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北城的城牆在暮色中泛著青灰色的冷光，城頭上的守軍弓上弦、刀出鞘，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疲憊與恐懼。城牆之下，黑壓壓的人群如同湧動的潮水，卻並非魔族大軍，而是數千名被魔氣感染的修士——他們曾是北荒防線的守護者，如今雙目赤紅，口中發出無意識的嘶吼，正瘋狂地衝擊著城門，指甲與牙齒因魔氣侵蝕變得尖銳如刀，撞在門板上發出沉悶的咚咚聲。
    “是……是第三防線的兄弟！”城頭上的士兵認出了為首那人的鎧甲，聲音顫抖，“他們前日還跟我們一起巡防，怎麽會……”
    淩薇與夜宸勒住坐騎，在離城門百丈外停下。淨靈珠在她掌心劇烈跳動，發出尖銳的嗡鳴，顯然感應到了濃鬱的魔氣。這些魔化修士體內的黑氣比沉沙祭壇遇到的更甚，絲絲縷縷纏繞在經脈表麵，甚至滲入了丹田，將原本的靈力扭曲成狂暴的黑色能量。
    “不對勁。”夜宸的玄鐵刀半出鞘，刀光映出他凝重的臉，“普通魔氣隻會侵蝕修士的經脈，不會連神智都徹底吞噬。他們體內的魔氣……像是被人動過手腳。”
    蘇沐雪帶著靈族修士趕來，青鸞軍的數十隻青鸞盤旋在城頭，靈火噴吐間暫時逼退了靠近的魔化修士。她指著那些人脖頸處的黑色印記：“是‘蝕心咒’！靈族古籍記載的禁術，能強行將魔氣與修士的魂魄綁定，一旦發作，便會淪為隻知殺戮的傀儡。”
    蝕心咒？淩薇心中一凜，這咒術與趙天雄的控心術異曲同工，卻更加陰毒——控心術尚有解除的可能，蝕心咒一旦種下，幾乎沒有逆轉的餘地。難道這些修士是被趙天雄或焚天穀的人暗算？
    “讓開！”淩薇低喝一聲，淨靈珠的金紅光暈暴漲，如同一道屏障朝著魔化修士群推去。金光所過之處，魔氣發出滋滋的灼燒聲，幾名離得近的修士動作一滯，赤紅的眼中閃過一絲清明，隨即又被更深的黑氣覆蓋，嘶吼著撲向金光。
    “沒用！”城頭上的校尉大喊，“我們試過用靈力衝擊，甚至放箭阻攔，可他們根本不怕疼，殺了一批又衝上來一批，再這樣下去，城門遲早會被撞破！”
    淩薇收回淨靈珠，額角滲出細汗。剛才那一擊耗費了她三成靈力，卻隻暫時壓製了魔氣，未能徹底淨化。這些修士體內的蝕心咒與魔氣交織成網狀，死死鎖住魂魄，淨靈珠的淨化之力雖能傷其表，卻難以觸及核心。
    “得用鎮魂符引導。”淩薇迅速做出判斷，從儲物袋中取出符紙與朱砂，“淨靈珠的力量能淨化魔氣，但他們的魂魄被咒術困住，必須先用鎮魂符穩住心神，否則就算魔氣被清除，魂魄也會因失去束縛而潰散。”
    夜宸立刻會意：“我來掩護你！秦風，帶銀甲衛結成防禦陣，擋住他們的衝擊！”
    “是！”秦風揮動長槍，三百銀甲衛迅速列成方陣，玄鐵盾牌交錯成牆，長槍從縫隙中探出，如同一道鋼鐵荊棘，暫時擋住了魔化修士的攻勢。驚濤門的修士則在陣後布下冰牆，寒氣凍結了地麵，減緩了對方的速度。
    淩薇趁機後退數步，在一塊巨石上鋪開符紙。朱砂筆飽蘸靈力，筆尖劃過之處，金光自動凝聚成符紋——鎮魂符的核心是“安魂紋”與“鎖靈印”，她特意在符尾加了一道靈族的“回魂線”，這是方才與蘇沐雪倉促商議的改良，能增強對魂魄的牽引之力。
    “起！”第一張鎮魂符完成的瞬間，淩薇屈指一彈，符紙化作一道金光，精準地貼在最前方那名魔化修士的眉心。符咒亮起的刹那，修士的動作猛地僵住，赤紅的眼中浮現出掙紮的神色，脖頸處的黑色印記瘋狂閃爍，仿佛在與符咒對抗。
    “就是現在！”淩薇催動淨靈珠，金紅色的光芒順著符咒滲入修士體內。這一次，金光沒有被魔氣阻隔，而是如利劍般直刺丹田，將纏繞的黑氣一點點剝離。修士發出痛苦的嘶吼，體內的靈力劇烈翻湧，黑色的魔氣順著毛孔被強行抽出，在空氣中化作縷縷青煙。
    一炷香後，那名修士踉蹌著跪倒在地，赤紅的雙眼恢複清明，隻是麵色慘白如紙，渾身脫力。他茫然地看著周圍的景象，眼中漸漸浮出恐懼與羞愧：“我……我做了什麽？”
    “成功了！”城頭上爆發出歡呼。
    淩薇卻不敢鬆懈，她知道這隻是開始。數千名魔化修士，每張鎮魂符都需要精準地貼在眉心，還要配合淨靈珠的淨化，對靈力的消耗極大。她深吸一口氣，指尖的朱砂筆再次舞動，一張接一張的鎮魂符如同金色的雨，朝著人群中飛去。
    夜宸的玄鐵刀舞得密不透風，將突破防禦陣的魔化修士一一擊退。他的肩傷尚未痊愈，此刻強行催動靈力，傷口又開始滲血，但他始終擋在淩薇身前，玄鐵刀的寒光從未停歇。蘇沐雪則帶著靈族修士在側方支援，生命之樹的枝條垂下綠光，為受傷的銀甲衛療傷，同時用靈術加固冰牆。
    戰鬥持續了整整兩個時辰。夕陽沉入地平線，夜幕悄然降臨，望北城外的廝殺聲漸漸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呻吟與歎息。淩薇的靈力幾乎耗盡，淨靈珠的光芒黯淡了許多，她癱坐在巨石上，看著被淨化的修士們被一一扶到城牆後，心中卻沒有半分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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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近千名魔化修士未能淨化——他們中的大多數因蝕心咒深入骨髓，鎮魂符與淨靈珠的力量也無法挽回，最終在魔氣的反噬下化為飛灰。夜宸拄著玄鐵刀站在她身邊，鎧甲上的血跡已經凝固，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疲憊。
    “剩下的……”淩薇聲音沙啞。
    “先加固防禦。”夜宸打斷她，目光望向遠方，那裏的魔氣依舊濃鬱，“魔族的主力還沒到，我們得抓緊時間修複城門，讓青鸞軍把淨化後的修士送進城內休養。”
    蘇沐雪走過來，遞給淩薇一瓶靈液：“喝點吧，補充靈力。這些被淨化的修士雖然暫時安全，但蝕心咒的餘毒還在，需要長期用靈草調理。百草穀的藥修已經開始配藥了。”
    淩薇接過靈液，望著城牆上搖曳的燈火，心中五味雜陳。這場淨化戰，他們贏了，卻也付出了沉重的代價。那些化為飛灰的修士，那些被魔氣侵蝕的城池，還有鎮北侯的犧牲……這一切都在提醒她，抗魔之路遠比想象中更艱難。
    “你看。”夜宸突然指向夜空。
    淩薇抬頭，隻見數十隻青鸞帶著星光般的靈火從天際飛來，那是靈族後續的援軍。青鸞的鳴叫聲清亮悅耳，穿透了沉沉的夜色，也穿透了籠罩在望北城上空的陰霾。
    “還有希望。”夜宸的聲音帶著一絲暖意，“至少我們守住了這一刻。”
    淩薇握緊手中的淨靈珠，感受著裏麵微弱卻頑強的光芒。是啊，至少這一刻，望北城還在，被淨化的修士還在，他們還在。隻要希望不滅，戰鬥就不會結束。
    夜色漸深，望北城外的篝火次第燃起，映照著疲憊卻堅毅的臉龐。淩薇知道，這隻是對抗魔族的第一戰，更嚴峻的考驗還在後麵，但隻要身邊還有這些並肩作戰的同伴，她就有勇氣迎接黎明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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