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存儲地點的守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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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腐葉與汙水混合的淺坑終究不是久留之地。遠處隨風斷續傳來的呼喝與犬吠,如同懸在頭頂的利刃,逼迫著林墨在劇痛與虛弱中再次起身,向荒坡更深處、更靠近內城廢墟邊緣的險惡地帶轉移。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強行激發潛力的反噬如同無數細小的陰火,在經脈間灼燒、竄動;肩頭的包紮隻能勉強止血,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那片區域的劇痛;左腿更像是灌了鉛,又像是被無數鋼針攢刺,隻能拖行。
    但他不能停。意識在劇痛與昏沉的邊緣反複拉扯,卻始終有一根弦緊繃著——評估,分析,尋找生機。逃亡路上目睹的、經曆的碎片,如同染血的拚圖,在他腦海中飛速旋轉、組合,試圖拚湊出玄天宗分舵內部,尤其是那可能存放龍血草或其他緊要之物的“存儲地點”的守衛輪廓。
    他回憶起潛入時的路徑——西側高牆廢棄角落。那裏的守衛相對鬆懈,崗哨注意力不集中,靈力感應符籙分布不均且有細微裂痕導致的薄弱點。這或許是一個可以利用的、長期存在的漏洞,前提是對方沒有因為此次失竊而徹底加強該區域的布防。但從警報響起後牆外迅速出現的巡邏隊和哨音來看,這個漏洞很可能已被臨時性彌補,甚至可能被重點盯防,作為賊人可能逃竄或再次潛入的方向。
    然後是內部。庶務閣院落群,主樓門口有固定守衛,但人流駁雜。真正要緊的,是那個獨立的管事小院。看似不起眼,卻有獨立的、覆蓋院牆的示警與防護禁製。禁製強度不算頂尖,但勝在隱蔽與連鎖反應——一旦觸發院內禁製,不僅會紅光閃爍,似乎還能聯動庶務閣更大範圍的警報(那玉佩碎裂後的尖銳聲響和紅光)。這表明,重要物品的存放點,往往與特定人員的職權範圍綁定,且具備快速示警能力。
    丹房區域呢?他並未真正潛入,但平日遠觀和流言拚湊可知,那是分舵重地之一,外圍守衛森嚴,更有專門的煉丹師和護衛弟子。吳監事作為丹房監事,能將龍血草這等重要靈草私自截留、轉移到庶務閣一個管事的書房暗格,本身就說明:1. 丹房內部可能存在監管漏洞或同謀;2. 真正核心的丹庫或機密存儲地守衛必然極其嚴密,想從那裏盜取難如登天;反而這種“燈下黑”、利用職權將物品轉移到非核心但受私人控製的地點,在某種程度上更“安全”——直到被發現。
    書房暗格本身。那並非高明的存儲點,隻是一個簡單的物理隱蔽加基礎靈力嵌合鎖。防護重點更多在院子整體的禁製和快速警報上,而非暗格本身的堅固或複雜。這或許意味著,陳管事(或者他背後的吳監事)對這批東西的處理,處於一種既想隱藏保留,又隨時準備在情況不對時銷毀或轉移的矛盾狀態。“紅冊”與“灰冊”之分,“甲三庫暗格”的存在,都說明了這一點。他們防備的,恐怕不僅是外賊,更是分舵內部的清洗與審查(趙執事的動作)。
    至於其他可能的存儲地點——如庫房區、靈植園核心區、執事居住區等,林墨缺乏直接觀察。但從此次事件後分舵內部明顯增強的巡邏、各處院落門口增加的守衛、以及追擊他時表現出的快速反應和包抄合圍戰術來看,玄天宗分舵的整體守衛體係是完整且具備相當彈性的。一旦被驚動,能夠迅速從常態警戒轉入追捕模式,各部門之間似乎也有基本的協同。
    那麽,龍血草為何會出現在書房暗格?最大的可能,這不是常規存儲,而是“賬外”的、見不得光的黑貨,是吳監事利用職權從丹房正常渠道中截留或通過“興隆號”等灰色渠道獲取,暫時交由心腹(陳管事)保管或處理,或許正等待時機轉移、變現或用於某種私下交易。正因為其“黑”,所以存放地點才如此“非典型”,防護也更多依賴隱蔽性和私人關係網,而非宗門製度性的層層守衛。
    這給了林墨可乘之機,但也帶來了更大的風險。盜取這樣的東西,觸動的不僅是宗門公器,更是某些人私下的巨額利益網絡。追殺他的,恐怕不僅有趙執事麾下維護分舵秩序的執法力量,更有吳監事(或其背後勢力)急於滅口、追回贓物的私人爪牙!後者的手段,可能更加陰狠和不擇手段。
    想到這裏,林墨隻覺得懷中的灰色口袋更加滾燙,那股奇異的腥氣仿佛化作了實質的催命符。他將口袋又往衣內深處塞了塞,用殘餘的、帶著自身血氣的靈力盡量包裹,試圖隔絕氣息。
    他蹣跚著,終於挪到了一處更加隱蔽的地方——半截倒塌的、被藤蔓完全覆蓋的舊城牆根下,有一個僅能容人蜷縮進去的狹小縫隙,裏麵堆滿了不知年月的碎石和動物骸骨,氣味腐朽。他顧不得許多,費力地擠了進去,用藤蔓和碎石盡可能遮擋住入口。
    蜷縮在狹小、黑暗、充滿腐朽氣息的空間裏,劇烈的喘息和心跳聲在耳膜內鼓蕩。身體的疼痛和虛弱如同潮水般不斷衝擊著他搖搖欲墜的意識。他必須休息,必須恢複哪怕一絲力氣,才能繼續逃亡,才能消化這用命換來的信息和龍血草。
    但腦海中的評估並未停止。分舵的守衛體係、可能的漏洞、各方的意圖……如同冰冷的數據流,在痛苦與昏沉的背景上流淌。他知道,這次成功的盜竊與逃脫,帶著極大的僥幸。下一次,若再要潛入,或者僅僅是被找到,麵臨的將是升級數倍的警戒和更不死不休的追捕。
    存儲地點的守衛評估,最終指向的不是鬆懈,而是嚴密體係下的特定薄弱環節和利益糾葛造成的畸形存儲。而他現在,正帶著這畸形環節中最燙手的那部分,成為了整個體係中所有被觸怒勢力的共同目標。
    黑暗的縫隙外,荒坡的風聲似乎帶來了更清晰的犬吠,方向……似乎正在朝這邊蔓延。
    林墨猛地睜開血瞳,最後的昏沉被強行驅散。他輕輕挪動身體,調整到一個更利於暴起或隱匿的姿勢,手指摸到了身邊一塊邊緣鋒利的碎骨。
    休息結束了。獵殺,或許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