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河的渡頭，鎮魂香的淡金色霧靄在水麵鋪成一道薄紗。夜宸勒住馬韁，看著糧隊的最後一輛馬車駛上渡船，玄鐵刀的刀柄被晨露浸得微涼。河麵上的魔氣被香霧逼退，露出渾濁的水流，卻比昨日平靜了許多，連水底的異動都稀疏了。
    “侯爺，都準備好了。”船夫是個滿臉風霜的老者，手裏攥著淩薇給的護身香片，“這香真神，剛有幾條黑魚想跳上船，一靠近就翻白了。”
    夜宸點頭，將一片鎮魂木碎片塞給他：“過了河往南走三裏，有片白樺林，在那裏歇歇腳，燃上半柱香再趕路。記住，無論聽到什麽動靜，都別離開香霧範圍。”
    老者重重點頭，解開纜繩。渡船緩緩駛離岸邊，糧車的車輪在甲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與水聲交織在一起。夜宸站在渡頭，直到渡船消失在河彎處，才調轉馬頭——按計劃，他要沿河岸巡視，確保回程時糧道暢通。
    半個時辰後，白樺林裏彌漫著鎮魂香的清苦氣息。糧隊的士兵們正圍著篝火取暖，車轅上的香柱燃得正旺，金色霧靄在林間擴散，將飄落的枯葉都染上一層淡光。
    “這香是真管用，”一個年輕士兵抽了抽鼻子，“昨兒在城牆上聞著還沒覺得，到了這荒林裏才覺出好，連喘口氣都順了。”
    “淩姑娘煉的東西，能差得了？”老兵拍著他的肩膀，目光卻警惕地掃過林外，“別大意，越平靜越要當心。”
    話音剛落，林外突然傳來一陣奇怪的“沙沙”聲，像是有什麽東西在落葉層下快速移動。士兵們瞬間握緊兵器，篝火的光芒在他們臉上投下緊張的陰影。
    “是……是地行魔！”有人低呼。
    隻見林邊的土地突然隆起，一隻隻覆蓋著黑甲的蟲形怪物破土而出，螯鉗上閃爍著幽光，口中噴出的黑氣撞在香霧上，發出滋滋的灼燒聲。它們顯然被糧車吸引，卻被鎮魂香的霧靄擋住，隻能在邊緣焦躁地徘徊。
    “別怕！它們進不來！”老兵大喊，舉起火把揮舞，“守住糧車，等香霧耗散前，它們不敢強攻！”
    士兵們稍稍安心，依言結成防禦陣，火把與刀光在香霧中交織成屏障。地行魔的數量越來越多，黑壓壓地圍了三層，卻始終被淡金色的霧靄阻隔，隻能發出刺耳的嘶鳴。
    就在這時，林外傳來一聲震耳的咆哮，地行魔群突然騷動起來，紛紛向兩側退去。一個身披骨甲的魔將從林中走出，手中的骨矛纏繞著暗紫色的魔氣，竟能穿透香霧的邊緣，在地麵留下焦黑的痕跡。
    “是骨矛魔將！”老兵臉色驟變，“快！點燃備用香！”
    士兵們手忙腳亂地取出香柱，剛劃亮火石，那魔將就擲出了骨矛。矛尖帶著撕裂空氣的呼嘯，穿透香霧的瞬間，金色霧靄劇烈翻騰，卻終究沒能完全擋住——骨矛擦著一輛糧車飛過，車轅應聲斷裂，麻袋滾落，露出裏麵的靈米。
    更可怕的是，骨矛上的魔氣汙染了散落的靈米，原本瑩白的米粒瞬間變得漆黑，散發著刺鼻的腥氣。
    “不好！糧食不能沾魔氣！”士兵們想衝過去搶救，卻被地行魔群攔住，隻能眼睜睜看著更多骨矛飛來，糧車的木板在撞擊聲中碎裂。
    渡頭方向，夜宸正策馬巡視，突然看到白樺林的方向升起一股暗紫色的煙柱——那是魔氣穿透鎮魂香霧的征兆。他心頭一沉，玄鐵刀出鞘，調轉馬頭疾馳而去。
    “快！往渡頭撤！”白樺林中，老兵嘶吼著指揮撤退，士兵們放棄糧車，護著僅剩的幾袋靈米向林外突圍。骨矛魔將的攻擊越來越密集，香霧的範圍被不斷壓縮，地行魔趁機撲咬，已有兩名士兵被螯鉗劃傷，傷口迅速發黑。
    就在眾人快要支撐不住時，一道玄色身影如閃電般衝入林中，玄鐵刀的金光劈開魔氣，將一隻撲向士兵的地行魔劈成兩半。
    “夜宸哥！”士兵們又驚又喜。
    夜宸沒有廢話，玄鐵刀舞成密不透風的屏障，將骨矛魔將的攻擊盡數擋下：“帶著糧食走！我斷後！”他反手甩出三枚破魔符，符紙在香霧中炸開金光，暫時逼退地行魔群。
    士兵們不敢耽擱，攙扶著傷員向渡頭狂奔。夜宸盯著骨矛魔將，發現對方的骨矛上纏繞的魔氣異常濃鬱，竟能緩慢侵蝕鎮魂香的霧靄——這絕非普通魔將，身上定有克製靈木的邪物。
    “孽障，敢壞我糧道！”夜宸怒喝一聲，靈力灌注刀身，天元盟的“裂地刀法”展開，刀芒如驚濤拍岸，逼得魔將連連後退。他瞅準時機，將一枚鎮魂木碎片捏在掌心，靈力催動下，碎片爆發出刺眼的金光，如同一顆小太陽，瞬間淨化了周圍的魔氣。
    骨矛魔將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骨甲上冒出黑煙，顯然被金光所傷。夜宸趁機欺身而上，玄鐵刀直刺魔將心口，卻在觸及對方骨甲時被彈開——這魔將的防禦竟比尋常魔將強上數倍。
    “有點意思。”夜宸眼中閃過一絲冷光，故意賣了個破綻，引誘魔將擲出骨矛。就在骨矛離手的刹那，他側身避開，同時將另一枚木芯碎片狠狠擲向魔將的麵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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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碎片沒入魔將的眼眶，金光從內部爆發，魔將龐大的身軀劇烈抽搐，最終轟然倒地，化作一堆黑灰。周圍的地行魔群見首領被殺，頓時潰散，紛紛鑽入地下逃遁。
    夜宸喘著氣，後背的傷口又開始滲血。他看著散落一地的漆黑靈米，眉頭緊鎖——損失的糧食至少占了三成，更麻煩的是，魔將能克製鎮魂香，說明趙天雄已摸清他們的底牌。
    渡頭邊，幸存的士兵們正將剩下的糧食搬上渡船。看到夜宸歸來，都低下頭，滿臉愧疚：“對不起，我們沒守住糧食……”
    夜宸擺擺手，聲音沙啞：“不怪你們，是我低估了敵人。先過河，回去再說。”他望著白樺林的方向，那裏的鎮魂香霧靄正在消散，留下一片焦黑的土地，“告訴淩姑娘，魔將能破香霧，讓她早做準備。”
    渡船再次駛離渡頭，隻是這一次，甲板上的糧食少了許多，士兵們的臉上也沒了來時的輕鬆。夜宸站在船頭，望著望北城的方向，玄鐵刀上的血跡在陽光下格外刺眼。
    他知道，這場糧道驚變隻是開始。趙天雄既然能派出克製鎮魂香的魔將，定然還有後招。望北城的安寧，從來都隻是暫時的。
    城牆上，淩薇正望著黑水河的渡頭，淨靈珠的光芒忽明忽暗。她能感覺到夜宸那邊的靈力波動異常劇烈，心中隱隱不安。當看到渡船歸來，卻少了近半糧食時，她握緊了手中的鎮魂香——看來，是時候煉製更強的淨化之物了。
    風穿過城牆的箭孔，帶來河麵上的水汽與淡淡的血腥味。淩薇望著遠方的天際，那裏的魔氣似乎比昨日更濃了些。她知道，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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