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宮宴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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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後,夜幕低垂,皇宮卻燈火通明,如同白晝。
    飛簷鬥拱在無數宮燈的映照下,勾勒出莊嚴而華麗的輪廓。
    漢白玉鋪就的廣場上,車馬絡繹不絕,身著各色品級官服的官員與其珠環翠繞的家眷們,在內侍的引導下,緩緩步入舉行夜宴的太極殿。
    空氣裏彌漫著龍涎香的馥鬱,絲竹管弦之聲悠揚悅耳,卻壓不住那無處不在的、屬於權力頂端的壓力與竊竊私語。
    沈生瀾跟在南宮容璟身後半步之遙,步入這座象征著帝國最高權力的殿堂。
    她今日穿著一身南宮容璟命人送來的丁香色宮裝,料子是罕見的雲霧綃,行動間流光溢彩,卻並不過分張揚。發髻梳得一絲不苟,簪著幾支素雅的珍珠和碧玉簪環,臉上薄施脂粉,遮掩了原本過於出眾的容貌,隻留下一份沉靜端莊的氣度。
    她微微垂著眼,姿態恭謹,如同一個真正依附於攝政王、初次入宮麵聖的遠親女眷。然而,那寬大衣袖下微微蜷起的手指,和脊背不自覺的挺直,卻泄露了她內心的波瀾。
    南宮容璟依舊是那身玄色親王蟒袍,身姿挺拔,步履沉穩。他一出現,立刻成為了全場的焦點。無數道目光匯聚而來,有敬畏,有諂媚,有忌憚,也有……毫不掩飾的探究,落在他身後的沈生瀾身上。
    “參見攝政王!”沿途官員紛紛躬身行禮。
    南宮容璟隻是微微頷首,目光並未在任何一處停留,徑直走向禦階下最前方、僅次於龍椅的席位。
    沈生瀾緊隨其後,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目光中的審視、猜測,以及幾道格外冰冷銳利的視線。
    她不用抬頭也知道,那來自何方。
    果然,在屬於晉王的位置上,南宮祈霽正死死地盯著她,眼神陰鷙得幾乎要噴出火來。他身側,官映雪穿著一身朱櫻色的側妃品級宮裝,妝容精致,卻難掩眉宇間的憔悴與刻薄,此刻也正用那雙惡狠狠的眼睛,一瞬不瞬地剮著她,仿佛要將她生吞活剝。
    沈生瀾心中冷笑,麵上卻依舊平靜無波,仿佛完全沒有察覺到那兩道殺人的目光。她依著規矩,在南宮容璟身後的席位安然坐下,眼觀鼻,鼻觀心。
    皇帝尚未駕臨,殿內氣氛看似融洽,實則暗流洶湧。
    官員們相互寒暄,家眷們低聲談笑,但所有人的注意力,或多或少都被攝政王身後那個陌生的“雲夫人”所吸引。
    “那就是攝政王帶回京的表親?瞧著倒是端莊。”
    “聽說姓雲,北地來的寡婦……”
    “哼,什麽表親,我看未必……”
    “慎言!攝政王的事也是你能議論的?”
    細碎的議論聲如同蚊蚋,鑽進沈生瀾的耳朵。她恍若未聞,隻專注地看著自己麵前的酒杯,仿佛那上麵有什麽絕世花紋。
    官映雪顯然沉不住氣了。她端起酒杯,嫋嫋娜娜地走到南宮容璟席前,臉上擠出一個柔媚的笑,聲音嬌滴滴的:“皇叔萬福。許久不見,皇叔風采更勝往昔。這位……想必就是雲夫人吧?果然氣質不凡。”
    她的話看似恭維,實則將所有人的目光再次引到了沈生瀾身上。
    南宮容璟眼皮都未抬一下,隻淡淡道:“晉王側妃有心了。”
    官映雪碰了個軟釘子,臉上笑容一僵,隨即又看向沈生瀾,故作親熱道:“雲夫人初來京城,可還習慣?若有什麽需要的,盡管來晉王府尋我,我們姐妹也好多說說話。”
    姐妹?沈生瀾心底冷笑,麵上卻適時地露出一絲受寵若驚的惶恐,起身微微福禮:“側妃娘娘折煞民婦了。民婦身份低微,不敢高攀。”
    她態度謙卑,語氣恭順,將一個膽小怯懦的寡婦形象演繹得淋漓盡致。
    官映雪看著她這副樣子,心中更是氣悶,隻覺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她還想再說什麽,南宮祈霽已在不遠處重重咳嗽了一聲,眼神警告地瞪了她一眼。
    官映雪隻得悻悻地回了自己的座位。
    就在這時,內侍尖細的唱喏聲響起:“皇上駕到——皇後娘娘駕到——”
    滿殿之人立刻起身,跪伏在地,山呼萬歲。
    皇帝攜皇後登上禦階,落座。儀式繁瑣,賞賜,歌舞依次進行。觥籌交錯間,氣氛似乎熱烈起來,但那份無形的緊張感卻並未消散。
    北狄使臣坐在客席首位,是一個身材魁梧、麵容粗獷的中年漢子,眼神銳利,不時掃視著殿內眾人,帶著草原民族特有的彪悍與審視。
    酒過三巡,氣氛稍緩。
    官映雪似乎又找到了機會,她端起酒杯,走到大殿中央,對著禦階盈盈一拜,聲音帶著幾分委屈的哽咽:
    “陛下,皇後娘娘,妾身有一事,心中鬱結已久,今日趁著北狄使臣也在,想請陛下和娘娘為妾身,也為晉王府做主!”
    此言一出,滿殿皆靜!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官映雪身上。
    南宮祈霽臉色微變,似乎想阻止,卻已來不及。
    皇帝微微蹙眉:“晉王側妃有何事?”
    官映雪抬起淚眼,指向沈生瀾的方向,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哭腔:“就是她!雲氏!她根本不是什麽北地寡婦!她是五年前本該死於大火的罪臣之女沈生瀾!她欺君罔上,假死脫身,如今不知用了何種手段蠱惑皇叔,竟敢以賤軀玷汙宮闈!求陛下明察,還晉王府一個清白,嚴懲此等妖婦!”
    她聲淚俱下,字字泣血,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