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北城的議事廳內，氣氛凝重如鉛。夜宸站在地圖前，玄鐵刀的刀尖點在黑水河沿岸的白樺林位置，聲音沙啞：“魔將的骨矛淬了‘蝕靈水’，能直接瓦解鎮魂香的靈光，尋常破魔符擋不住。”
    桌麵上散落著幾塊漆黑的木片，那是從糧車殘骸上撿回的鎮魂香底座，原本溫潤的木紋已被蝕成焦黑，連符紙上的金紋都化作了灰。淩薇指尖撫過木片，淨靈珠傳來尖銳的刺痛——蝕靈水的陰寒之氣，竟與焚天穀的異火殘燼隱隱共鳴。
    “是邱炎的手筆。”淩薇的聲音冷了幾分，“蝕靈水需以異火灼燒萬年玄冰才能煉成，整個東域，隻有焚天穀有這樣的條件。趙天雄與他勾結得比我們想的更深。”
    蘇沐雪抱著生命之樹的枝條，臉色發白：“那鎮魂香豈不是沒用了？”
    “也不盡然。”夜宸搖頭，指著地圖上的望北城，“城中有地脈靈光支撐，蝕靈水的威力會大打折扣，但城外……”他沒說下去，眾人卻都懂——糧道、水源、甚至靈脈延伸出的防禦陣眼，都可能成為下一個目標。
    淩薇忽然起身，走到窗邊望著靈脈樞紐的方向：“單一的防禦終究有破綻，我們得用‘疊防’。”她轉身取來紙筆，筆尖蘸著朱砂，迅速勾勒出一幅複雜的陣圖，“以護城陣為底，烽火陣為盾，再用鎮魂香的霧靄做緩衝，最外層……”
    她頓了頓，指尖在陣圖邊緣畫出密密麻麻的符紋：“布上‘千機符陣’。”
    千機符陣？眾人皆是一愣。這陣法是上古傳下的防禦術，需以數萬張符籙為基，能根據外敵的攻擊自動切換防禦模式，威力極強，卻也極其耗費心神——光是繪製符紋的靈力，就足以掏空三名元嬰修士。
    “我來畫符。”淩薇的語氣不容置疑，朱砂筆在紙上劃出淩厲的線條，“萬象鼎能聚靈，我用丹火催動符紋，速度能快一倍。夜宸，你帶人清理城外的布陣點；沐雪，你用靈族秘術溝通地脈，讓陣眼與護城陣銜接；秦風，負責收集全城的符紙和朱砂，越多越好。”
    “你身子……”夜宸想說什麽，卻被淩薇的眼神止住。她的眼底雖有疲憊，卻亮得驚人，那是破釜沉舟的決絕。
    三日後，望北城外的荒原上，出現了一道奇異的景象。以城牆為中心，向外輻射出九層環形溝壑，每層溝壑中都插滿了黃符紙，符紙邊緣的朱砂紋絡在陽光下泛著金光，與城頭的烽火陣、空中的鎮魂香霧靄層層疊疊，形成一道肉眼可見的光幕。
    淩薇站在靈脈樞紐的青石上，萬象鼎懸在頭頂，鼎中丹火已燃燒了整整三日，金紅色的火焰順著她的指尖流入地麵，沿著溝壑中的符紋蔓延。她的臉色比紙還白，嘴唇幹裂出血，卻依舊筆不停歇——最後一層千機符陣的核心符紋，正從她筆下緩緩成型。
    “還有最後三百張符！”蘇沐雪帶著靈族修士送來新的符紙，看到淩薇手腕上暴起的青筋，心疼得眼圈發紅，“歇口氣吧，夜宸哥已經帶人擋住了兩波魔兵的試探，來得及。”
    淩薇搖頭，指尖的朱砂筆在符紙上疾走，筆鋒卻穩如磐石：“魔將的蝕靈水對符紋無效，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她話音剛落，丹田突然傳來一陣劇痛，靈力如退潮般潰散，朱砂筆“啪”地掉在地上。
    “淩姑娘！”蘇沐雪連忙扶住她，卻見她喉頭一動，一口鮮血噴在符紙上，將未完成的符紋染成刺目的紅。
    “別碰！”淩薇掙紮著按住符紙，血珠順著她的指尖滴落，竟與朱砂紋絡融為一體，原本黯淡的符紋瞬間亮起金光，比之前任何一道都要璀璨，“血……血能催活符紋！”
    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撿起朱砂筆，毫不猶豫地劃破指尖，任由鮮血滴在符紙上。金紅色的靈光順著血紋蔓延，迅速填滿最後三百張符紙的空白，整個千機符陣突然發出一聲嗡鳴，九層溝壑中的符紙同時升空，在城外組成一個巨大的金色圓環，與護城陣、烽火陣、鎮魂香霧靄徹底融合。
    “成了！”城頭上爆發出震天的歡呼。
    淩薇看著那道籠罩全城的光幕，眼前一黑，向後倒去。夜宸飛身接住她，隻覺得懷中的人輕得像一片羽毛，她的指尖還在微微顫抖，仿佛還在畫著未完成的符紋。
    “你做到了。”夜宸的聲音哽咽，將她緊緊抱在懷裏，“我們守住了。”
    淩薇在他懷裏蹭了蹭，嘴角露出一絲虛弱的笑，徹底失去了意識。
    三日後，魔族再次攻城。這一次，骨矛魔將的蝕靈水撞上光幕，隻激起一圈漣漪；影魔的暗紫色霧氣剛靠近，就被千機符陣自動彈出的破影符撕碎；連骨龍的黑火噴在光幕上，都隻留下淡淡的焦痕，很快就被烽火陣的靈火修複。
    城頭上，士兵們看著那道堅不可摧的光幕，士氣大振。秦風揮舞著長槍，笑著對身邊的老兵說：“淩姑娘這符陣，比十座城牆還管用！”
    老兵望著靈脈樞紐的方向，那裏的青鸞正盤旋守護，低聲道：“是淩姑娘的血，把這城給焊死了。”
    夜宸守在淩薇的床邊，看著她沉睡中依舊緊蹙的眉頭，將一枚凝聚了鎮魂木靈光的玉佩放在她掌心。窗外，千機符陣的金光與烽火陣的靈火交織，在望北城外織成一張堅不可摧的網。
    他知道，這道防線終有被攻破的一天，但隻要淩薇畫下的符紋還在閃爍，隻要望北城的人還信著這份守護，他們就永遠有再戰的勇氣。
    符陣疊防，防的是外敵，守的是人心。而人心不散，城便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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