑色的火焰，左邊頭顱射出冰錐，右邊頭顱吐出毒霧，三種攻擊同時朝著星台襲來。北鬥星陣的星網劇烈震動，出現了無數道裂痕。
    “快退到星台核心！”星澈大喊著，揮手打開星台中央的暗門，“那裏有‘星髓’，能暫時抵擋星獄獸的攻擊！”
    眾人跟著星澈衝進暗門，暗門內是一間圓形的石室，石室中央的石台上，懸浮著一塊拳頭大的乳白色晶體，散發著柔和的光芒，正是星髓。
    星髓的光芒籠罩著眾人，星獄獸的攻擊落在暗門上，隻發出沉悶的響聲，無法穿透。
    “星獄獸是墨魘的本命獸，殺不死它，墨魘就不會受傷。”星澈靠在石壁上喘息，“它的弱點在中間頭顱的骷髏冠上，那裏是墨魘注入星力的核心。”
    “也就是說，我們要先打碎骷髏冠？”阿塵看著銅鈴上的十角星，星紋在星髓的照耀下流轉得更快了，“星隕片的力量能引動星海流星，或許可以用同樣的方法攻擊骷髏冠。”
    “但需要有人吸引它的注意。”冬雪的冰魄劍指向暗門的縫隙，“星獄獸的攻擊雖然凶猛，卻很笨重，我們可以聲東擊西。”
    雷穎立刻接話：“我去吸引左邊頭顱，我的雷光最容易激怒它！”
    “我對付右邊頭顱。”青蘿的青藤在掌心凝聚，“我的藤蔓能纏住它的毒牙。”
    “月姝和我牽製中間頭顱。”冬雪看向月姝，“你的時間之力能讓它動作遲緩，我趁機用冰魄劍凍住它的骷髏冠。”
    “那我呢？”阿塵急道。
    “你和花眠留在這裏，用星髓的力量穩住星核碎片。”星澈將水晶球塞給阿塵，“水晶球能引導星海流星，等我們困住星獄獸，你就立刻引流星攻擊骷髏冠！”
    花眠輕輕點頭，暖魂花的光芒與星髓交織，形成一道更堅固的屏障：“放心去吧，我們會守住這裏。”
    小霜突然跳到阿塵肩頭，用頭蹭了蹭他的臉頰，喉嚨裏發出堅定的低吼——它要跟著去。
    阿塵摸了摸小霜的頭，將銅鈴掛在它脖子上：“保護好自己。”
    小霜“嗷嗚”一聲應下，身影一閃，跟著雷穎等人衝出了暗門。
    石室裏隻剩下阿塵和花眠。花眠的暖魂花漸漸收斂光芒，她看著阿塵緊握水晶球的手，輕聲道：“你好像一點都不怕。”
    “怕啊。”阿塵笑了笑，掌心全是汗，“但怕也沒用，總不能讓大家獨自冒險。”他看著水晶球裏倒映的自己，突然覺得很奇妙——三個月前，他還是個隻會打獵的山村少年，如今卻能和仙門弟子並肩對抗魔物，“花眠師姐，你說……我們真的能集齊十二仙契嗎？”
    “為什麽不能？”花眠的笑容像暖魂花一樣溫柔，“星瀾仙子當年鑄造仙契時，就說過十二仙契的持有者，不必是仙門翹楚，不必是天賦異稟，隻要心懷守護之心，凡人也能握住仙契。你看……”她指著銅鈴上的十角星，“星核碎片認你為主，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阿塵看著星圖上流轉的光芒，突然明白了——仙契的力量，從來不是來自碎片本身，而是來自持有者的信念。雷穎的勇，冬雪的韌，青蘿的仁，月姝的智，星澈的穩，還有他自己的……那份不願放棄的凡人之心。
    暗門外突然傳來劇烈的碰撞聲，夾雜著雷穎的怒喝和星獄獸的咆哮。阿塵握緊水晶球，深吸一口氣：“該我們了。”
    花眠點了點頭，暖魂花再次綻放，為他注入最後的力量。
    阿塵走到暗門後，透過縫隙看向外麵——雷穎的雷光纏住了星獄獸的左爪，青蘿的青藤堵住了它的右嘴，月姝的時間裂隙凍住了它的尾巴，冬雪的冰魄劍正刺向中間頭顱的骷髏冠，星澈則用星鏈牽製著墨魘的法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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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現在！”阿塵舉起水晶球，將銅鈴的力量注入其中。
    水晶球突然爆發出刺眼的光芒，與星台的北鬥星陣再次共鳴。星海深處，一道比之前七道流星更粗的銀色光柱衝天而起，像一柄巨大的星矛，朝著星獄獸的中間頭顱刺去。
    “不——”墨魘發出一聲怒吼，想收回星鏈保護星獄獸，卻被星澈死死纏住。
    “轟隆——”
    星矛擊中骷髏冠的瞬間，銀光照亮了整個星辰之海。星獄獸的中間頭顱炸開，黑色的火焰瞬間熄滅。失去核心的星獄獸發出一聲哀鳴，龐大的身軀開始崩解，化作無數星屑，被星海吞噬。
    墨魘被星獄獸的反噬震得連連後退，嘴角溢出黑色的血液。他怨毒地看了一眼星台，轉身化作一道黑雲，帶著殘餘的黑衣人狼狽逃竄。
    危機解除。
    眾人聚集在星台中央，看著銅鈴上的十角星，都露出了疲憊卻欣慰的笑容。小霜跳到阿塵懷裏，累得直喘氣，脖子上的銅鈴輕輕晃動，像是在邀功。
    星澈收起水晶球，看向混沌之喉的方向：“墨魘雖然逃了，但他肯定會去時間之河堵截我們。定世鍾的位置已經暴露，我們必須盡快出發。”
    阿塵看著銅鈴上流轉的星光，突然覺得前路的迷霧散去了不少。十二仙契還差兩塊，定世鍾就在眼前，隻要拿到最後兩塊碎片，就能徹底封印蝕時者，還三界一個安寧。
    星海的浪濤依舊翻湧，碎鑽般的星屑落在眾人身上，帶著溫暖的力量。阿塵想起剛離開村子時，師父塞給他的那本破舊劄記，最後一頁寫著：“凡心至純，可撼星辰。”
    那時他不懂，現在懂了。
    “走吧。”阿塵抱著小霜，率先朝著星海盡頭走去，“去時間之河。”
    其他人相視一笑，跟了上去。銅鈴的輕響在星海中回蕩，十道星紋的光芒與漫天星屑交相輝映，像一條通往未來的路。
    時間之河的流水聲在遠方隱約傳來，定世鍾的鍾聲似乎也在耳邊回響，召喚著他們走向最終的戰場。那裏有最後兩塊仙契碎片，有最強大的敵人，還有……等待他們完成的，屬於十二仙契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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