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荒草原的風卷著砂礫，打在淩薇的素白道袍上，發出細碎的聲響。她望著望北城方向那片翻滾的魔氣，淨靈珠在掌心燙得驚人——那是數萬生靈瀕死的哀嚎與魔族凶戾氣息交織的征兆。
    “不能等了。”淩薇猛地勒轉馬頭，踏雪的馬蹄在凍土上刨出淺坑，“禁地的事暫且擱置，望北城若破，北荒防線就會徹底崩潰，到時候別說找鑰匙，整個東域都要淪為魔淵。”
    夜宸毫不猶豫地附和：“我這就傳訊。北荒左近有聯盟的三個前哨站，分別駐守著百草穀的藥修、驚濤門的水戰修士，還有天元盟的銀甲衛，加起來約莫八百人。半個時辰內，讓他們放棄前哨，全部向望北城集結。”
    他說著便取出三枚特製的傳訊符，符紙以千年靈龜甲熔煉而成，邊緣鑲著銀絲，能穿透魔氣幹擾。指尖靈力注入，符紙上瞬間浮現出血色字跡：“界淵告急，望北城危在旦夕，攜所有可用物資速援，違令者以通魔論處！”
    三枚符紙化作三道流光，衝破灰蒙蒙的天幕，朝著不同方向疾馳而去。夜宸收勢時，玄鐵刀的刀柄已被他攥得發白：“銀甲衛的統領是我師兄秦風，此人雖性情急躁，但用兵沉穩，有他在，至少能穩住防線。”
    蘇沐雪抱著生命之樹枝條，靈鹿的鼻尖正不安地翕動：“我聯係靈族的青鸞軍。她們的坐騎青鸞不僅速度快，還能噴吐靈火驅散低階魔氣，正好運送傷藥和幹糧。”她指尖纏繞著翠綠的靈絲，迅速編織出一枚葉脈符，“青鸞軍的首領是我表姐蘇青，最是可靠，半日之內定能趕到。”
    葉脈符化作一道綠光沒入雲層，蘇沐雪抬頭時，眼中已有了計較：“靈族的‘回春陣’能快速愈合外傷，我讓她們多帶些陣盤，到時候在城牆後布下，能減少傷亡。”
    淩薇點頭，從儲物袋中取出萬象鼎與一大摞符紙：“我現在就煉製破魔丹和淨靈符。破魔丹能暫時壓製修士體內的魔氣侵蝕，淨靈符則可撕開魔族的防禦屏障。夜宸，你幫我護法，沐雪先帶潰散的士兵去望北城外圍偵查，標記出魔族的布防弱點。”
    “我與你同留。”夜宸卻未動，玄鐵刀“嗆啷”出鞘，刀身映出他堅毅的側臉，“煉製丹藥最耗心神，魔族說不定會派斥候來探，我守著更穩妥。讓沐雪帶二十名還能戰鬥的士兵先去，足夠了。”
    蘇沐雪聰慧，立刻明白夜宸的顧慮——淩薇連續幾日奔波，靈力本就虧空，此刻強行煉丹，若遇偷襲後果不堪設想。她笑著拍了拍靈鹿的脖頸：“也好，我去去就回。你們記得留些靈力，別到了城下連拔劍的力氣都沒了。”
    說罷，她翻身躍上鹿背，點了二十名雖帶傷卻眼神堅毅的士兵，靈鹿四蹄生風，很快消失在荒原盡頭。
    淩薇不再耽擱，將萬象鼎置於一塊背風的巨石後，指尖一彈，三簇金紅色的丹火便躍入鼎中。這是她以淨靈血脈催動的異火，既能加速藥材煉化，又能讓丹藥自帶淨化之力。“曦光草、玄冰花、鎮魂蓮……”她口中念著藥材名，儲物袋中的靈藥便如長了眼睛般飛入鼎中，“夜宸，幫我把那箱‘醒神砂’遞過來，對付魔化修士用得上。”
    夜宸搬過木箱時，見鼎中已騰起嫋嫋白煙，藥材在丹火中漸漸融成金液，竟隱隱凝結成劍形——這是丹藥即將大成的征兆。他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卻見淩薇額角已滲出細汗，素白的袖口被靈力波動掀起，露出皓腕上因過度催動靈力而浮現的淡紅脈絡。
    “慢些無妨。”夜宸低聲道，從懷中摸出個玉瓶，“這是凝神丹，含一粒，能穩住心神。”
    淩薇接過玉瓶，指尖觸到他微涼的指腹，心頭微暖，卻隻搖了搖：“沒事，望北城的人等不起。”她仰頭將丹丸吞下，一股清涼之意瞬間流遍四肢百骸，原本躁動的靈力果然平順了許多。
    半個時辰後，萬象鼎發出一聲清越的嗡鳴，鼎蓋自動彈開，數百枚通體瑩白、隱帶金紋的破魔丹懸浮而出，藥香瞬間驅散了周遭的戾氣。淩薇手訣變幻，丹藥便自動飛入早已備好的玉瓶，整整齊齊碼了三十瓶。緊接著，她左手捏訣，右手持朱砂筆，黃符紙在風中翻飛，“淨靈”二字筆走龍蛇，符尾處還特意綴上靈族的安神咒紋——這是她方才與蘇沐雪匆匆商議的改良，對付蝕心咒更有效。
    就在最後一張符紙畫成時，遠方傳來密集的馬蹄聲。秦風帶著三百銀甲衛疾馳而至，玄色鎧甲在灰暗天光下泛著冷光，每個士兵的馬鞍後都掛著鼓鼓囊囊的麻袋。
    “少主！淩姑娘！”秦風翻身下馬，甲胄碰撞發出鏗鏘聲，“帶了三十箱傷藥，五十石幹糧，還有十架投石機，夠望北城撐一陣子了！”
    話音未落，東南方向又傳來嘩啦啦的水聲，驚濤門的修士乘騎著巨大的玄龜而來，龜甲上堆放著成捆的水囊與防水油布。為首的長老拱手道：“帶了些水行符籙，能暫時凍結魔族的黑水河，為攻城爭取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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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草穀的藥修也隨後趕到，推著數十輛木車，車上擺滿了陶罐，裏麵是熬製好的抗毒湯藥。一時間，原本空曠的荒原上竟集結起黑壓壓的人群，旗幟交錯，甲胄林立，雖來自不同宗門，眼神中卻有著同樣的堅定。
    淩薇清點人數時，心中微動——加上秦風帶來的銀甲衛，竟已有九百七十三人。這些修士中，有白發蒼蒼的老者，也有麵黃肌瘦的少年，不少人還帶著傷，卻無一人退縮。
    “還差二十七人。”夜宸低聲道，目光掃過人群。
    “算我們！”之前那個斷了臂的校尉突然站出來，身後跟著二十六個士兵，他們雖衣衫襤褸，卻齊齊挺直了脊梁，“我們雖修為低微，但揮刀砍魔還是會的！”
    淩薇望著這二十七個渾身是傷的士兵，又看了看周圍那些陌生卻堅毅的麵孔，突然覺得掌心的淨靈珠不再灼熱，反而生出一股溫潤的力量。
    “好。”她抬手，淨靈珠的金紅光暈衝天而起，如同一道指引的燈塔，“千名修士，千顆同心。今日我們馳援望北城，不是為聯盟，不是為宗門，是為了身後的百姓，為了腳下的土地！”
    “為了百姓！為了土地！”
    呐喊聲在荒原上回蕩，蓋過了風聲與遠處的魔吼。淩薇翻身上馬，夜宸與秦風分立左右，蘇沐雪的靈鹿帶著青鸞軍的先頭部隊已從天際歸來，青鸞的鳴叫聲清亮悅耳，穿透了沉沉魔氣。
    “出發！”
    千名修士組成的洪流，如同一把鋒利的劍，朝著望北城的方向疾馳而去。踏雪的馬蹄揚起煙塵，玄鐵刀的寒芒刺破陰霾，青鸞的靈火在天際劃出流光——這支臨時集結的救援隊或許不算精銳，卻帶著最滾燙的熱血與最堅定的信念。
    望北城的輪廓越來越清晰，城牆上的廝殺聲已隱約可聞。淩薇望著那片被魔氣籠罩的城池，握緊了懷中的破魔丹與淨靈符，心中隻有一個念頭：
    縱前路是刀山火海，也要為城中數萬生靈，劈開一條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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