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偶遇玄天宗外門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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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屋內的交易短暫而沉默。“鬼手”並未現身,隻有一隻覆蓋著慘白鱗片、幹枯如鳥爪的手,從黑暗中伸出,取走了林墨奉上的三顆汙沼鱗獸毒囊。作為交換,另一隻同樣詭異的手遞出一個小巧的、散發著淡淡苦味的灰色石瓶,裏麵是三顆名為“清濁丹”的低階丹藥,據稱能略微壓製濁氣反噬、固本培元,但對林墨體內深植的侵蝕,恐怕效果有限。
    林墨沒有多言,收起石瓶,轉身離開。他需要盡快服用丹藥,找個相對安全的地方嚐試煉化藥力,並繼續那緩慢而痛苦的靈力積累。
    他沒有返回那片腐骨林附近,而是沿著窪地邊緣,朝著望月城相反方向的另一片荒僻丘陵地帶摸索。那裏據說有零散的、未被大宗門完全控製的貧瘠靈脈節點,雖然靈氣稀薄駁雜,勝在相對隱蔽,修士蹤跡罕至。
    就在他穿過一片亂石嶙峋的幹涸河床,即將踏入丘陵陰影時,一陣細微的破空聲和隱約的交談聲,從側前方一處矮坡後傳來。
    林墨瞬間警醒,身形如鬼魅般閃到一塊巨岩之後,《斂息術》運轉到極致,將自身氣息與周圍岩石的土腥氣融為一體,僅留右眼一道細微的縫隙,向外窺視。
    隻見四道身影,正從矮坡後轉出,朝著河床這邊走來。統一的月白色勁裝,左胸處以銀色絲線繡著流雲環繞山巒的圖案——玄天宗外門弟子的服飾!
    林墨的心髒,在那一瞬間幾乎停止了跳動。不是恐懼,而是一種混合著刺骨冰寒與灼熱血氣的激流,狠狠衝撞著他的胸腔。左眼的血瞳,驟然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仿佛被這熟悉的圖案所刺激。丹田內的噬靈蠱,也猛地一顫,傳遞出強烈的、針對鮮活靈氣與生命本源的貪婪渴望,幾乎要掙脫壓製。周身濁氣亦是一陣翻騰。
    他死死咬住牙關,指甲深深摳進掌心粗糙的蠱蟲紋路,以巨大的意誌力,強行壓製住體內幾乎要暴走的所有異動。呼吸被壓到微不可聞,連心跳仿佛都刻意放緩。
    那四名外門弟子並未發現他。他們看起來年紀都不大,修為約在煉氣後期到築基初期之間,臉上帶著大宗門弟子特有的、混雜著優越感與一絲執行任務時的謹慎神情。
    “王師兄,這次巡查這鳥不拉屎的‘汙穢丘陵’,真能有什麽發現?我看就是浪費時間。”一個瘦高個弟子抱怨道,踢飛腳邊一塊碎石。
    被稱作王師兄的,是個麵容沉穩、約莫二十七八歲的男子,築基初期修為,聞言皺眉道:“李師弟,慎言。宗門既然下令擴大巡查範圍,自有道理。界域裂痕異動頻繁,誰也不知道那些汙穢之氣會催生出什麽,或是引來什麽宵小。仔細探查便是。”
    “就是,聽說前些年內門幾位師兄在遺棄之原那邊,就因及時發現一處小型裂痕異變,得了不少賞賜呢。”另一個圓臉弟子接口道,眼中流露出羨慕。
    “遺棄之原……”最後一個一直沒怎麽說話的矮壯弟子低聲嘟囔了一句,“那地方邪性,聽說以前還有過凡人村落,後來不知怎地就沒了……”
    “凡人生死,與我等何幹?”王師兄淡淡打斷,語氣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漠然,“做好分內之事。前方河床地形複雜,都打起精神,用探靈術仔細掃過,勿要遺漏任何異常靈力或濁氣匯聚點。”
    四人不再多言,各自掐訣,掌心泛起淡淡的白色靈光,開始朝著河床這邊,緩緩推進探查。
    巨岩之後,林墨的右眼,一眨不眨地盯著那越來越近的月白色身影,尤其是他們胸前那刺目的流雲山巒圖案。每一個細節都與他記憶深處、那場屠殺中的某些身影緩緩重疊。他們的交談,他們的神態,他們提及“遺棄之原”和“凡人生死”時的語氣……都在他冰冷的心湖中,投下巨石,激起滔天恨意與殺機。
    體內,噬靈蠱的渴望幾乎化為實質的尖嘯,左眼血瞳的刺痛與冰冷交織,濁氣在經脈中不安地湧動。複仇的念頭從未如此刻這般熾烈而清晰——隻需要暴起突襲,以他築基中期、遠超同階的狠厲手段和噬靈蠱的詭異,趁其不備,至少有七成把握將這四人留在這裏!用他們的血,他們的靈力,來澆灌他複仇的道路!
    他的肌肉緊繃,殘骨刃在袖中無聲滑入手掌,冰涼粗糙的觸感刺激著神經。
    王師兄等人的探靈術白光,已經掃到了他藏身的巨岩邊緣,隻需再近幾步……
    就在這時,那王師兄腳步微頓,似乎察覺到了什麽,目光狐疑地投向巨岩方向。
    林墨全身的血液仿佛在這一瞬凝固。
    殺,還是不殺?
    殺,立刻能飲仇敵之血,但勢必暴露行蹤,可能引來玄天宗更強者追殺,打斷他前往望月城、追查龍血草與界域裂痕線索的計劃。
    不殺,則要眼睜睜看著這些仇敵宗門之人從眼前安然走過,忍受噬靈蠱與血瞳的瘋狂反噬,忍受那啃噬心靈的屈辱與不甘。
    電光石火間,林墨看到了那王師兄腰間懸掛的一枚青色玉佩,上麵隱約有符文流轉——那是玄天宗外門弟子執行重要任務時配備的、兼具通訊與一定防護功能的製式法器。一旦動手未能瞬殺所有人,或者觸發了玉佩的警報……
    他眼中的殺意,如同被冰水澆滅的炭火,雖未完全熄滅,卻驟然被一層更加深沉、更加隱忍的寒冰所覆蓋。
    幾乎是本能地,他將《殘陽訣》的運轉反向催動一絲,將一縷精純的、屬於自身靈力的氣息,極其隱秘地引導向巨岩底部一處天然的石縫,那裏殘留著些許昨日一場小雨後的積水與濕土氣息。
    王師兄的探靈術白光在巨岩上停留片刻,最終被那絲刻意引導的、微弱但“自然”的濕土水靈之氣所吸引,略一探查,並未發現更深層的異常,眉頭微展。
    “是石縫積水殘留的些許靈氣,駁雜微弱,無甚異常。”他收回目光,對另外三人道,“繼續往前探查。”
    四名玄天宗外門弟子,就這樣保持著警戒隊形,從距離林墨藏身巨岩不足十丈遠的地方,緩緩走過,逐漸消失在河床另一頭的亂石堆後。
    直到他們的身影和氣息徹底消失良久,林墨僵硬的身體才微微放鬆,後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浸透,緊握殘骨刃的手,指節發白。
    他緩緩從巨岩後走出,右眼望向那四人消失的方向,眼底深處,最後一點波瀾也歸於絕對的沉寂,隻剩下比萬年玄冰更冷的寒意。
    這一次,他忍下了。
    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那更加龐大、更加需要耐心與籌謀的複仇計劃。
    玄天宗……外門弟子……
    他記住了。
    今日擦肩而過的每一個麵孔,都將是他日後清算名單上的一個符號。
    他轉身,毫不猶豫地沒入丘陵的陰影之中。
    偶遇結束了。
    但仇恨的種子,在壓抑中,紮得更深,也醞釀著更加致命的毒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