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收集新管事的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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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執事那套嚴謹、係統且注重實效的行事風格,如同一張無形的大網,正在緩慢而堅定地收緊。對林墨而言,被動地觀察其外在表現已顯不足。他需要更深入地了解這位新管事——其背景、手段、用人習慣、乃至性格弱點——以便更好地預測風險,尋覓可能的縫隙。這需要情報,而獲取情報,對於偽裝成“廢佬”、處於最底層的林墨來說,意味著必須在絕對隱匿的前提下,進行一場極其精微、危險的“拚圖遊戲”。
    首先,是“傾聽”的升級。
    林墨不再滿足於在茶攤、巷口被動接收碎片信息。他開始有意識地將自己“放置”在信息可能交匯的節點。他“選擇”的拾荒路線,會刻意經過碼頭苦力交接班時聚集的角落、黑市掮客偶爾出沒的背街,甚至是某兩個不同勢力(如“血刀幫”外圍與碼頭小管事)手下發生爭執的邊緣地帶。他依舊是那副渾濁呆滯的模樣,動作緩慢,耳朵“背”,但每一次停留,每一次看似無意識的“發愣”或“避讓”,都讓他捕捉到更多關於“趙爺”、“新來的執事”、“內城新規矩”的議論片段。
    從苦力們抱怨“查驗貨單麻煩”“按手印費事”的細節中,他推測新管事引入了某種文書追溯製度。從小販嘀咕“孝敬錢不敢收了,怕被‘趙閻王’的人逮到”的恐懼裏,他感受到新管事鐵腕反腐的威懾力。而從兩個醉醺醺的、疑似舊有勢力邊緣人物的低聲咒罵中,他聽到了“姓趙的吃相難看”、“想把咱們的碗都砸了”之類的怨言,隱約透露出新舊勢力的利益衝突。
    其次,是利用“偶然”的互動。
    那個曾被林墨“濺濕”的老乞丐,成了他無意中(實則有意)建立起的、一個極其脆弱的“信息源”。林墨不再刻意避開他,反而在“取水”或“拾荒”時,偶爾會在對方視線範圍內,“笨拙”地做出一些無關緊要的“蠢事”——比如對著一個破瓦罐發呆半天,或者試圖去撿一塊明顯陷在泥裏的重物卻屢屢失敗。這種“無用”和“遲鈍”,似乎降低了老乞丐的戒心,甚至偶爾會引來對方一兩句帶著優越感的、含糊的“指點”或抱怨。
    “蠢貨,那破罐子都漏了,看個屁!”“那塊石頭下麵是爛泥,你挖得動?沒看見前兩天下雨衝的印子?”
    在這些短暫的、單向的“交流”中,老乞丐有時會夾雜一兩句關於“新來的官爺”的牢騷:“……查得嚴,連老子藏在牆縫裏的半塊餅子都被翻出來了,還好沒搜走……”“昨天又有人來問話,問得老子頭都暈了,什麽時辰看見什麽人……老子哪記得!”
    通過這些零碎抱怨,林墨拚湊出新管事手下搜查的細致程度(連牆縫都查),以及他們問話的具體指向(時間、人物、異常行為)。
    再次,是觀察“痕跡”與“變化”。
    林墨開始更加留意廢墟及周邊區域的細微改變。他發現,某處以往流浪漢用來藏匿少許私人物品的隱蔽牆洞,被人用新泥粗糙地填上了;一條通往碼頭倉庫區後門的、少有人知的小徑入口,多了一些並非自然形成的碎石堆積,仿佛被人有意設置過障礙或記號;甚至,在距離三角空間約二十丈外的一處高聳瓦礫堆上,他通過血瞳的敏銳視覺,隱約看到了一點反光——像是某種金屬片或玻璃碎片,位置刁鑽,不像是自然遺落。
    這些“痕跡”可能意味著新管事的人正在係統性地清理潛在的藏匿點、封鎖非正式通道、甚至可能設置了隱秘的觀察點。這讓他更加確信,自己的潛伏必須做到極致,任何一點點屬於“林墨”而非“廢佬”的痕跡,都不能留下。
    最後,是嚐試“接觸”最邊緣的執行者。
    一次“偶然”的機會,林墨在返回廢墟的僻靜小徑上,“迎麵”遇到了一個獨行的、身穿半舊灰布短打、神色有些疲憊陰鬱的年輕漢子。此人腰間鼓囊,步伐穩健,目光習慣性地掃視四周,帶著一種底層辦事人員特有的警惕與不耐。林墨立刻判斷,這很可能是一名玄天宗最低級的外圍弟子或編外人員,或許是負責跑腿、盯梢或執行簡單搜查任務的。
    林墨如同受驚的兔子(表演),笨拙地向旁邊“躲避”,腳下卻“一滑”,整個人向前撲倒,手中的破陶罐(空的)脫手飛出,正好滾到了那漢子腳邊。
    “哎喲……”林墨趴在地上,發出痛苦的、含混的**,掙紮著想要爬起,動作卻極其笨拙遲緩,仿佛摔傷了本就“不靈便”的腿腳。
    那漢子皺了皺眉,眼中閃過嫌惡,本想繞開,但或許是職責所在(不放過任何異常?),又或是林墨那副淒慘無助的樣子太過“真實”,他停下腳步,用腳踢了踢滾到腳邊的破陶罐,冷聲問道:“喂!老廢物,沒事吧?”
    林墨“惶恐”地抬起頭,渾濁的眼睛裏滿是“淚水”(用濕氣刺激),口齒不清地哆嗦著:“沒、沒事……對不住,爺……腳、腳滑了……罐子……”
    漢子打量了他幾眼,確認這隻是一個又老又殘又蠢的流浪漢,不耐煩地揮揮手:“趕緊滾!別擋道!” 說完,彎腰撿起那個破陶罐——這個動作或許是為了檢查罐子是否有異?——隨手扔到旁邊的垃圾堆裏,然後快步離開了。
    整個過程隻有短短十幾息。林墨“艱難”地爬起,一瘸一拐地“挪”開,心中卻快速分析:這漢子的反應、語氣、以及撿起罐子檢查的動作,都符合一個執行例行巡邏或搜查任務、對底層民眾缺乏耐心但又不完全失職的低級人員形象。他腰間鼓囊處,似乎隱約有簿冊形狀的凸起——可能是用來記錄見聞的。
    這次短暫的、被動的“接觸”,讓林墨對新管事麾下最底層執行者的行事模式和心態,有了更直觀的感受:警惕、不耐煩、程序化、但對明顯“無害”的底層存在會下意識忽略。
    收集到的情報碎片,在林墨腦海中逐漸拚湊出趙執事及其班底更清晰的側寫:一個注重規則、效率、證據,手段係統且嚴厲,正在著力整頓內務、收緊渠道、建立更嚴密控製體係的務實派管理者。其風格對底層形成了新的壓力,但也可能因為過於“規矩”和“不近人情”,而在新舊交替中埋下摩擦的種子。
    林墨知道,這些情報還遠不足以讓他找到可乘之機,但至少讓他對這張正在收緊的網,有了更具體的認知。他如同潛伏在網眼邊緣的微塵,必須隨風調整自己的姿態,確保自己永遠是那張網覺得“無需費力捕捉”的存在。同時,他也在冰冷地等待著,等待這張網因為內部的繃緊或外部的拉扯,而可能出現一絲……不易察覺的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