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踏過枯黃的草原，濺起的塵土混著血腥味撲麵而來。淩薇勒住韁繩，看著前方踉蹌奔逃的人影，眉頭瞬間鎖緊——那是北荒防線的製式鎧甲，此刻卻沾滿汙泥與暗紅的血漬，甲胄斷裂處露出的皮肉泛著不正常的青黑。
    “讓開！都給我讓開！”一個斷了左臂的校尉揮舞著長刀，嘶啞地嘶吼，身後跟著數十個同樣狼狽的士兵，每個人眼中都寫滿了潰逃的恐慌。他們撞開擋路的行商，像一群被驅趕的羔羊，朝著望北城的方向瘋跑。
    “站住！”夜宸策馬上前，玄鐵刀橫在路中，“北荒防線怎麽了？鎮北侯呢？”
    校尉看清夜宸的服飾，眼中閃過一絲絕望的光亮，隨即又黯淡下去。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帶起的塵土嗆得人咳嗽：“完了……都完了！界淵裂縫突然擴大了十倍，黑色的潮水一樣的魔族湧出來，第三、第五、第七防線全破了！”
    “鎮北侯呢？”淩薇追問，指尖的淨靈珠已經開始發燙，那是強烈魔氣靠近的征兆。
    校尉猛地抬起頭，臉上混合著淚水與血汙：“侯爺……侯爺為了掩護我們撤退，帶著親衛衝回了裂縫邊，引爆了聚靈炮……連屍骨都沒剩下啊！”
    這句話像一塊巨石砸進人群，隨行的修士們臉色瞬間煞白。鎮北侯是北荒防線的支柱，修為已至化神期，連他都……
    “三座城池，半天就丟了。”另一個年輕士兵哭著補充，“魔族裏有個騎著骨龍的將軍，揮手就能召來黑風，我們的劍砍在他身上跟撓癢一樣。城裏的百姓……要麽被魔氣吞噬，要麽就像我們這樣，隻能往望北城跑。”
    淩薇看向夜宸，兩人眼中皆是凝重。界淵裂縫擴大十倍，意味著魔族的兵力不再是零星滲透，而是成規模入侵。鎮北侯戰死，三座城池淪陷，這已經不是局部衝突，而是全麵戰爭的前兆。
    “望北城能守住嗎？”有修士顫聲問。
    校尉苦笑：“望北城是北荒最後一道屏障，城牆厚，還有先祖留下的護城陣，但我們剛才逃過來時，已經看到魔族的先鋒在城外集結了。沒有鎮北侯，誰還能調動全城的靈力啟動大陣？”
    淩薇握緊淨靈珠，感受著體內靈力因緊張而加速運轉：“鎮北侯有沒有留下啟動陣眼的信物？”
    “有！”校尉像是想起了什麽，從懷中掏出一枚染血的青銅令牌，“侯爺突圍前塞給我這個，說要是他沒回來，就把令牌交給能主持大局的人，還說……還說望北城地下有座靈脈樞紐，啟動了能暫時擋住魔族。”
    青銅令牌上刻著繁複的紋路，邊緣鑲嵌的寶石已失去光澤，卻仍能感受到殘存的靈力波動。淩薇接過令牌，觸手冰涼，上麵的血跡尚未幹透。
    “我們去望北城。”夜宸的聲音沉穩有力，“啟動護城陣需要靈力，我們帶的修士雖不多，但合力或許能撐到援軍趕來。”
    “援軍？”校尉絕望地搖頭，“剛才收到傳訊，東域和南域的援軍被半路截殺，西域的還在趕路，至少要三天才能到。望北城……撐不了三天啊！”
    淩薇看向遠方，望北城的輪廓已在視野中浮現，那座灰黑色的城池此刻像一片風中的枯葉。她深吸一口氣，將青銅令牌收好：“撐不撐得了，不是你說了算。傳我命令，所有修士立刻隨我進入望北城，能戰的上城牆，會陣法的跟我去靈脈樞紐，剩下的組織百姓加固城門！”
    淨靈珠在她掌心亮起金紅色的光，那光芒穿透了彌漫的塵土，照在每個逃亡者臉上。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跟淩仙子走”，潰散的人群漸漸安靜下來，絕望的眼神中重新燃起一絲微光。
    夜宸握緊玄鐵刀，側頭對淩薇道：“我帶一隊人守西門，你去靈脈樞紐，需要多少人手？”
    “二十名會陣法的修士即可。”淩薇清點著人數，“剩下的都交給你。”
    “小心。”夜宸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帶著千言萬語，最終隻化作這兩個字。
    馬蹄聲再次響起，這一次不再是潰逃的雜亂，而是朝著望北城的方向，踏響了沉穩的節奏。城牆上的守軍看到他們，起初以為是魔族的偽裝，直到淩薇亮出那枚青銅令牌，城樓上才響起震耳欲聾的歡呼。
    “是鎮北侯的令牌！”
    “有救了！我們有救了！”
    淩薇仰頭望著望北城的城牆，上麵布滿了箭孔與刀痕，顯然已經經曆過一輪攻擊。她翻身下馬，將令牌交給城門口的老兵：“立刻打開城門，讓百姓先進，修士隨我登城！”
    就在這時，遠方的地平線泛起黑色的潮水，伴隨著尖銳的嘶鳴，魔族先鋒已經殺到。淩薇握緊淨靈珠，感受著體內與望北城靈脈隱隱共鳴的靈力，低聲道：“界淵告急，我輩修士，唯有死戰。”
    身後，夜宸的玄鐵刀發出一聲清越的龍吟，回應著她的決心。望北城的城門緩緩打開，迎接著逃亡的百姓，也迎接著即將到來的、更為殘酷的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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