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新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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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骨刃刺入青色劍意的瞬間,時間並未靜止——隻是林墨的感知被拉伸到了極致。刀鋒一寸寸穿透那團凝練了萬年的意誌,像慢鏡頭般清晰:劍意內部,無數細小的青色光點如星雲般旋轉,每一顆光點都是一段破碎的劍道感悟、一份未竟的遺憾、一縷不朽的執著。
刀脊的血槽瘋狂吞噬這些光點。暗金色的液體如饑渴的巨獸,將青色星雲撕扯、吞沒、轉化。殘骨刃劇烈震顫,刀身表麵的鱗狀紋路開始蠕動、重組,在刀脊處隆起一道猙獰的骨刺,形似微縮的脊椎節節。
而刀尖刺入的位置,青色劍意並未反抗,反而如冰融於水般主動散開,化作億萬細絲纏繞刀身。這些細絲不是攻擊,是……傳承。
一段段破碎的畫麵湧入林墨識海:
白衣劍客在雪山之巔練劍,劍光如瀑,每一劍都斬斷一片雪花,雪不落地;
劍客在屍山血海中獨行,劍下亡魂無數,但眼神始終清明;
劍客站在那道橫貫宇宙的裂痕前,最後一次回望故土,眼中沒有恐懼,隻有決絕;
劍客的身軀在噬界之力侵蝕下崩解,但一點真靈不滅,化作青色劍意,烙入一塊脊椎碎片……
“吾名……青冥。”最後的意念傳來,平靜而蒼涼,“噬界未滅,封印將破。後來者,若承吾道,當赴‘幽冥墟’,取‘斬界劍’完整傳承……”
信息到此中斷。
殘骨刃完成了吞噬。刀身暴漲三尺,通體化作暗金與青白交織的詭異色澤:刀脊是猙獰的暗金色骨刺,刀鋒卻是純淨的青白色,散發著凜冽如萬古寒冰的劍氣。刀鍔處,兩道紋路如雙龍盤繞——一道暗金,一道青白。
新兵器,成了。
林墨握住刀柄的瞬間,一股冰火交織的能量順著手臂衝入體內。丹田中的胚胎睜開眼睛,額頭的犄角又長了半寸,暗金色的鱗片覆蓋了整張臉。但這一次,鱗片表麵多了細密的青白色紋路,如冰裂紋般蔓延。
他感到自己的劍道悟性在以恐怖的速度飆升。《玄天劍訣》煉氣篇的所有奧義,在青冥劍意的對照下變得粗淺可笑;而青冥劍意中蘊含的、超越了功法層級的“劍道本質”,正化作本能融入他的每一次呼吸。
但代價也同時降臨。
脊椎骨被觸動核心,封印徹底鬆動。空洞中央,那截三十丈長的暗金色脊骨開始劇烈震動,表麵的古老符文一個個炸裂。每一次炸裂,都噴湧出濃鬱的暗金色霧氣,霧氣中隱約可見扭曲的龍形虛影。
“嗷——!!!”
真實的龍吟,不再是虛影的咆哮。聲波如實質的巨錘砸在林墨胸口,他噴出一口暗金色的血,整個人被震飛出去,重重撞在岩壁上。
岩壁龜裂,碎石崩飛。上方,三道金丹期的氣息已經逼近到洞口邊緣。
“孽障!住手!”最先衝進來的是個白須老者,身著玄天宗長老袍,手持一柄白玉拂塵。他看到空洞中央正在解封的脊椎骨,臉色瞬間慘白,“你……你竟敢觸動‘封魔脊’!”
話音未落,他拂塵一揮,三千白絲如銀河倒卷,罩向林墨。每一根絲線都蘊含著金丹初期的磅礴靈力,所過之處,暗金色冰晶紛紛爆碎。
林墨來不及思考,本能地揮出新生的殘骨刃。
刀鋒劃過空氣,沒有聲音。
但三千白絲,齊齊斷裂。
不是被斬斷,是“湮滅”——刀鋒所及之處,絲線中蘊含的靈力被瞬間吞噬、轉化,化作青白色的冰霜沿著斷口蔓延,眨眼間將整柄拂塵凍成了冰雕。
老者臉色大變,急忙鬆手後撤。冰雕拂塵落地,“哢嚓”碎裂,化作一地冰渣。
“這是什麽魔兵?!”老者驚駭欲絕。他這柄拂塵是上品法器,竟連一刀都接不住?
另外兩個金丹期長老也衝了進來。一人是個中年美婦,手持雙劍;另一人是個獨眼壯漢,握著一柄門板大的重斧。三人呈三角站位,將林墨圍在中間。
“不管是什麽,先拿下!”中年美婦厲喝,雙劍齊出。劍光如兩條毒蛇,一取咽喉,一刺丹田,角度刁鑽狠辣。
林墨沒有硬接。他腳步一錯,身影如鬼魅般消失在原地——不是速度快,是步法中融入了青冥劍意中的“虛空遁”雛形。雖然隻能挪移三尺,但足以避開致命攻擊。
再出現時,已在美婦左側。殘骨刃斜撩而上,刀鋒青白色的光芒如月華灑落。
美婦反應極快,左手劍回防。“鐺”的一聲脆響,劍身應聲而斷。刀鋒餘勢不減,在她左肩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傷口處沒有流血,而是迅速結冰,青白色的冰霜沿著經脈向心髒蔓延。
“寒冰劍意?!這怎麽可能?!”美婦尖叫後退,右手連點胸前大穴,勉強遏製住冰霜蔓延。
獨眼壯漢的重斧已經劈到。斧刃帶著開山裂石的氣勢,將空氣都劈出尖銳的爆鳴。這一斧不能躲,身後就是岩壁,躲了就成肉泥。
林墨雙手握刀,迎著重斧正麵硬撼!
“轟——!!!”
金鐵交鳴之聲震得整個空洞都在搖晃。暗金色的骨屑和青白色的冰晶四濺,在空氣中碰撞出詭異的火花。
林墨被震退七步,每一步都在岩石地麵留下深深的腳印,嘴角溢出暗金色的血。但他握緊了殘骨刃——刀身完好無損,刀脊的骨刺甚至更加猙獰。
而獨眼壯漢的重斧,斧刃上出現了一道三寸長的缺口。缺口邊緣不是金屬的斷裂,是……骨質增生。暗金色的骨刺從缺口中鑽出,如活物般蠕動,迅速蔓延向斧柄。
“這鬼東西會侵蝕法器?!”壯漢臉色大變,急忙扔掉重斧。斧頭落地時,已經被暗金色的骨刺包裹了大半,像某種怪異的珊瑚。
短短三息,林墨與三個金丹期長老各過一招。
一碎拂塵,一傷美婦,一損重斧。
雖然他自己也受了不輕的內傷,但這份戰績,足以讓三個長老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此子……絕不能留!”白須老者眼中殺機爆閃。他從懷中取出一枚紫金色的令牌,咬破舌尖噴上一口精血,“請‘誅魔劍陣’!”
令牌炸開,化作無數紫金色的光點,在空洞上方凝聚成一柄十丈長的巨劍虛影。劍身表麵流動著密密麻麻的符文,散發出毀滅性的氣息。
這是玄天宗的鎮宗大陣之一,雖然隻是金丹長老能調動的簡化版,但威力也足以斬殺金丹中期。
林墨瞳孔收縮。這一劍,他接不下。
就在這時,空洞中央的脊椎骨,終於完成了最後的解封。
“哢……哢哢哢……”
如冰川崩裂的巨響中,三十丈長的暗金色脊骨寸寸斷裂。每一節斷裂的椎骨,都在空中化作一條微小的骨龍,成百上千,密密麻麻,充斥了整個空洞。
骨龍沒有眼睛,沒有意識,隻有最純粹的吞噬本能。它們感應到最近的“食物”——三個金丹長老身上精純的靈力,還有林墨體內同源的暗金色能量。
“吼——!!!”
千百條骨龍同時撲向四人。
“不好!”白須老者臉色劇變,不得不中斷誅魔劍陣的凝聚,轉而防禦。他雙手結印,周身亮起厚重的土黃色光罩。
中年美婦和獨眼壯漢也各施手段防禦。
但骨龍太多了,而且無視大部分法術防禦——它們本就是噬界之力的具現,能吞噬能量壯大自身。土黃色光罩在骨龍的啃噬下迅速黯淡,美婦的劍光護體也被撕開缺口,壯漢的護體罡氣更是不堪一擊。
三人瞬間陷入苦戰。
而林墨這邊,情況更詭異。
骨龍撲向他時,殘骨刃自動震顫,刀脊的骨刺如活過來般延伸,化作無數細小的觸須。觸須迎向骨龍,不是攻擊,是……融合。
一條條骨龍撞上觸須,立刻被吸收、吞噬,化作暗金色的流質匯入刀身。殘骨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成長:刀身又長了一尺,刀脊的骨刺增加到九節,刀鋒的青白色劍氣更加凝實,甚至隱隱有龍吟之聲從刀身內部傳出。
而丹田中的胚胎,此刻已經長到嬰兒大小,形態完全接近人形。它盤膝坐在丹田中央,雙手結印,額頭那對犄角長到了五寸長,表麵布滿了青白色的冰裂紋。
每一次骨龍被吞噬,胚胎就壯大一分。反哺出的能量,則修複著林墨受損的經脈和內腑。
此消彼長。
三個金丹長老越打越心驚。他們不僅要防禦骨龍的瘋狂攻擊,還要眼睜睜看著林墨那柄詭異的刀越來越強。
“必須先殺此子!”白須老者厲喝,不顧防禦硬挨了幾條骨龍的撕咬,強行再次凝聚誅魔劍陣。
紫金色的巨劍虛影重新成形,這一次更加凝實,劍鋒直指林墨。
但林墨已經完成了蛻變。
他抬起殘骨刃,刀鋒指向巨劍。刀身表麵的暗金色與青白色光芒如水銀般流動,在刀尖處匯聚成一點刺目的寒光。
那不是真氣,不是劍氣,是融合了龍血意誌、青冥劍意、噬界之力、還有他自身仇恨與執念的……全新力量。
“斬。”
輕輕一聲。
刀鋒揮落。
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隻有一道三尺長的、暗金與青白交織的弧光,如月牙般飛出。
弧光所過之處,空間微微扭曲。撲來的骨龍一接觸弧光就湮滅成灰,岩壁被平滑地切開,切口光滑如鏡。
弧光迎向紫金色巨劍。
“嗤——”
如熱刀切牛油。巨劍虛影被從中剖開,分成兩半,然後潰散成漫天光點。
白須老者如遭重擊,噴出一大口鮮血,氣息瞬間萎靡。
而弧光餘勢不減,繼續飛向三個長老。
“退!”中年美婦尖叫,抓起重傷的白須老者向後暴退。獨眼壯漢也想退,但慢了一步——
弧光擦過他的右臂。
沒有傷口,沒有流血。整條右臂,連同手中的半截斧柄,瞬間化作飛灰。斷口處平整光滑,能看到骨骼和血管的橫截麵,但沒有任何液體滲出——所有的生機都在一瞬間被吞噬、湮滅。
壯漢慘叫著倒地,傷口處開始蔓延暗金色的紋路,與之前美婦肩上的冰霜一樣,向著心髒侵蝕。
一擊,重創三個金丹。
林墨握著殘骨刃,站在原地喘息。剛才那一刀,消耗了他八成以上的能量。丹田中的胚胎已經縮水到拳頭大小,刀身的暗金色光芒也黯淡了不少。
但他贏了。
至少暫時贏了。
空洞中剩餘的骨龍失去了目標,開始互相吞噬、融合。最終融合成三條十丈長的巨型骨龍,盤旋在空中,對著下方的四“人”發出低沉的咆哮。
它們感應到了更龐大的“食物”——青竹嶺上方,數以千計的玄天宗弟子,還有那些正在趕來的更多長老。
三條骨龍衝破空洞頂部,朝著地麵衝去。
地震更加劇烈。整個青竹嶺,開始崩塌。
林墨看了一眼三個重傷的長老,沒有補刀——時間來不及了。他轉身衝向空洞邊緣的一條裂縫,那是之前骨龍鑽出時留下的通道,通往更深的地下。
在跳入裂縫前,他最後回頭看了一眼。
脊椎骨已經完全消失,隻在原地留下一團暗金色的漩渦。漩渦中心,隱約可見一道門的輪廓——不是實體的門,是空間的裂縫,是通往“幽冥墟”的入口。
青冥劍客的傳承,在那裏。
而玄天宗想打開的“天門”,或許也是類似的東西。
“幽冥墟……”林墨低聲念著這個名字,縱身跳入裂縫。
身影消失的瞬間,空洞徹底坍塌。
三個重傷的金丹長老被埋在了萬噸岩石之下,生死不知。
而青竹嶺的地麵,已經化作了修羅場。
三條巨型骨龍衝出地麵,見人就殺,見靈就吞。玄天宗弟子組成的防禦陣型如紙糊般被撕碎,鮮血染紅了整片山嶺。
而在更高的天空,數道更強大的氣息正在撕裂雲層,朝著這裏疾馳而來。
玄天宗的元嬰老祖,出關了。
但這一切,暫時與林墨無關了。
他正在地下深處,沿著天然形成的溶洞係統,朝著黑風寨的方向逃竄。
懷中,殘骨刃微微發燙,刀脊的九節骨刺如活物般緩緩蠕動。
新兵器的寒光,已經染血。
而這,隻是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