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進入管事的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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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撤離之路比潛入時更加凶險。天光漸亮,分舵內活動的人影開始增多。遠處演武場傳來晨練的呼喝,廚房區域升起炊煙,各處通道上,低級弟子、雜役、以及明顯增多的藍衣巡邏隊,如同逐漸蘇醒的蟻群,緩緩流動。
    林墨將“陰風潛影”與《斂息術》結合到極致,時而如壁虎貼牆靜止,與陰影融為一體,躲過一隊交叉巡邏的修士;時而借著運送清水的小車或早起倒糞桶的雜役隊伍造成的短暫混亂與聲響,快速穿過開闊地帶。他手中那幾張焦黑殘頁已被小心收入懷中,此刻全憑記憶與來時的驚鴻一瞥,在迷宮般的巷道與院落間,朝著記憶中“庶務閣”所在的大致方位迂回前進。
    他能感覺到,空氣中的壓抑感並未因天亮而消散,反而在井然有序的表麵下,湧動著更深的暗流。偶爾瞥見的藍衣修士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與冰冷。一些掛著“外務堂”、“庫司”等牌匾的院落門口,守衛明顯增加了。
    終於,在繞過一片滿是晨露的竹林後,他的目標出現了。
    庶務閣並非獨立高樓,而是一組帶圍牆的院落群,主建築是一座灰撲撲的兩層木石結構樓宇,飛簷下掛著“綜理庶務”的陳舊匾額。這裏處理分舵日常繁雜事務,來往多是低級執事、文書、以及辦理各種手續的弟子,人流相對駁雜,戒備不如核心區域森嚴,但門口依然有兩名佩刀守衛,目光掃視著進出之人。
    林墨潛伏在竹林邊緣,血瞳緩緩掃視。他的目標並非庶務閣主樓,那裏麵人多眼雜。他盯上的,是主樓西側一個相對獨立的小院,院門緊閉,門楣上無匾,但位置幽靜,靠近外牆,且有單獨的靈力波動——那是一種簡單的示警與防護禁製,強度不高,大概是某個有點身份的管事私人辦公或存放要緊雜物之處。根據殘頁上的模糊印記和那雜役爭吵中透露的“那位爺”,這類地方,或許藏著更完整、更不願示人的記錄。
    關鍵在於如何進入,且不觸發禁製。
    他觀察著守衛的換班與主樓人員進出規律,同時將感知集中在那小院的禁製上。禁製光芒微弱,呈淡藍色,如同水波覆蓋著院門與圍牆頂端,主要起警示和低強度阻擋作用,並非殺陣。破解不難,難在如何悄無聲息,且不留下痕跡。
    耐心等待。當一隊運送案牘的弟子與門口守衛短暫交涉、造成些許混亂時,林墨動了。他並未直接衝向小院,而是借著竹林的掩護,如同狸貓般繞到庶務閣建築群的更西側,這裏已是圍牆盡頭,外側是分舵外牆,內側則是一片少人經過的灌木叢,正對著那小院的西牆。
    院牆不高,禁製在此處似乎因為靠近外牆靈力脈絡幹擾而略顯稀薄。林墨從懷中摸出兩枚在廢墟中找到的、早已失去靈光的殘破低階靈石,又取出一小截堅韌的藤蔓。他將藤蔓兩端係在靈石上,手指灌注一絲極細微的陰靈力,調整著藤蔓的“屬性”,使其短暫模擬出一種與圍牆磚石相近的、惰性的土石靈力波動——這是他從長期與汙穢靈氣打交道中琢磨出的小技巧,粗糙但有效。
    他看準時機,將藤蔓輕輕拋出。係著“偽裝”靈石的藤蔓悄無聲息地搭上了院牆頂端,恰好橫在那淡藍色禁製光幕之上。由於藤蔓模擬的惰性波動,並未立即引發禁製強烈反應,隻是光幕微微蕩漾了一下,如同石子投入深潭的細微漣漪。
    就是現在!
    林墨身形如箭般射出,在靠近牆根的瞬間足尖猛點地麵,整個人拔地而起,右手精準地抓住藤蔓中段。就在他身體重量加諸藤蔓、即將真正觸動禁製的刹那,他左手並指如刀,凝聚著高度壓縮的陰靈力,如同最鋒利的刻刀,猛地刺入禁製光幕最“稀薄”的那一點——正是藤蔓搭界處下方!
    “啵!”
    一聲輕微得幾乎聽不見的脆響,淡藍色光幕被陰靈力強行侵蝕、撕開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短暫缺口,靈力結構瞬間紊亂、但並未完全崩潰。林墨抓住這電光石火的間隙,腰腹用力,借藤蔓之勢,如同遊魚般穿過缺口,翻身落入小院之內。在他雙腳沾地的同時,左手撤回,那被強行撕開的禁製缺口因失去持續的外力幹擾,開始劇烈波動、並迅速自我修複、彌合,隻是光芒比之前略微黯淡了一絲,波動也略顯異常。藤蔓和殘破靈石在禁製恢複的擠壓下,“啪”地一聲輕響,化為齏粉,飄散在牆外灌木叢中。
    院內寂靜無聲。隻有一間正屋,門扉緊閉,窗紙泛黃。院中有一石桌,兩個石凳,角落生著青苔。空氣中彌漫著舊紙墨和淡淡樟腦的味道。
    林墨落地後毫不停留,閃身貼到正屋窗下,側耳傾聽。屋內毫無聲息。他輕輕推了推窗戶,紋絲不動,從內閂住了。門也是如此。
    他目光落在窗欞的油紙上。指尖再次凝聚陰靈力,如針般刺入窗紙邊緣,緩緩劃開一道寸許長的口子,未發出絲毫聲響。透過小孔向內窺視。
    屋內陳設簡單,更像一個書房。靠牆是頂到天花板的書架,堆滿賬冊、卷宗。當中一張寬大書案,文房四寶俱全,還有一盞熄滅的油燈。書案一角,整整齊齊碼放著幾疊嶄新的賬本,封麵印著“乙未年七月庶務流水”。而書案正中,卻散亂地攤開著幾本明顯更舊、封麵無字的厚冊子,旁邊還擱著毛筆和硯台,墨跡未幹,似乎不久前還有人在此翻閱、比對、記錄著什麽。
    林墨的血瞳瞬間鎖定了那幾本舊冊子,以及書案下方一個半開的抽屜,裏麵露出一些信劄的邊角。他的心跳微微加速。
    就是這裏了。但必須先確認無人,且要快。禁製雖未完全破開,但之前的波動異常,時間稍長,可能會引起布置禁製者或巡邏修士的注意。
    他繞到門前,取出一根細長的鐵簽——同樣來自廢墟的“饋贈”,插入門縫,輕輕撥動門閂。哢噠一聲輕響,在寂靜的院裏顯得格外清晰。
    林墨屏息凝神,等了片刻,確認無任何反應後,才緩緩推開一道門縫,側身閃入,反手將門虛掩。
    書房內的氣味更濃了。舊紙墨味中,還夾雜著一絲極淡的、若有若無的腥甜氣,仿佛是某種印泥或特殊塗料的味道。
    他沒有急於去翻動書案上的舊冊,而是先迅疾地掃視整個房間。書架後?床底?櫃中?確認並無他人隱藏。然後,他才如同最謹慎的獵食者,緩緩靠近那張寬大的書案。
    目光首先落在攤開的舊冊上。泛黃的紙頁上,是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記錄著貨物名目、數量、交接日期、經手人印鑒……他的瞳孔驟然收縮!
    在其中一頁的顯眼處,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船行名稱縮寫,以及一個被朱筆圈出、旁邊打了問號的印記——那印記的殘缺部分,與他懷中焦黑殘頁上的,幾乎吻合!
    而經手人一欄,一個名字反複出現,後麵跟著不同的職司稱謂,但其中一個稱謂,讓林墨的血瞬間冷了幾分:
    “丹房…監事,吳…”
    不是“某位爺”,而是有名有姓的“監事”!職位雖非最高,卻正是掌管具體事務、油水豐厚的要害位置!
    他強壓翻動整本冊子的衝動,迅速看向旁邊攤開的另一本。這本似乎是私人筆記,字跡更為潦草,記錄著一些日期、代號、數額分成,還有零星的、語焉不詳的評注,如“碼頭風波,恐殃及池魚”、“趙氏清洗甚急,舊賬須盡早…”
    就在這時,他耳廓微動。
    院外遠處,傳來了清晰的腳步聲,並非巡邏隊整齊劃一的步伐,而是單獨一人,不疾不徐,正朝著這個小院的方向走來!腳步聲越來越近,其間還夾雜著鑰匙串輕輕碰撞的叮當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