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薇再次睜開眼時，窗外已透進淺金色的晨光。身側的草席是空的，夜宸的玄色戰袍疊得整整齊齊放在枕邊，帶著淡淡的硝煙味。她撐著坐起身，丹田處傳來熟悉的滯澀感——靈力依舊枯竭，卻比昨夜舒服了些，想來是回春露起了作用。
    丹房外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夾雜著壓低的說話聲。淩薇披衣下床，推開門便見白長老正帶著藥修們晾曬藥材，竹架上鋪滿了切成薄片的續斷草、碾成粉的止血花，空氣中彌漫著清苦又安心的藥香。
    “淩姑娘醒了？”白長老轉過身，臉上的灼傷雖未痊愈，眼神卻很亮，“快來坐，剛熬好的靈米粥，加了些安神草。”
    石桌上擺著一碗冒著熱氣的粥，碧綠色的粥湯裏浮著幾顆圓潤的靈米，香氣清甜。淩薇走過去坐下，剛拿起勺子，就見秦風從城牆方向快步走來，鎧甲上還沾著露水。
    “淩姑娘，傷兵們用了生肌散，傷口愈合得極快！”他臉上帶著難掩的興奮，“有十幾個弟兄已經能扛著長槍巡邏了，都說這藥比百草穀的秘製膏還管用！”
    淩薇舀了一勺粥，暖意順著喉嚨滑下，驅散了最後一絲疲憊：“能幫上忙就好。”
    “何止是幫忙！”秦風撓了撓頭，語氣裏滿是敬佩，“昨夜您暈過去後，夜宸哥把您煉製生肌散的事跟大家說了，弟兄們都紅了眼，說就算拚了命，也得守住這城！”
    正說著，蘇沐雪抱著一堆幹淨的布條走來，生命之樹的枝條恢複了幾分翠綠：“我剛清點完藥材，續斷草還夠煉兩爐生肌散，就是止血花快沒了。”她將布條放在石桌上，“這些是新煮過的布條，用來包紮傷口正好。”
    淩薇看著桌上的布條，忽然想起什麽：“對了，魔族的骨甲呢？昨天說要熔煉成修補城牆的材料。”
    “夜宸哥帶著人在西邊空地熔呢，”蘇沐雪指了指城外，“他說趁晨光好，靈力足，能熔得更結實些。”
    淩薇端著粥碗走到城牆邊，果然見空地上架起了簡易的熔爐，夜宸正站在爐邊，雙手結印，淡金色的靈力注入火焰中。原本漆黑的骨甲在高溫下漸漸融化，變成暗紅色的鐵水，順著凹槽流進城牆的裂縫裏，冷卻後凝成堅硬的結塊，將破損處補得嚴絲合縫。
    他身上的戰袍沾了不少黑灰，額角的汗珠順著下頜線滑落，卻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聽到腳步聲，他轉過頭，看到淩薇時，緊繃的側臉柔和了幾分：“醒了？粥夠不夠？不夠讓秦風再去熬。”
    “夠了。”淩薇走到他身邊，看著那些補好的城牆，“這樣能撐住嗎？”
    “放心。”夜宸收回靈力，熔爐的火焰漸漸平息，“魔族的骨甲硬度遠超凡鐵，補好的地方比原來還結實。”他頓了頓，目光落在她蒼白的臉上，“靈力還沒恢複就別亂跑，這裏交給我就行。”
    淩薇剛想說自己沒事，就見遠處的青鸞突然躁動起來，撲騰著翅膀飛向高空，發出尖銳的鳴叫。蘇沐雪的聲音從城牆上傳來，帶著一絲緊張：“有動靜！東邊的天際線，好像有黑影在動！”
    眾人瞬間繃緊了神經。夜宸迅速躍上城牆，玄鐵刀“嗆啷”出鞘：“秦風，帶銀甲衛守住東城門！白長老，藥修們準備好療傷藥！沐雪，啟動烽火陣預警！”
    “是！”眾人齊聲應道，原本還帶著幾分鬆弛的營地瞬間進入戒備狀態。
    淩薇站在城牆下，看著夜宸挺拔的背影，又看了看石桌上晾著的藥材、堆著的布條，以及遠處正在練習揮劍的傷兵們。晨光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雖帶著傷，雖顯疲憊，卻沒有一人退縮。
    她深吸一口氣，轉身走回丹房。丹田的靈力依舊微弱，但指尖觸到萬象鼎的瞬間，熟悉的暖意重新升起。她取出最後一批續斷草，輕聲道：“再煉一爐生肌散吧，說不定……用得上。”
    鼎火重新燃起，藥香混著晨光漫開，與城牆上的肅殺之氣交織在一起。淩薇望著跳動的火焰，忽然明白——守護從不是某個人的事，是熬粥的藥香，是修補城牆的鐵水，是帶著傷也要握緊長槍的手，是每一個在晨光裏選擇站著的人。
    這場仗，他們還要打下去。但隻要這藥香不斷，這晨光不滅，就總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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